第四十四章 猎头目标
傅青海跟随卡密尔来到医疗甲板。
看到了坐在手术台边上的卡拉曼达，夜蝠战士长得就像他的原体，全身赤裸，黑发披肩，犹若死尸般苍白的肉体布满神经接口和仪式性的杀戮计数留下来的斑斑伤痕。
他抬起纯黑的眼眸，看向傅青海：
“不得不说，你手下的医疗技术令人赞叹……如果能将之运用到拷问和刑罚之中，可以极大地延长敌人的痛苦，简直完美。”
这就是午夜领主的独特思路么？
傅青海没有理会这个提议，而是问道：
“你想对我说什么？”
卡拉曼达抬手指了指放在手术台旁边的托盘里的一个黑色机械装置，它很小，半个易拉罐那么大的长方体，上面还粘着混浊的黏液和血丝，看起来湿漉漉的。
旁边的卡密尔解释道：
“这是我从他的腹腔里取出来的东西，已经在里面泡了很久了。”
卡拉曼达淡淡说道：
“我亲手划开我的肚子放进去的，否则躲不过他们的搜查，这是一个录音设备，你打开播放就知道了。”
傅青海皱了皱眉头，这个包裹在粘腻湿滑的腹腔积液里的物体看起来非常恶心，但他还是伸出手指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
一段声音响起。
“这里是穆·沈，卡利都斯的女儿。我找到了午夜领主军团的指挥官科兹，我……”
录音突然被一阵嘈杂的静电噪音打断。
然后循环播放。
“这里是穆·沈，卡利都斯的女儿。我找到了午夜领主军团的指挥官科兹，我……”
大团静电噪音再次响起。
“这里是穆·沈，卡利都斯的……”
“嘀。”
傅青海关掉了它。
设备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段录音似乎是从别的外放设备里刻录而来，显得十分的不清晰，总伴随着电流的“呲啦”声音。
傅青海眉头越皱越紧，脑子里仔细回想了几遍，忍不住惊讶地开口说道：
“是刺杀康纳德·科兹的那个卡利都斯刺客？”
卡拉曼达微微点头：
“正是。”
原来如此。
傅青海恍然。
午夜领主的基因原体康纳德·科兹是怎么死的？
他被圣吉列斯放过一马之后，先是独自在宇宙之中漂泊，然后被第八军团偶然间寻回，在恶人尸骨拼凑的察瓜尔萨的宫殿里，科兹整天对着一座帝皇的血肉雕塑哭诉忏悔，直到一个卡利都斯的变形刺客来到他的宫殿，然而科兹早已等候多时，简单对话之后直接把自己脖子凑上了刺客的刀刃，慷然赴死。
没错，科兹毫无疑问是自愿被杀的。
午夜幽魂康拉德·科兹的个人战力是非常强大的，虐杀火龙之主伏尔甘·沃坎，和狮王在不屈真理号上打了整整十六周的游击战，又在马库拉格大搞破坏，给罗伯特·基里曼添堵，狮王和暗黒天使一时都拿他没办法，加上极限战士和太空野狼才把这家伙给捉住。
这种在基因原体里战力都能排得上号的狠人，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卡利都斯刺客杀死，卡利都斯刺客可以看作战锤40K版的魔形女，潜入渗透是她们的绝活，但是正面单挑大概率打不过星际战士。
科兹和圣吉列斯是原体里唯二具有天生的强大预言能力的人，实际上科兹早就预言到了自己的死亡，死亡方式就是死于帝国刺客之手，但和圣吉列斯不同，科兹的黑暗人格始终坚信预言无法改变，这是他悲剧一生的来源，也是他选择终结自己的方式。
但是午夜领主不接受啊，虽然科兹已经多次告诫子嗣们：不要阻止自己赴死，也不要向帝国发起报复。但是第八军团依然横扫了帝国境内的多个卡利都斯刺客神庙，本来都已经分裂成数个战帮的第八军团再次集结起来，就是为了给原体报仇雪耻。
“所以，你是想让我阻止他们？阻止他们进攻卡利都斯的刺客神庙？”
傅青海对卡拉曼达问道。
“晚了。”
卡拉曼达摇了摇头：
“已经晚了，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证明午夜领主已经攻破了卡利都斯的多座刺客神庙……但是有一个人的杀戮欲望可不止于此，他已经被嗜血的渴望所吞噬，他想要彻底毁灭这个刺客庭的分支。”
“谁？”
“无面王子，纳克雷德·索尔，交叉骨派的重要成员……我的老上司。”
卡拉曼达舔了舔嘴唇说道：
“我身上的部分残疾，就是拜他所赐。”
交叉骨派？
傅青海对午夜领主内部的派系斗争不太了解，大部分军团的派系之分无非就是泰拉裔和非泰拉裔之间的隔阂，这个“交叉骨派”听起来类似于某种战士结社，但这不是傅青海关心的问题。
他问道：
“你说这个无面王子是你的前上司，那他是什么军衔？”
卡拉曼达有些奇怪傅青海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
“夜蝠议会成员，军团执政官。”
果然，连长的上司就是军团执政官。
军团执政官是大远征期间星际战士军团所使用的一种非正式也不统一的军衔，以表彰那些指挥技艺、个人战力与才能学识都仅次于原体的星际战士，如果以指挥的战士数量来看，这个军衔可以类比于后世的战团长。
考斯·韦恩，秦夏，艾多隆，西吉斯蒙德，阿巴顿，赛维塔等人都曾被冠以“军团执政官”之名，但在军团内部他们各有称号。
傅青海满意地点了点头：
“军团执政官，可以。”
他正缺少几个足够份量、值得狩猎的对手呢，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一个。
卡拉曼达感到有些纳闷，但还是补充道：
“微笑领主谢里昂已经接受了无面王子纳克雷德的召唤，准备前往乌利亚星系，他们临时起意准备利用绿皮海盗伏击你们，这才耽搁了许久的时间。”
如此看来，应该是午夜领主的领航员发送的“求救信息”？那么灵族战舰又是从哪来的，难道只是路过？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傅青海转而问道：
“你直接把他的行踪告诉我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把那个录音装置藏在腹腔里？”
卡拉曼达平静地说道：
“我是一个叛徒军团的人，如果没有这些证据，谁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他接着说道：
“我没接触过这个由掌印者建立的新部门，我对于拯救卡利都斯的刺客神庙也没什么兴趣，我只想要纳克雷德·索尔的命。”
傅青海点了点头，强调道：
“他的人头必须归我。”
……
卡利西斯星区，夸蒂斯花园世界。
一架穿梭机摇摇晃晃地穿过云层，颠簸着滑翔着，最终坠落在地，伴随着金属碾压石块、泥土和植被的响声，在一条犁出来的坑道里，穿梭机缓缓停止了前冲的势头。
“嗤——”
舱门打开了。
一个星际战士步伐凌乱、踉踉跄跄地从中走出，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接着“噗通”一声……五十六号跪倒了，膝盖陷进了花园世界的柔软泥土里，他的拳头砸在大地上，他的脖子在蠕动，他在用力呕吐。
海蛇战士的一只手里，握着一个透明玻璃罐子，里面有着某种钴蓝色的胶状物在不住地翻腾，变幻不同形状，试图冲出瓶盖。
“等……等一会儿。”
五十六号虚弱地说道：
“要是你也被感染，咱俩就都完了。”
“呕——”
才说完，又开始呕吐起来。
五十六号戴着崭新的MK8头盔，但很快就被秽物填满，这时滤器应该自动打开，保持导气管路的畅通，然后把所有污秽都吸取干净，但是现在滤器阀门已经堵塞，他感觉嘴鼻都被塞满了，眼睛也被粘液和酸水搅得模糊不清。
他喘着气，把手伸向颈部的密封装置，无力地抓挠，却怎么也打不开，他引以为傲的超人力量已经被灵能病毒腐蚀一空，连手甲都像是一副沉重的镣铐，直到……
“咔嚓。”
一只大手握住了他的头盔，轻轻旋转，解锁密封，将头盔取了下来。
“嗬……噗！”
终于得以“重见天日”的五十六号，顿时将糊满了口鼻处的呕吐物喷了出去，面朝大地，半跪半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来者。
那是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宽大魁梧的肩膀，披着暗红色的破旧罩袍，不用掀开五十六号都能猜到，下面必然是动力盔甲。
来者没有佩戴头盔，太阳正好位于他的脑后，刺眼的光芒遮蔽住了他的面容，五十六号忍不住眨了眨眯起的眼睛，只能看到对方光头上面烙印着的密密麻麻的黑色祷文。
“是你……怀言者。”
五十六号喘息着说道。
“你主动寻我而来。”
对方说道。
“是的……”
五十六号点了点头，双手杵地，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试图站起身子，说道：
“你的隐藏地点并不完美，在一个阿尔法的眼里到处都是破绽，我的凡人特工很早之前就捕捉到了关于你的零碎信息——关于卡利西斯星区存在一个怀言者的消息。”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五十六号终于站了起来，他痛苦地扯着脸颊，感觉酸液依旧在胃囊里不住地翻腾，看向面前的星际战士。
这是一张严肃寡言、苦大仇深的方正脸庞，大鼻子厚嘴唇，紧紧地抿着，光滑的头皮上就像其他怀言者那样，成行成排地纂刻烙印着细小的科尔奇斯文字。
唯一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罩袍和露出的半个肩甲上面，并不是怀言者军团“书本展开中间火焰”的纹章和浮雕，而是一个由抽象的狮首、长剑和书本组成的复杂符号。
“所以，你找我所为何事？”
对方的眼睛紧紧盯着比自己略微高出一截的阿尔法战士，沉声问道。
“我来……请你……净化我。”
五十六号脸上还挂着棕色的污渍，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
怀言者战士微微摇头：
“你这可不像是请求别人的语气，更何况……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净化你？”
五十六号歪着身子和脑袋，说道：
“如果，如果你任由我死在这里……不，我不会死，但我会生疮、流脓、腐烂，最后将这个花园世界，将这颗星球彻底污染，变成细菌和病毒的恶臭乐园……当然，如果你喜欢吃蘑菇的话，当我没说。”
五十六号最后还幽了一默。
怀言者战士紧紧皱着眉头。
五十六号喘了口气接着说道：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能净化我……因为我认识你肩膀上的那个符号，我的凡人特工把照片发给我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
“圣骑士，对不对？”
五十六号咧开了嘴角。
怀言者战士脸色一呆，叹气承认道：
“搞半天你也是轮回者，我说呢。”
五十六号艰难地笑了笑，说道：
“我说实话，老兄，你用不着这么躲躲藏藏的，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接纳你，叛徒军团的身份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事儿，前提是他看得上你，认可你的本事。”
说完，五十六号张开手臂：
“来吧，我等不及了，让我见识一下圣光和纳鲁的力量，使出你的全力，就当作是你加入兄弟会前的一次面试考核。”
怀言者战士十分无语，心想：我还没同意要加入你说的那个什么劳什子兄弟会呢。
虽然如此，嘴里还是说道：
“战锤40K宇宙里没有圣光之力，我同化过来的这部分能不能治愈你，我心里也没数，提前和你说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柄短粗的权杖，说道：
“不过你放心，即便无法治愈，看在同是轮回者的份上，我也会赐予你解脱的。”
……
傅青海率领着装备全套脉冲爆弹枪和胖子发射器的神机兄弟会，再次踏上征途。
辉腾自身的武装力量尚不足以保卫自己，况且驻防此地也是任务之一，傅青海最终还是留下了五十名星际战士和一艘打击巡洋舰，作为拱卫铸造世界的力量。
就是缴获自午夜领主战帮的那艘统治者级巡洋舰，正好在辉腾铸造世界清洗它的肮脏甲板和管道，净化它的电子系统和堕落机魂，顺便改旗易帜更换涂装。
三船舰队轻装简行，即刻出发。
第一站，是什未林巢都世界。
傅青海率领星际战士们，在柯什维托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下巢区域。
在封闭的通道入口外，他还看到了当初那个七只眼睛的变异人少女，她脸上的变异已经被手术治疗消除，一张平凡而普通的脸庞，站在那里冲着傅青海甜甜地笑着。
傅青海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随后就对柯什维托说道：
“打开它。”
然后又对身后的星际战士们说道：
“准备好。”
“咔嗒咔嗒”，战士们纷纷持枪上膛，保持着松散而警惕的阵型，围在了被建筑垃圾和巨石钢铁堵住的通道入口附近。
在工程机械的辅助下，封闭入口的障碍被一点一点钻开破除，砂石纷飞，钢筋断响，火星四溅，傅青海稳稳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前方即将打开的通道入口，身后的星际战士同样冷静而沉着，握枪的手甲纹丝不动。
唯有那些经历过和纳垢行尸和邪教信徒的战斗的帝国卫队的士兵们，面色有些紧张，不住地摩挲着激光枪的握把，想要擦去掌心的细汗。
“轰——”
一声巨响，最后一块阻碍的石垩板被机仆合力推翻，露出了漆黑通道背后的景象。
傅青海眼睛一眯，就在石板翻倒的瞬间，他似乎在烟尘中看到了一丝绿色的反光。
“热成像启动，无热量反应。”
“鸟卜仪扫描，无生命迹象。”
手下的星际战士在通讯频道里汇报。
烟尘缓缓散去。
矗立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排排仿佛兵马俑一样的雕塑，他们的脸庞已经面目全非，像是灰黑色的石头，依稀辨认得出生前的模样，全身上下遍布裂痕和缝隙，裂痕和缝隙里全是密集呈簇状生长绽放的绿色晶体。
是辐射极琉矿！
辐尸病毒成功了！
傅青海暗暗握紧了拳头。
听闻纳垢病毒能让死者复生，可是你让矿石给我复生一个看看？
傅青海心中如此想着，但也没丧失警惕，而是吩咐手下维持队形，谨慎地进入通道内部，仔细地搜索整个底巢区域。
大量的邪教徒“雕塑”聚集在通道背后，他们手里的枪械依然可堪使用，他们身上的衣服依然完好，但是缺乏重型工程机械的他们无法破开封闭的入口，最终只能在辐尸病毒慢慢的侵蚀和感染下，变成一尊又一尊绝望的石雕。
星际战士谨慎地穿过这些雕塑，佩戴防毒面具的卫军士兵跟在身后，用火焰喷射器在雕塑的身上喷涌炙烤着，空气扭曲升腾，钷素的气味在通道里弥漫，最终，雕塑身上的衣物都被焚净，手里的枪械也被烤黑。
绿色的极琉晶体暴露得更多了。
整个通道亮闪闪的仿佛一条水晶矿洞。
在变异人向导的带领下，众人将底巢可以涉足的区域全都仔细搜索了一遍，确认再无一个漏网之鱼，然后把雕塑打碎，收集散落的极琉晶体，打包带走返回上巢。
告诫会，这个昙花一现的邪教组织，就和众多巢都世界里出现又消失的邪教一样，毫无记载地消逝在了冰冷黑暗的底巢。
但是留下了一大堆极琉矿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