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前往东皇山

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

曾公亮老先生言中的意境,大概就是许守靖此刻深刻的感受吧。

自己人还在床上躺着,脑袋还枕着锦枕,四周冷意袭来,睁眼一看,便发现飘渺虚幻的白云雾气弥漫在船舱之中,仿佛他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睡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事实上比山峰还要高不少。

窗外不时回响几声鸟啼,“呼呼”炸响的破风声、与拍打岸边礁石的浪涛声此起彼伏,彼此交错着在床下轰响。

可惜……许守靖忘记了下半句怎么说的了,不然他恐怕会打开飞渡浮舟的窗户,两手背在身后,接着颇为装模作样的背上一遍。

在身旁女人们一脸震撼、亦或者满脸崇拜地问起时,他便会一本正经地说出各位穿越者前辈的三字真言:

“我抄的!”

接下来的剧情显而易见,熟读经书的各位才女一脸不信,只当是许守靖谦逊而不自夸,真是一个不慕名利的君子……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许守靖没有忘记下半阙是怎么背的情况下才成立。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在与长河苏氏的苏烬等人告别之后,许守靖与众女重新踏上了旅途。

赵扶摇身体还很虚弱,这一去舟车劳顿不知道又要走多远,在一番商榷之下,便跟南宫潇潇一同留在了苏都。

自从许守靖与‘老丈人’苏烬打好关系之后,苏都算是目前他在天南洲较为安全的落脚点了。

同样留下来的,还有刚上任许守靖师父不久的伶扶玉,她在得知许守靖此去的目的,只是让他把先前自己传授的法诀牢记于心,也没有过多的嘱咐什么。

恰巧印证了苏浣清之前的话,伶扶玉打算让许守靖多历练一段时间,指导要在他碰壁之后再开始。

……嗯,以上是场面话。

真实的情况是,自从苏浣清当众说出“嫁师宣言”后,伶扶玉一看到许守靖俊秀的脸庞就想起来这件事,甚至没办法冷静的言传身教,只能找借口暂时分开,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唯一让许守靖感到意外的,便是不知原因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染曦了。

这个逆来顺受的小姑娘,自从伶扶玉加入队伍,一直担任着贴身照料的职责,现在突然要跟着他们一起走……

许守靖当时就怀疑地看向了楚淑菀众人,可惜在楚姨几番“你不疼姨了?”的攻势下,也没办法继续深入。

更何况,许守靖带着苏浣清一起远行的目的,说白了还是瞒着楚姨她们去参加‘宗门大比’。

在事情败露之前,还是不要过多触动楚姨她们微妙。

……

“小姐,你说许公子会不会已经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

“就是我们参加宗门大比的事情。”

飞渡浮舟二层的厨房之中,染曦穿着一件靛青裙装,身段儿婉约,一边忙活着摆放碟子,心有忧虑地看着身旁的女子。

姜容月身着雪青襦裙,柔美的脸蛋儿上带着几分微笑,有条不紊地刷着锅。

听到染曦似是心虚的话,她摇了摇头,柔声笑道:

“怎么会?师父吃醋吃的那么明显,光是忙着哄她小靖就已经吃不消了,哪儿还有空管我们是去哪儿?”

“这么说也是哦……”

染曦眨了眨眼睛,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略微思索了下,试探道:

“小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就是……嗯……”染曦透过窗户,看了眼外边并排靠在甲板栏杆上的两人,犹豫了下,出声道:“许公子会不会也要参加宗门大比?所以他才把苏姑娘给叫上……”

“怎么可能~”

姜容月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小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如果他真要参加宗门大比,也应该来找我呀。”

染曦看着姜容月就差把‘自信’写在脸上的模样,稍作迟疑,低声道:

“会不会是……许公子找了楚门主,但是没有同意?”

姜容月这回没有立刻反驳了,她仔细思考了下这种可能性,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师父肯定不会同意,别说是师父,我也不会同意。”

“这是为何?”染曦疑惑道。

“因为……”姜容月偏头看向窗外的许守靖,沉吟了片刻,莞尔一笑:“我不想让小靖因为这种事遭遇不必要的压力,他本来就因为终焉教的事情忙破脑袋了……”

“终焉教?”染曦微是一愣,随后歪了歪脑袋。

“啊……没什么。”

姜容月恍然回神,才想起来染曦跟师父她们还不知道小靖与终焉教教主会面过的事情。

在那一晚许守靖在她身上狠狠地发泄一番之后,开口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因为这个年纪还哭感到羞耻,而是不让自己把终焉教的事情说出去。

就目前来说,终焉教主的棘手程度,远不是楚淑菀等人能解决的,与其说出来让她们担心,还不如把秘密埋藏心底,独自一人承担。

姜容月知道这是许守靖的“什么都想要自己一个人解决”毛病犯了。

不过这回她倒是很赞同小靖的话,以无奈的语气答应后,便躺在他的怀里进入了梦乡。

“小姐?”

“啊……我在!”

姜容月放下了手中的铁锅,脸蛋儿有些闷红,她又想起了那个疯狂且羞死人的梦了,如果不是那个梦,前天早上又怎么会仅仅因为一句“豆浆”而想歪?

“小姐,你没事吧……”染曦担忧地走上前,似乎是想要查看姜容月是不是生病了,说个话都恍恍惚惚的。

“我没事,稍微想了点事情而已。”姜容月连忙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染曦仔细回想了下,出声道:“你说不想让许公子承受不必要的压力……”

姜容月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随后莞尔一笑:

“去参加宗门大比,本就是为了建设新龙玉门,而全新的龙玉门是师父送给小靖的礼物。如果为了这件事,还要让小靖去拼死拼活,那就没有意义了呀。”

染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想要再说几句,却发现姜容月目光痴迷的望着甲板上俊秀的黑袍少年,檀口微张,红唇嗫嚅,那迷离的模样,像极了新婚不久的粘死人不偿命的小媳妇。

染曦一时无奈,叉着腰道:

“是是是,小姐无时无刻都在为许公子着想,但在那之前……要不先让出位置,让染曦把剩下的碗给洗了如何?”

姜容月微是一愣,看着手上被法术泡沫沾满的水池,脸蛋儿一红,连忙继续洗刷了起来。

------

飞渡浮舟的船艄破开了云海,在湛蓝的天空留下了一道极为显眼的缝隙,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雪白的棉花糖被划出了一道蓝色裂痕。

棕木色的甲板上,两个不大的圆形木桶并排依靠着。

左边的装着一只头顶法术泡沫的肥硕大白猫,左边的则是疯狂在木桶中‘溺水’的红紫小飞龙。

大白猫慵懒地坐在木桶中,好似猫猫王国的帝王一般,不时舔一舔自己的爪子,动作优雅而自然,心安理得地享受背后碧裙女子轻柔的动作。

反观小紫龙,不听话胡乱挣扎就算了,木桶中的泡沫溅得到处都是先不说,还不停的煽动薄薄的小翅膀,妄图飞出这个让它痛苦的木桶。

“咿呀!咿呀!”

小紫龙朝着天空凄惨地呼唤着,两只小爪爪扒着木桶的高壁,一下一下地往外扒动。

然而,就在她即将重返天空的那一刹那,一双罪恶的大手扣住了她的小脚脚,重新拉回了“地狱”。

噗通——

水花四溅,飘上半空的法术泡泡打在许守靖的脸侧,“啪”的一声,炸裂开来。

许守靖一皱剑眉,手上的刷子顿时更用力了,没好气道:

“给你洗澡呢,老实点,你看玉儿怎么做的。”

“咿呀?”

小紫龙便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大白猫,玉儿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满脸不屑的看着她,仿佛再说:被人服侍着洗个澡而已,大惊小怪,小丫头就是没见过世面。

“咿呀!”

小紫龙心中一怒,差点想回怼一句“本龙大你几万岁!你个婴儿猫!”

不过看在自己是长辈的份上,她冷哼了一声,默默转过身,朝着许守靖伸了伸小爪子,约莫是在说:你来干吧,我不闹了。

“……”

许守靖叹了一口气,继续一丝不苟的给小红莲刷背,余光却一直在偷瞄着对面的苏浣清。

与他这边闹腾得天昏地暗不同,苏浣清的周边甚至没有溅出一滴水。

虽然跟玉儿懒得动弹也有一定的关系吧,但更重要的是苏浣清的动作很轻柔。

这并非她有多爱猫、或者向来如此细心之类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她在走神。

自从那天早上在桥底遇到苏浣清之后,她几乎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尽管她平时就很沉默寡言,性子也很淡,不过性格恬静绝对不是体现在那些所谓的神游天外上。

坦白来说,这种状态下的苏浣清很难让人不担心。

就在许守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正看着别人的脸出神时,苏浣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他,轻蹙了下柳眉,不明所以道:

“我脸上有什么吗?”

噗通——

刷子掉进了木桶中,小紫龙嘟起了嘴,煽动翅膀游了过去,用小爪爪扣着刷子,费力地朝天上——也就是许守靖的方向递。

銆愯璇嗗崄骞寸殑鑰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紝寮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湕璇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互涓嬭浇銆/p>

许守靖压根没有察觉到小红莲的动作,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苏浣清,慌张中故作茫然:

“我没看你啊。”

“……”

今天苏浣清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

沐浴着苏浣清鄙夷的视线,许守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谎话不攻自破,他干咳了一声:

“呃……我其实是在想俞施惊的事情。”

俞施惊,也就是被大家称为天渊宗圣子的人,外界吹的神乎其神,自身实力也确实多次在宗门大比中力压群雄。

甚至有人称他是一群伪君子中的真君子,在天渊宗那种虚伪得只剩实力的宗门,还能做到无论大宗门亲传、还是无名散修都以礼相待,属实难能可贵。

除此之外,关于俞施惊还有一件事比较出名。

早在多年前,苏浣清曾在宗门大比露过一面,一手操冰之术神乎其神,甚至压过了天南洲几个专攻冰法的宗门,在年轻一辈的修士当中被称为‘冰玉仙女’,风靡一时。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向来对所有爱慕自己的女修不假辞色的俞施惊,开始不断打听苏浣清的消息,到处表达自己对冰玉仙女的爱意,还动用宗门力量,跑去和隐世不出的长河苏氏提亲。

嗯,结果也很显而易见,被苏尊者当场‘轰’了出去。

不过这件事还不算完,不少江湖散修听小道消息,声称俞施惊不会放弃对苏浣清的追求,还说他深信一见钟情。

——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都是许守靖从苏仁那里听来的。

在告别长河苏氏等人的时候,苏凌与苏烬只是打了声招呼,但苏仁却陪着许守靖一同走出了苏都的大阵。

许守靖当时还很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便询问苏仁是打算去哪儿。

“去修炼,去历练。与许公子一战,让我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

苏仁指了指自己背上的铁枪,轻笑了下,随后转头望着三江河水交汇,感慨道:

“其实我这次回来,也不全是为了见一见你这个妹夫。”

“……”许守靖一时无语。

好家伙,都已经给我默认成妹夫了吗?

苏仁沉默了下,“每到宗门大比的时候,我都会回来,为的就是代表长河苏氏参加宗门大比……这回只是因为许公子的突然到来,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呃……”许守靖摸了摸后脑勺,略感不好意思,这说得好像是他抢了人家的名额?

苏仁看出了许守靖的心思,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

“许公子,我说这些并非让你感到过意不去,正相反,这次由你跟浣清一同出战,我相当放心,正好师父现在重伤昏迷,我也可以摆脱师父真正去历练一回了。”

“……”许守靖。

“不过……”苏仁话锋一转,脸色带上了几分慎重,“许公子对天南洲不甚了解,宗门大比鱼龙混杂,但他们肯定不是许公子的对手……唯有一人,许公子一定要小心。”

许守靖微愣了下,询问道:“谁?”

“俞施惊。”苏仁沉声道。

“俞施惊……”许守靖仔细念叨了几声,确信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偏头问道:“他很强吗?”

“呃……说强,倒是的确很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涅槃大关,不过我相信,只要不出意外,对许公子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我让你小心的,是其他方面。”

苏仁沉吟了片刻,低声道:“俞施惊是天渊宗的圣子,为人随和,彬彬有礼,经常被其他修士拿来与我并称为‘东西双杰’。

我没有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意思,但我与俞施惊来来回回交手不下百次,前后未曾分出胜负,可我能看出,他与我打平手是故意为之。”

听到这儿,许守靖有点听不明白了,疑惑道:

“故意打平?有什么意义吗?”

苏仁迟疑了下,瞥了眼远处在浮舟旁发呆的苏浣清。

许守靖心中顿时有了一丝明悟,小声道:

“因为浣清?”

苏仁点了点头,随后轻叹了一口气:

“俞施惊外表看似君子,其实每一步都经过很深的算计,他想要通过与我的交手,让我产生棋逢对手的错觉,以此来跟我打好关系……

我长河苏氏向来能够看穿人的本质,几年前我实力明显不如他,几次平手之后,他却跑来恭维我,那时我便对此人的秉性了然于心。”

说到这儿,苏仁停顿了下,抛出了想要叮嘱许守靖的话:

“许公子,你虽然不似浣清那般直接,但也看得出你不喜欢圈圈绕绕的东西。

俞施惊看到你跟浣清在一起,定然会有所举动,他若是试探出打不过你,说不定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比如……想办法抬出那个一门三弦月的天渊宗,以此来压我?”许守靖出声笑道,眼神却没有笑。

“许公子心中明白就好,万事须谨慎。”苏仁拍了拍许守靖的肩膀,背着银刃铁枪离去。

……

许守靖还在回忆之前跟苏仁对话的细节,苏浣清却是轻蹙了下柳叶眉,声音不咸不淡:

“一个自以为是的人罢了,无需在意。”

许守靖恍然回神,盯着苏浣清的侧脸看了半晌,缓了口气,以玩笑的语气说道:

“要是他看我跟你在一起,气急败坏想要砍我怎么办?”

苏浣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继续给玉儿梳毛,冷漠道:

“你在期待我说什么?干脆与你假扮情侣?还是想让我表明会选择你的态度?”

看到许守靖一脸呆滞,苏浣清迟疑了下,偏头看向别处:

“你别忘了,你将来会是我师公。”

“……”许守靖。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事呢?

------------------------

求月票、求打赏、求推荐票;

……写两天日常铺垫过渡

PS:晚上有个盗版读者问我前面怎么那么多章节对不上号,各种前言不搭后语……因为我经常发完之后再改呀,而且经常一改就变成两个样子

看盗版这种事……我相信没有作者会心理舒服,不过嘛,也不是不能理解,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以的话,还是希望有能力的支持一下正版,没成绩有时候真挺不容易的,感觉自己得不到读者的认可。

……而且这个月全勤领完,下个月就要用爱发电了chapt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