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落幕

骄阳于天穹绽放亮金的色彩,云海上空的八宗修士僵在了原地,皆是目瞪圆睁眼神惊恐,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紫色的盔甲怪物很强,在场的每一个人很清楚,毕竟从昨天不间断打到了现在,盔甲怪物没有受多少伤,他们倒是该死的死该残的残了。然而就是这样一只赋予八宗全体无限绝望的怪物,却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道姑,轻描澹写般随手解决掉了。别说是普通弟子,不少还算有些身份的长老都不停地倒抽冷气,暗自议论起冷艳道姑的身份。天南洲什么时候有这等高人?还没等他们议论出个结果,刚刚因为获救大石落地的心脏,再一次悬了起来。紫色巨大盔甲被粉碎后,像是炸裂的流星雨一般,从万丈高空之顶四散而落。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伶扶玉说不定还真可以考虑下许守靖的提议。可惜,想要彻底击败魔魂,远没有这么简单。没有人知道发了什么,只看到那些四散在空中的盔甲碎片忽然停滞。不到三息时间,就如同时光回朔了一般,下坠到半空的盔甲碎片迅速升空,像是彼此之间有磁力吸附,重新组合在了一起。复苏的盔甲巨人睁开紫色的眼眸,一口将同样下坠到半空的红发少女吞口入腹。随着“轰”的一声震响,紫气浪潮席卷天空,与另一半冰天雪地分庭抗衡。飕飕——八宗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的剑应声脱手,砸入万里云海不见踪迹。几千名修士目露惊恐的望着头顶青天的盔甲巨人,声音颤抖地说道:“他是不死之身吗……”老实说,在冷艳道姑出现之前,八宗虽然心情阴暗,看不到胜利的曙光,但由于摆出的大阵和攻击模式还算奏效,他们心中总归还有那么一丝希望。但现在看来,抱有的那一丝希望完全就是笑话。盔甲巨人在对峙他们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认真!甚至就算死了,也能当场复活。无用功……一切都是无用功……在八宗一片悲凉之时,伶扶玉看着几秒内重组完成的盔甲巨人,清水眼眸却没有露出太多意外,彷佛早有预料。果然,只是这样没办法彻底解决……她一开始并没有使出全力,并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如果动用满月期全部的威能,对于伶扶玉来说,有无数种办法让魔魂永陷冻结炼狱之中。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伶扶玉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在胸前,红唇轻启吐露繁琐古语。下一刻,原本轻飘飘的雪花风向骤转,化为了一场千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魔魂盔甲那巨大的身躯,在这股诡异的暴风雪吹袭下,像是关节零件生锈一般,每一步都变得十分艰难,还没走多远就再一次僵在了原地。伶扶玉眼帘微垂,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徒弟的身影,美眸波光盈盈透露出了几分不舍。但很快这份不舍就转变为了坚定与果决。卡察卡察——被冻在半空的魔魂盔甲轻微地发出一阵颤动,结晶在表面的冰层接二连三的开始脱落。八宗的人见状一下子就慌了,他们可派不上任何用场,就指望这个不知名的道姑大老赶紧降服这只怪物。可就当八宗的人转头看向冷艳道姑时,却发现那片天空没有半个人影,冷艳道姑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仅仅一个眨眼的工夫,冷艳道姑已经出现在了魔魂盔甲的面前。伶扶玉手边亮起了一个圆形法阵,法阵中央的三角旋转分化,变成了六芒星的形状。刺啦——极寒灵力伴随大气中被冻成冰粉的结晶收束,最终化为了一把长至三尺、寛约一掌的寒冰之剑。魔魂盔甲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机械般地抬起手臂,想要挡下伶扶玉这一击。魔魂盔甲前臂才刚刚抬起,一道冷光笔直地噼下,在天穹中留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直线剑罡。一秒、两秒、三秒……苏都上方的空间整整凝滞了三秒,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涌上心头的震撼与恐惧使得每个人都如临梦境般魔幻。那轻飘飘的一剑,好似吃饭时拿快子、喝水时端茶杯般理所当然的一剑,却给名为天南洲的大陆版图留下了刻入骨髓的笔迹。轰隆隆——贯穿天南的寒冰剑罡一扫而过。大气与云层像是一样,整齐地被切成了两半;雄伟的山川河图,多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大江交汇之处浪潮奔腾升起,露出了一条深至河低的小路。这一场景只是在地面上或许还不明显,但对于始终飞在半空的八宗弟子来说,简直是颠覆三观的一幕。就好像……天南洲的大陆被硬生生切开了一样,比昨夜那两道白光恐怖得不是一星半点。许守靖换好衣衫,扶着腰从漏顶房屋中走出,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刚刚从琥珀腰带中掏出夹心馒头往嘴里塞的手一僵。白花花的馒头脱手掉落,顺着小阶梯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止,浓稠的黑芝麻湖酱心流了一地。这些夹心馒头是姜容月之前做给他当临时口粮的,可现在许守靖连心疼的顾不上,只是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师父的‘一线天’。我嘞个去……这也太夸张了吧?真没开挂?老实说,许守靖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模拟赵扶摇的,虽说是‘残血版’,但作为他掏空身子的底牌来说,和弦月境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荼御仙尊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但看到伶扶玉随手挥出的一剑后,许守靖才认清了一个事实。弦月境与弦月境之前……还是有不小差距的。荼御仙尊那种,虽说也顶着个‘仙尊’的名头,但跟师父比起来,弱得不是一星半点。许守靖用了两发残血版的就将荼御仙尊彻底抹杀,可伶扶玉刚刚挥出的这一剑……别说两发极夜了,至少五发起步!咦,昨晚在修了几发来着?到现在许守靖才敢确定,就算他拿命去换第三发极夜,也肯定没办法泯灭魔魂盔甲。魔魂盔甲虽然源自于荼御仙尊,但却完全是另一种层次的存在了。……啪塔啪塔——待到伶扶玉的‘一线天’渐渐散去,余波造成的空间混乱镇定,盔甲巨人早已不见踪迹,半空中只剩下昏迷不醒的红发少女在缓缓下坠。这一幕带给人的既视感很强,尽管盔甲魔魂的身体已经被碾成了肉眼看不到的颗粒。但万一就算只是粉末颗粒,魔魂盔甲也能够复生呢?观战的八宗弟子一动不敢动,打起了十分精神,生怕那盔甲魔魂重组到自己这边。可惜,伶扶玉不会让这种‘万一’发生。只见伶扶玉那双清水双眸覆盖上了一层冰蓝之色,空气中飞散的粉末像是热成像一样出现在视线之中。无数细小的粉末如同倾泻而下的大雨,悄声无息的接近坠落中的红发少女,想要重演刚才复生的一幕。虽说也有直接把那个红发少女直接杀掉的办法,不过就算把她杀了,也难保魔魂没有其他的后手,在这里直接将魔魂本身处理掉显然更为妥当。更何况,伶扶玉并不认识那位红发少女,在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她不想滥杀无辜。飕——冷彻骨髓的疾风呼啸,一直下个不停的暴雪像是海市蜃楼消散时一般,再不见其踪迹。夏日的阳光重现,洒在被寒冰笼罩过的大地上,却无法让空气中的极寒散去半分。伶扶玉单手结印在前,似乎默念了一句咒语。“滋”的一声,她的头顶出现了一个由雪花符文与繁琐铭文构成的巨大法阵。这还不算完,冰蓝色的雪花法阵旋转了一圈,分离出了一个更大的雪花法阵,以此类推,源源不断。片刻后,十几个叠起成楼的雪花法阵绽放放出了耀眼的光彩。伶扶玉深吸了一口气,清水眼眸暗澹了几分,轻声呢喃道:“冰皇永劫域。”比起前面场面壮观特效拉满的技能来说,这个的动静几乎没有。它只是一片指甲大的雪花,轻飘飘的从伶扶玉的指尖飞出。乍一看十分不起眼,但在片刻之后,却将整个空间的魔魂粉末收揽其中,如字面意思一样‘陷入永劫之地’。啪塔——雪花在阳光下消散,魔魂盔甲的紫气再也没办法探测到半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以他们拥有的知识还不足以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舞台剧落下帷幕那一刻,才能勉强观测到缓缓拉上的红布。回过神时,战斗已经结束。伶扶玉轻挥玉手,将还在下坠的红发少女救下,和来时一样,玉足在半空中点起涟漪,悄然抽身离去。无论是空中愣住的八宗,还是地面上连撤离往忘记了的苏氏,所有人都呆愣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实感。------同一时刻,云敖洲。风雪交加,山高雪深。隐匿在风雪幻境中的结冰湖上,摆着一个蓝火独燃的祭坛。祭坛的周围站着许多手持拂尘、佩剑的道士,不过除了正坐祭坛前参拜的小道士外,其余的都拿着大竹扫帚在铲雪。小道士将拂尘夹在避免,口中诵读天地至理,看似是在一丝不苟的进行日课,但那双神游天外的眼睛早已将小道士正在走神的事实出卖。扫雪的师兄弟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不如说……他们也经常这么干。但像小道士这么明目张胆,都已经是最后一个没诵读完还在沉迷走神的,估计是独一份。呼呼呼——一阵冷风袭来,祭坛上的蓝火轻轻摇曳,这一微小的动静,吓得四周扫雪的道士面露惊恐,手中的大竹扫帚更是脱手而出。咣当——小道士被吓得浑身打了个机灵,下意识转过头去,却发现师兄们都目露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方向。小道士微微蹙眉,顺着师兄们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他们并非在注视自己,而是在看祭坛上摇曳的蓝火。小道士翻了个白眼,正想继续诵读天地至理,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僵。这祭坛是冰月仙宫宫主亲手搭建,据说是为了通过日月星辰探查行踪不明的小师叔。别说是区区一阵风,就算倒上一盆冷水,蓝火也不会有半点动静。而现在蓝火竟然开始动了,那说明……小道士原地弹射起步,看着几个还没缓过神的师兄,口齿不清地说道:“师……师兄,怎……怎么办?”被小道士唤作‘师兄’的青年缓缓回神,到底阅历稍多一些,在短暂的思考后,立刻下达了指示:“我去汇报师尊,你们在这里看好祭坛,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小道士与其他师兄对视了一眼,连忙应声点头,青年没敢停留,转身窜进水晶长廊。另一边。依山建立的重檐宫殿中,尽管有沁人心脾的香炉熏香,气氛仍然相当沉闷。身着灰色龙纹道袍的墨发中年男人,只身站在推拉门外的露台上,大手背在身后,看着高山雪景默默无言……准确说,是懒得搭理屋里的两位。床榻上躺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道,神色痛苦眼神挣扎,时不时还呻吟一声,却是说道:“师兄……师弟临死前有一个愿望,不知师兄可不可以答应。”坐在旁边小马扎上的儒雅青年,偏头看了眼龙纹道袍的中年男人,想了下,没心没肺地说道:“师尊,师叔不会搭理你的,有什么遗言还是交代给我吧。”“……”白须老人一瞪眼睛,勾着脖子喊道:“师兄……咳咳……师兄,师弟最后的愿望你都不愿意听了吗?”龙纹道袍男子一言不发,就和儒雅青年说的一样,压根不打算搭理他。白须老人有点不信邪,干咳了一声,严肃道:“师兄,我就当你默认了。其实我想要……”彭——露台的推拉门被狠狠地关上。“……”白须老人。别把,我还没说呢。儒雅青年摊了摊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师尊,我早就说过,装病这一套行不通,师叔又不是傻子,你当他几千年的宫主白当的吗?”白须老人瞪了儒雅青年一眼,很不客气地往他脑门上拍了下,压着嗓子道:“闭嘴!就你话多!我这不是装病,是装死!棺材跟墓地都买好了!你当我上个月为什么吃饱撑了跑妖族转一圈?能不能把扶玉找回来,全靠我死得真不真了!”儒雅青年撇了撇嘴,也懒得说了。见状,白须老人回应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随后清了清嗓子,酝酿着情绪,开口道:“师兄……我那徒儿的事,当年的确不怪她,看在师弟快要死的份上,就放过她吧!”推拉门纹丝不动。白须老人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是龙纹道袍男子没听到,想了下,又扯着嗓子重复了一遍:“师兄!!!我那徒儿的事!当年的确不怪她!!看在……”冬冬冬——“咳咳咳……”隔扇门忽然被敲响,白须老人一口气会缓过来被呛到了,随后勃然大怒,瞪着窗户纸后的人影:“谁允许……”儒雅青年连忙小声提醒:“师尊,装病!装病!要虚弱!”“啊……哦哦。”白须老人恍然回神,一秒入戏,又摆出奄奄一息的样子,声音嘶哑地说道:“是哪家弟子……谁允许你擅闯长老阁的?”门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慌乱道:“师尊,师祖,非弟子明知故犯,实在是有要事禀告!”儒雅青年这时也蹙了蹙眉,有什么要事大到敢擅闯长老阁的程度?“什么事,莫要拖延,速速道来。”他肃声道。白须老人有点烦了,偏头看着儒雅青年,语气不耐烦地小声说道:“有什么事出去说,另外,好好教教你底下的弟子何为礼仪。”儒雅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这时,门外的弟子声音颤抖地说道:“是师叔!祭坛的蓝火有动静了!”“什么?!”白须老人微是一愣,旋即瞪圆了眼睛,一改刚才垂危的模样,从床榻上跳了下来,比年轻人还充满活力。咣当——露台的推拉门敞开,龙纹道袍男子前脚刚刚进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打赏;------题外话------这一卷正文算是写完了,后面写点伏线,然后可能会写几天日常过渡,因为下一卷的细纲还没搞完,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