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感情中的双标
红夜遮天,大地撕裂。
妖魔异兽横行在街头,人类的断肢头颅伴随着血浆撒满了废墟,整个东皇山宛若一座死城。
上一回有如此异象出现在九州大地……还是上一回有如此异象出现在九洲大地的时候。
那一场浩劫被称为‘千年妖劫’。
经过历史长河的洗涤,目睹过千年妖劫的仙道大能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这也导致平常宗门能有个弦月境就已经顶天了。
除了个别隐世大宗外,别说玄夜境大佬,就连轩阳的影子几乎都看不到。
可现在,在东皇城这个被称为修士圣地的地方,竟然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两位玄夜境强者的对抗、以及那不知名的妖物现世的灾难。
包括规模最大的途仙阁在内,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稍微大一点的宗门还知道命令自家弟子摆阵对敌,弱小宗门连长老都忙着跑路,弟子更是散成了一锅粥,毫无秩序,只能在东皇城内被妖物肆意捕杀。
魏无涯是天衍阁第十三峰的峰主……嗯,就是天衍阁最穷的那个陨生峰。
天衍阁擅长卦书,对于斗法方面不能说完全不懂,但比起主修剑道的我天外剑城、或者是主修道法的天渊宗还是相差甚远。
所以天衍阁出席宗门大比,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毕竟名声在外要是不到场也说不过去。
每年各个峰主都会在阁主的主持下进行抽签,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要代表着天衍阁出席宗门大比。
……今天的倒霉蛋就是他们陨生峰。
魏无涯本以为走个过场就行了,没想到爱徒进入到幻廊秘境之后,竟然会发生这种意外。
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一道劫,而且是避无可避的劫。
魏无涯自认空有一身修为,战斗手段属实太少,所以在其他宗门商量怎么对敌的时候,他已经悄摸摸的准备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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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涯心中做着打算,起身飞上了天空,望着红夜与朦胧的雨幕,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只觉得人族的安稳可能要就此破灭了。
轰隆隆——
天边传来一声爆响,原本收束成圆柱的红光,再度发出了摇曳不清的光辉。
微过了片刻,那道红光中蓦地多出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很快就超过了旁边俯首称臣的无首巨人,仿佛东皇山上又立起了一座全新的血色山峰。
魏无涯停在了半空中,体内灵力运转,定睛看去,旋即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
那不是什么血色山峰,那是真正由血肉堆积而成的糜烂肉块。
整座肉块血山轻轻鼓动,好似里面还藏着一颗巨大的心脏一般。
噗通、噗通——
鼓动声犹如地震,传荡在了东皇城的大街小巷。
无首巨人捧着漆黑锁链前行,像是提前说了一样,各自把锁链拴在一起,勒紧了血色肉山。
血色肉山本就膨胀,在被数十个血色巨人用锁链挤压,很快就鼓成了一个充血成了一个肉包,其中的经络脉络清晰可见。
随着无首巨人用力越来越大,血色肉山终于是承受不住这股压迫,从顶端开始裂开了一个口子,血浆宛如瀑布一泻而下。
以此为契机,整个血色肉山像是水果被挤爆一样炸裂开来,腥臭的肉块飞散,血液成河流淌在街道。
这些无首巨人意义不明的操作,不止让魏无涯百思不解,还在商量对敌的各大宗门长老也有点懵。
这什么东西?
在座的各位长老基本都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了……可这种诡异的场景,还真没见过。
不过很快,诸位长老心中的疑惑便被无可比拟的愤怒给掩盖了。
在血色肉山被无首巨人挤爆后,从肉块儿中飞出来的,是一个怎么看都是人族的年轻人。
他身上的白衣被染成了血色,眼眸也透露着呆滞的猩红,墨发凌乱,发根处隐隐能看到一些泛白的色泽。
外貌变了很多,可毫无疑问,这个年轻人就是天渊宗的圣子,皇甫燕。
天渊宗的长老还没说话,方才还和和气气商量如何对敌的其他宗门顿时都炸了:
“老匹夫,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不要告诉我,刚才那个人不是你们天渊宗的圣子!”
余下宗门附和道:“你天渊宗就算再怎么是仙道魁首,此等背叛人族的举动,害得我们死了多少弟子,你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天渊宗长老也是慌得不行,想要出声解释两句,却又无从下口。
他就是个带队长老而已,在宗门里没有实权,这次宗门大比也只是知道圣子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而已。
“诸位道友,你们不要难为我了……这或许,是个误会?”天渊宗长老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
“误会?”脾气最为火爆的季鼎又跳了出来,冷笑连连:“你告诉我这算个什么误会,当我们瞎吗?”
天渊宗长老出了一身冷汗,脸上阴沉不定,纠结了一阵子,咬牙道:
“某深知诸位心中有怒,但此时的重点在于要如何渡过此劫。至于圣子为何会变成那番模样,不如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出钱宴请各位,就这件事仔细探讨。”
这话说的很中肯,现在一大堆实力强悍的妖物出现在东皇山,若是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它们出去,这对于整个九洲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季鼎沉吟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语气凶戾地说道:
“老匹夫,本座今日放过你,只是因为心系苍生。我们留在这里尽力拖住那些妖物的步伐。
至于你……你即刻返回你的宗门,求情派出救援。如今能处理这种局面的,只剩下高手如云的天渊宗了。”
天渊宗长老受宠若惊,他都以为自己要交代到这里了,没想到这也能活?
“好,好,某现在立刻回宗门请求救援!绝不辜负季鼎长老的信任。”
季鼎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本座可没有信任你,这是你们天渊宗惹出来的事,也必须你们自己料理干净。”
“是是,那肯定的。”天渊宗长老如获大赦,倒着走了几步,一个翻身跑出了窗外。
众人只见到一抹绿光冲上云霄,再无半点天渊宗长老的痕迹。
过了片刻,有人忍不住问道:
“就这么放他跑了?”
季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不然还你能如何,本座也看不惯天渊宗恃强凌弱的作风。但奈何这是人族大劫,若是不集结力量一起对抗,继续去玩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莫说是天南洲,整个九洲大陆都会被销声匿迹的妖族反扑。”
几位长老本来还气势汹汹,一听资历最老的季鼎都这么说,顿时有些犯怵:
“季长老……没……没那么严重吧?”
“哼。”
季鼎冷哼了一声,眼底闪过一道久久不能忘怀的忌惮之色,只是道:
“只是你们没有感觉到罢了,皇甫燕与这些妖物都算不得什么,在两个空间合二为一之前……有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离开了东皇山。本座能感觉到,它将会是整个九洲的一场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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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大,回荡在邻里街角的哭喊声被嘈杂的雨声掩盖。
许守靖与苏浣清正走在赶往东皇城中心的路上,忽然听到一声似惊似喜的呼唤:
“小靖!”
许守靖微是一愣,与苏浣清对视了一线,缓缓转过了身……
哒、哒、哒——
踏步踩水的疾跑声接近,许守靖才刚转过身,就感到一个柔软的身子冲进了自己的怀中。
“……小靖,你去哪儿了?吓死姐姐了……哪里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软香温玉在怀,听着姜容月惊慌失措的话,许守靖感到心中暖暖的,他轻轻揽住姐姐的腰肢,将脑袋埋在发丝之间,轻声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话说出口的同时,许守靖突然发现,他跟容月姐之间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如此。
尽管多次承诺不会乱来,但碰到危险的事情,还是会一股脑的钻进去。
虽说在经历仇继的那件事后他已经收敛了很多,可那些麻烦好像看上他了一样,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身边。
难道……我真是天谴之人?麻烦制造者……另一种意义上的天选之子?
“小靖。”姜容月从许守靖怀里爬起,抹了抹自己泛红的眼眶,低声道:“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把师父找到,赶紧离开吧。”
姜容月与染曦一起见证了暨丹复活的全过程,可以说她是除了‘亲身体验’的许守靖外,最了解暨丹恐怖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姜容月最担心的无非就是许守靖与师父,这种绝对赢不了的情况下,除了拉着他们一起跑路,姜容月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决办法。
如果是平时,许守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虽说暨丹现在已经走了,但他可不愿意跨几个大境界去跟万年级的妖皇,以及完全妖化的皇甫燕打架。
可现在有东皇漓设立的那道禁制在,听了姜容月的话,许守靖也只能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行,容月姐,我必须去阻止皇甫燕才行。”
姜容月闻言微是一愣,心想小靖怎么也知道皇甫燕的事情了,当下蹙眉道:
“那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接触到的层次了,就交给其他人解决吧,我们赶紧离开。”
许守靖还是摇头:“我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什么理由能比命重要?”姜容月顿时气急。
许守靖犹豫了下,把自己是如何获救,以及东皇漓给他下禁制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随后叹息道:
“我也是没办法了。”
姜容月明白了理由,却依旧气得粉腮都鼓起来了,不停地数落东皇漓:
“那人怎么这样啊……小靖修炼明明挺勤奋的,上次在炼气塔里还缠着我要了好几……啊……”
话到途中,察觉到苏浣清忽然转过来视线,姜容月脸蛋儿一红,连忙改口:
“缠着我……讨论了好长一段时间道法。真是的,怎么到那个东皇漓嘴里就变成了‘不上进’、‘成长慢’了?”
“……”许守靖。
‘好涩’能被你说成‘勤奋’,其实也挺怪的……
姜容月抿了抿薄唇,犹豫了半晌,柔柔弱弱地说道:
“能不去吗?这个禁制回头我们一起研究怎么破,或者找浣清的师父……或者等师叔出关之后……能不能,不要去?”
许守靖沉默了下,这回很是认真地说道:
“容月姐,对方是玄夜境……除了按照她的话破解之外,恐怕其他手段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禁制,有一点东皇漓说得很对,我过的太安逸了,至今为止因为身边总有人帮助我,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大关。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小伎俩都是无用之功……这一点我从暨丹身上深刻的体会到了。就凭我现在的修炼速度,拿什么阻止‘他们’?痴人说梦罢了。”
姜容月知道许守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终焉教的事情,也知道小靖决定过得事情,一定不会再反悔。
这些道理她都懂。
懂归懂,问题是不想让爱的人陷入危险的境地,对于姜容月来说,那只是一种本能的思考方式。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小靖,很快便在心底下定了决心:
“好,小靖你可以去,但我要……”
“容月姐,你先去找到楚姨吧,然后你们先离开这里,等我把一切结束再跟你们会和。”
许守靖预判了姐姐想说的话,姜容月的表情也随之一僵。
“小靖!”
许守靖强行无视自家姐姐的怒视,转头看着苏浣清,略感歉意地道:
“浣清,你也别跟着我了,光是容月姐跟染曦两个人我不放心,你跟她们一起也有个照应。而且我自己一个人行动更方便点。”
苏浣清眼神渐冷,板着脸似乎不想搭理许守靖了。
最后,许守靖看向了默默跟在姜容月身后的染曦,轻咳了一声,正打算说话……
“许公子!”染曦忽然喊出了声,两拳抓着裙角,身子轻轻颤动,似乎在压抑着气愤的心情。
许守靖被吼懵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染曦会有如此情绪化的一面,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染曦嗫嚅着唇角,声音带着哭腔:
“许公子,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一边不让小姐担心你,一边又让小姐待在安全的地方等着……”
许守靖微是张了张口,末了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染曦鼻翼翕动,小小地抽泣道:“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若是小姐要独自面临生死危机,许公子你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回来,你能等得下去吗?你可能不担心吗?”
可能不担心吗?当然不可能!
都不用设身处地的想,许守靖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挖了一个洞,空落的厉害。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容月姐在外面拼命,而自己却只能待在家里望着门口等她回来,那恐怕一整天都会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冲到她身边。
其实每个人的考虑都是一样了,许守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宁愿遭遇危险的是自己,也不想让容月姐她们有一丝出现意外的可能。
自私?或许吧,谁又能做到绝对不自私呢。
许守靖无奈地叹了口气:“染曦,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
染曦瞪着大眼睛,气赳赳地道:“可小姐也不想让你受伤啊!”
这么多年的‘不用担心警告’把姜容月搞得委屈的不行,现在总算有个人出来伸张‘正义’了,她连忙附和道:
“就是,就是!小靖,你不能老这样!”
“她们说得对。”苏浣清也罕见的在这种场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许守靖。
你们还统一战线了是吧?
就在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道带着几分意外的声音:
“你在这干什么呢?”
众人话语被中断,抬头一看,身着墨绿长裙的楚淑菀飘飘然落在了旁边,正目光疑惑地看向许守靖他们。
许守靖还未做出反应,姜容月仿佛见了主心骨似的,一脸委屈的扑了过去,一边埋首洗面奶,一边哭诉着小靖的‘暴行’。
“师父,你听我说,小靖简直太过分了!他……”
楚淑菀起初还好奇是什么事,后面越听脸色越是阴沉,时不时得还意味深长的瞥了许守靖一眼。
许守靖只觉得头皮发麻,要说世界上他最怕谁,除了楚姨也没别人了。
等到姜容月说完,楚淑菀一脸冷色地看着许守靖,沉声道:
“我的好靖儿,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许守靖喉结蠕动。
“算了,你不用解释了。”楚淑菀摆了摆手,旋即对几女道:“走吧,大家一起去,大不了死一起算了,让这个混蛋光想着撇开老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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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这一章狭缝中穿插了点日常感情戏,主要是对以往的‘担心’这个话题进一步拓展了下,不至于每次都把‘担心’挂在嘴边,显得那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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