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死亡尸坑-决斗
基尔和民兵们紧追在盗匪的身后，试图将盗匪们逼进尸坑附近。周围这一块都是地势不那么陡峭的山坡，只有前方尸坑那里，可以将这些盗匪堵住。
两拨人一追一逃，片刻后就停了下来。
民兵们紧跟在盗匪身后，不给盗匪们分开或者转向的可能，等到盗匪们眼前只剩下一个硕大的坑洞，还有坑洞底下的白雪。
只是在白雪之下，是堆满了坑洞底部的隐隐的尸体轮廓。
随着大量的人类靠近这里，这些本来因为低温与降雪而不怎么动弹的尸体，渐渐震动起来。
骨肉嶙峋的手臂伸出积雪。
筋腱被啃断的缺肉人腿直直的开始摆动。
伴随着“呜呜呜。”的呻吟声，眼眶空洞的腐烂头颅从积雪中钻出，并嘴巴开合着发出对生命的渴望。
尸坑边的林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羽毛厚实的大个乌鸦，它们通红的小眼睛打量着那些尸坑中的食量，又贪婪的看着即将厮杀起来的人类们。
“嘎！嘎！”
“嘎！嘎！嘎！”
“嘎。”
乌鸦们用它们那惹人厌烦的叫声互相沟通着，似乎在为接下来可能的美餐表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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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匪们停在尸坑的边缘，前方死路，后方则是包围过来的民兵。
他们紧握各自的武器，高举过头，嘴里不停的咒骂着民兵与他们看到的一切。
断头者德朗紧了紧身上的金属环甲，摸了摸孩子的头发，沉默着推开挡路的盗匪，转身走了出来。
他看到十多个民兵都弓弩上弦完毕，致命的弩箭已经遥遥的瞄准他们，如果抵抗，肯定是接下来将他们全部人都射死在这里。
不可能逃走了。
从之前被民兵们埋伏，他就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不可能逃走了。
就算是撇下女人和孩子，没有足够物资的盗匪，也不可能应对的了寒冷严酷的冬季。
哪怕他们最后几个人成功逃离民兵的追击，之后也不过是之间为了一丁点食物而相互厮杀的结局。
一样的。
现在来看，当初在民兵们攻击他们老巢时，带领全部人逃离，或许还有希望跑掉。但他和他的同伴太过于自信手下的盗匪们了。
或许他们也高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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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武器！投降！”山豹队队长举着弩弓大吼出声。
盗匪们有些骚乱，似乎有些人是有投降的意思。但大家都能看到，盗匪打头的那个应该是盗匪头领的高大着甲的盗匪还没有发表意见，那些就算要投降的盗匪也没有真正的投降。
“你！拿双刃斧的盗匪！带领你的手下投降！不然我们就放箭了！到时候你们全部都要死！不论是女人还是你们的孩子。这不是玩笑话。”山豹队队长接着吼道。
被盗匪围在中间的女人和孩子们吓得瑟瑟发抖，可还是没有人敢开口让盗匪们投降，不是不想，而是女人们被盗匪们打怕了，知道她们在盗匪们的面前做不了任何的决定，开口求饶也不行。
当然盗匪们也不是什么钢铁汉子，他们此刻也都怕的要死，可他们的头领还未发话，德朗的亲信手下们根本不敢越过德朗开口求饶。
基尔看出那些盗匪都在等待盗匪头领的决定，如果那个盗匪头领投降，估计他们全体都会投降。如果那个盗匪头领决定死战，估计盗匪们也会战斗到那个盗匪头领战死之后。
关键的决定人就是那个家伙了。
基尔紧盯着那个拄着双刃斧的高大盗匪，他前两天还跟这个盗匪有几分事情没有摆平，他既不愿意这人投降，之后到关卡里被砍头，也不愿意这家伙被乱箭射死。
想了想，基尔觉得这个家伙还是应该被他打败才好。反正对于民兵们来说，一个死的盗匪头领或者活的盗匪头领都差不多。而对他来说，能不能亲自击败这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家伙，倒是有些意思。
看到山豹队的队长还要开口让这些越发烦躁紧张的盗匪投降，基尔向前走了几步，一下子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到大家都在看着突然走动的自己，基尔看向山豹队的队长说道：“不用再劝了。这个盗匪头领不低头，他们是不可能放下武器投降的。”
看着基尔，山豹队的民兵队长反问道：“那你的意思？”
基尔将手里的长枪往脚下一顿，立在土地和积雪中。他将金属盾牌和腰间的长剑猎杀拿在手上，从头盔下传来了一阵带着笑意的回答：“我跟这个盗匪头领正好有点小恩怨，正想拿他的鲜血来擦洗一下我的长剑。
那个家伙！相比于关于投降或者不投降，你要不要跟我单独战斗上一场？”基尔兴奋的将手里的盾牌和长剑举起，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你们看！冷冽的风！肃杀的森林！掩埋一切的白雪！走投无路的盗匪！杀心四起的民兵！张望的乌鸦与渴求生灵的死尸！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战斗舞台吗？”他甚至打开头盔面甲，大声的高呼着。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诗人呢。”民兵们发出一声哄笑，但也都兴奋了起来。这个王国的风气有些奇怪，至少基尔稍微有些了解，跟从各地穿来的各种故事不同，由于这个王国的建立就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原因，而且这个王国的国王与最开始的那些被封了贵族的同伴们与众不同的身份。
这个王国是非常兴盛音乐与诗歌的，而平民们则也因此喜欢与其关联的英雄故事。
此时基尔的所作所为虽然狂放，但对于同样年轻的民兵们来说，倒是让他们感觉只有兴奋而已。
“基尔，你有把握吗？”
“别死了！那个家伙看起来就不好对付。”
“你如果败了，我们就放箭帮你报仇！”
基尔哈哈大笑，他合上面甲，将长剑持在胸前，拿着盾牌的手则放在前面，做出了一个正式战斗的开始礼仪。
对面的盗匪手在立在地上的双刃斧握柄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不发一言。
基尔看着对方说道：“别在考虑了，你们失败了，这是事实。如果还想维持最后的一份尊严，就来跟我战斗吧！证明自己是个战士，而不是挣扎于失败中的败者。给你说清楚，你是盗匪头领，难逃一死。”
或许是基尔最后的一句话激怒了前面的盗匪头领，对方听完基尔的话后，直接握住双刃斧中段，一把抓起它，然后大口呼吸着大步走向基尔。
基尔放下剑盾，用不输与对方的气势也大跨步走了过去。
基尔身高比对方矮了一头不止，但因为他身上穿着一看就比对方更精良的盔甲，所以看起来两者似乎差不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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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与盗匪们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莫名其妙突然发生的单打独斗。
“哈！”盗匪头领德朗大吼一声，手中的沉重斧子朝着基尔重劈而下。
而基尔则让人大吃一惊，他竟然没有闪躲，而是双臂撑在盾牌后面，依靠盾牌承受了德朗的全力一斧。
当咚！！
金属碰撞的巨响响起，基尔勉强稳固姿态，只是双脚不动，往后被重重打退了一步。
“嘶，真够劲儿！前两天跟那些不堪一击的盗匪战斗，感觉让我自己都觉得变弱了不少！”基尔稍微甩动着手臂，而没想到基尔真敢硬抗一击的德朗也搓动了一下发麻的双手手掌。
基尔看着德朗的眼睛：“那些弱到不行的家伙们，是你的手下吧？应该有吧？”基尔的这句话明显惹恼了德朗。
他愤怒的开口吼道：“鲁莽的民兵，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双手再度挥舞起沉重的双刃战斧，在头上环绕一圈后，蓄力重劈向基尔。
基尔则一改刚才的打法，他侧闪一步，然后盾牌也侧着身子防守，斧子只在盾牌表面略微擦过一下，发出一道火星和尖锐的鸣叫就闪开了。
“刚才只是测试一下你的力道，真以为你能伤到我？”基尔闪开德朗的一斧后，立即前突，手中的长剑敲在德朗的斧柄上震了一下，然后再沿着斧柄一路切削着斧柄的木屑和裹缠的皮料，往德朗的持斧双手削去。
德朗抬腿用膝盖在斧柄上一撞，强大的力道让斧柄往上抬起一节，正好将基尔紧贴斧柄的长剑剑身给弹飞。
紧接着，德朗将斧子握紧，横着往基尔身体正面撞去。
基尔看出他的意图，直接用盾牌正面接住斧子的前端，两人这么顶住。
德朗正要发力将基尔的左臂扭断，但基尔抢先行动，他身体突然下蹲，同时左臂上举，一下子将德朗的斧子掀起。紧接着基尔利用放低身形的机会，右手的长剑直砍德朗的双腿。
德朗向后小跃一下，躲开了基尔阴险的袭击。
同时，他还使用斧子的一道斧刃，稍微勾住了基尔的盾牌边缘，借着向后跳跃的力道，他将基尔盾牌一扯。
没拉动。
基尔左臂绷紧，发力抗衡德朗的拉扯，然后右手则连续两下砍在德朗斧子的前端握柄上。
握柄是用硬木制作的，非常坚韧，但不是砍不断。被基尔连续两下砍上去，留下了两道不浅的剑痕。
“想都别想！”看出了基尔的打算，德朗将斧子往前一突，想要打在基尔的头盔上。
但这招基尔一直防着，手上传来的力道稍微一改变，他就将盾牌顶起，让突然撞过来的斧子只是稍微擦过基尔的头盔。
两人这些招数都是飞快进行的，紧盯着他们的民兵和盗匪都看的目瞪口呆。民兵们即震惊与两人的战斗精妙快速，又庆幸着还好没跟这些盗匪打近战，只是利用弩弓步步紧逼他们。如果真是觉得自己身为近战民兵，大意的跟这波盗匪近身战斗。
说不准要被这个盗匪头领给连斩七八人。
而盗匪们则紧张的看着自家的头领，同时心里觉得头领获胜的希望是逐渐下沉。
民兵里那个穿着盔甲的家伙之前在战场上非常活跃，他们有所预料，但没想到真的这么厉害，不仅张狂，而且能与他们的头领打个平手。
但平手，就说明他们盗匪此时完蛋了。因为对面的民兵们只要在这么近又没处躲的距离里放上一轮弩箭，他们至少要损失这不多的人中一半了。
对方只要接下来一冲，他们就全完了。
或许，此时已经全完了。
想到此处，一些不像死，或许觉得可以投降做苦役活着，也好过此时被杀。尤其是身边都是他们的女人和孩子的时候。
一名盗匪颤颤巍巍的将手中显得冰凉的武器投入到了前面的积雪里，然后不敢看同伴，转身跟孩子女人抱在了一起。
其余的盗匪互相看了看，也都将武器悄悄的扔到了前面的积雪中，接着蹲下抱着所谓的家人，接受之后的一切。
山豹队的队长注意到了那些盗匪都扔下了武器，做投降姿态。他笑了笑碰了碰旁边的手下：“你看，那些盗匪投降了。”
“头儿，要不要咱们让基尔闪开，然后放箭射死这个盗匪头领。”民兵问道，同时扬了扬手里的家伙。
山豹队队长制止了手下：“先看看，如果基尔能赢，就让他打赢。如果要战败，咱们就插手。这样基尔不就欠咱们一条命了嘛。”
“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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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战斗的基尔没工夫理会其他，虽然他的确是看到了盗匪那边的情况，但毫不在意。
但身为盗匪头领的德朗则注意到了。他在一次稍微逼开了基尔后，向后稍一张望，就用眼角瞄到了身后盗匪们的情况。
本来呼吸有节奏的他，立即就乱掉了呼吸。
基尔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战斗节奏：“管他们干啥！哈！集中注意力，我动真格的了。”说完，基尔就腿脚发力，整个人向前突进，盾牌侧过来挡开了斧子的威胁，同时手里的长剑则在前突中猛地刺出。
德朗瞪大了双眼，才在极短的时间内看到了基尔动作。他凭借多年的战斗意识，用左臂挡住了基尔致命袭来的一剑。
长剑刺入德朗的左小臂内，一头进，一头出，就像是扎破了一个水袋，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
但鲜血喷涌只维持了很短很短一小节，紧接着就被德朗绷紧手臂肌肉给止住了。同时他抬起势大力沉的一脚，想要将靠近过来的基尔一脚踹飞。
头盔下的基尔翘起了嘴角，他右手手腕一扭，长剑在对方的手臂里转了一个大角度，然后基尔故意被对方踢飞。
咚。
这一脚将基尔横着踢飞了有三米远。
基尔在空中保持着身体平衡，双脚落地没有摔倒。
民兵们看到基尔被一脚踢飞，立即紧张的将弓弩瞄准了对面的盗匪头领。
“别紧张，刚才是我占上风！”基尔赶紧开口，他真怕同伴们放箭一股脑把对手给射死了。不过他用剑柄稍微敲了敲被踢中的腹部，小声的嘟囔着：“嘶，不过还真是疼啊。”
对面，被基尔在最后用剑旋转一绞，本来只是平滑的一个贯穿伤口，直接被基尔用剑挖成了一个血洞。德朗左手小臂上大量的血肉都被绞掉，鲜血这次可止不住了。
“呼，呼，呼，呼。”大口喘气的德朗将右手提着的斧子顿在积雪中，从衣服兽皮下摆处撤下两节长条，然后缠在了伤口血洞上一条，另一条则狠狠缠在了左臂的手肘处。
基尔则立在原地不动，他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抽出一块被鲜血浸透了的麻布，往长剑上一抹，将长剑上沾着的鲜血肉碎都抹掉。
然后他将更脏了的麻布收进了腰间小袋子里。
没办法，不是基尔变态，而是这野外地方，也没有其他可以作为擦拭武器的粗布了。而且之前战事紧急，他也顾不了多少了。
不过如果不出所料，这些盗匪消灭完后，接下来应该就没有什么战斗了。
就算盗匪老巢里还有躲藏的盗匪，克劳骑士估计也是直接防火全部烧死闷死处理。
德朗大口的喘息着，激烈的战斗，还有刚才大量的失血，让他有些恍惚。而背后那些早早的在他还未战败就投降的手下们，所作所为更是让他头脑中嗡嗡作响。
我就这么被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小家伙给打败了？
这是真的吗？
他这么在脑子里问着自己。
此时，周围的落在树上观看这里的乌鸦们，或许是闻到了德朗受伤后飘散的血液味道，整齐划一的齐声‘嘎！’的鸣叫了一次。
伴随着乌鸦的鸣叫，尸坑中的那些死尸活动的爬出了积雪中，它们一边用残破的喉咙发出渗人的嚎叫，一边扒拉着尸坑的边缘。
它们闻到了血的味道，它们渴求着，想要，想要更多。
而一些断了腿脚的死尸，只能在尸坑的底部挥动着手臂，让那些还能走动的家伙们，拖着它们移动徘徊。
基尔看着对面的盗匪头领，而对面的盗匪头领则在精神恍惚了一阵后，回过神来。
他紧紧的盯着基尔，用干哑的嗓子问道：“我还没战败。呼，哈，呼。我有个提议，你敢不敢跟我到后面的尸坑中战斗？”
基尔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对方。
民兵们纷纷咒骂这个盗匪头领，觉得这个家伙将这个精彩的决斗给玷污了，破坏了。一个完美的可以在酒桌上说上半天的决斗，就这么来到了一个让人失望的结局。
基尔听着身后民兵的说辞，回答了对方：“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为了一个完美的战斗结局，我有什么不敢的？”
德朗眼睛紧紧的盯着基尔头盔面甲下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那双眼睛血红，好像映照着鲜血，战斗，与死亡。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右手拖着斧子，看也不看已经投降了的手下盗匪，也没有看喜爱的女人和说不出什么情感的自己孩子。
而基尔也没有看身后的民兵们惊慌的样子，只是背着他们抬剑示意一下，就从另一边绕开投降的盗匪，准备最后在充满了死亡的尸坑底部，跟那个破罐子破摔的盗匪头领厮杀。
面甲下，基尔兴奋的喃喃自语：“当初看到这个尸坑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