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限制领主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雪融化后的草原,受到了水份的滋润,大量的草种勃发而出,各种动物也竞相活跃,对于牧民们来说,渡过了白灾后,这是最幸福的时刻。巴图骑着马,为领主家和自己的牛羊放牧。几头猎犬膘肥体壮,跳跃在一旁,犬牙锋利,对远方虎视眈眈,似乎是远处饮水的动物藏着狼群。巴图则不以为意,在这个春季,野生动物极多,狼群会过上几个月的舒服的日子,自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得罪人类。他双目无神,思量着近况。去年冬天,妻子阿茹娜给他诞下一男婴,撑过了冬天,来到了夏天,但未来的家庭却很困难。他家里只有一百头羊,除了交税外,只能养活两三口人,如今家中有五口人,养活着十分困难了。这时候,他反而盼望着打仗了。因为只有战争,才会有掠夺,缴获,才能拥有更多的牛羊,养活家人。等到日落西山,牛羊赶回头人的羊圈,再将自己家的赶回,天就已经黑了。几个子女,早就眼巴巴地围坐在火堆旁,看着吊着的陶罐咕噜咕噜的冒泡,口水都快流了三尺。妻子将干枯的牛粪扔进火堆,然后又拿起木棍,在陶罐中搅拌,在孩子们的期待之中,扔了些许的盐。巴图见此,掏出几块拇指大小的肉干,就扔到了陶罐中,这里面是稀米混着野菜,如今添了几块肉,泛起了一丝油花。孩子们都馋哭了。蒙古社会中,社会分为四阶,世俗封建主、僧侣封建主、阿勒巴图、奴隶,几乎是禁锢不动的。而阿勒巴图,就是平民、自由民的意思,承担着兵役和赋税。平民们一日两餐,早上放牧之前一餐,放牧归来又一餐,基本上是以奶制品为主,过年过节才能吃口气。“诺颜家的羊今年肯定长得肥。”巴图一屁股坐下,抱着三岁的女儿,烤着火,脸蛋红彤彤的女儿软和着如同泥一般。“咱们家的羊也不错。”他对着妻子笑道:“看来能多下几个崽子。”诺颜,即领主的意思。整个蒙古,在满清未变革为盟旗制前,基本上诺颜、济农制,领主只有两层,最上则是大汗。“没有无诺颜的阿勒巴图,也没有无阿勒巴图的诺颜……”这是蒙古部落流传多年的俗语。“可惜,不能打仗了。”巴图无奈地看着妻子盛粥。“阿爸,为什么?”大儿子七岁了,或者把木质砍刀,不断的挥舞着,此时却满脸好奇地问道。“因为大汗太小了,刚会骑羊呢!”“啊!我好想填饱肚子,抢些牛羊回来吃肉呢!”大儿子遗憾道。“不打也好。”妻子一屁股坐下:“儿子还没有长大,你要是死了,我可养不活——”翌日,巴图照旧地放牧,却被安答拉住,贴着耳朵道:“听说了吗,大皇帝准备从各部挑人进汗帐呢。”“汗帐?能有什么好处?”“好处大着呢,只有一项,有仗打——”安答挺起胸膛:“到时候抢一些金银回来,可能买好多羊呢……”巴图动心了:“那能选到咱们吗?”“你的箭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必然能选上。”果然,没两日,巴图就接到通知,去往一处地界。整个察哈尔部,几乎所有的壮丁都集结于此,约莫三万人,接受朱静的挑选,好似那达慕大会一般。而诺颜领主们则摇头,满脸的不情愿。“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朱静高坐着,吩咐道:“但凡入选汗帐的,一律赏赐一匹布。”这下,所有人沸腾了。射箭,骑马,这两样比武,格外的热闹。从早上比到晚上,一直进行了5天时间,才优中选优,挑出了两千人。连同他们的家属,一同归拢于汗帐之中,不再是其他诺颜的属民了。两千匹麻布,转眼就被发下,立马轰动了整个草原。巴图高兴不已,快活地回到家中。一匹布足够给他们一家五口都做一身衣裳了。精心遴选了两千兵马后,朱静麾下的直属兵力,超过了六千人,这时候,他终于露出了獠牙。按照满清的规定,蒙古王公、台吉征收属民赋税:有五牛以上及羊二十者,并取一羊。有羊四十者,准取二羊。有二牛者,取米六锅。有一牛者,取米三锅。虽有余畜,不得增取。这样的赋税标准,比较于中原,差不多是十税一了,再加上兵役,徭役,这在经济基础薄弱的草原,算得上是重税。一旦遇到灾年,破产者不可胜数,只能收到领主鼓动起兵,这就是草原牧民不得不南下的根本。但往往有很多王公贵族们逾越标准,增加临时摊派,这些临时摊派,基本无定额,名目极其繁多,从而导致平民破产,成为奴隶。某种程度来说,这增强了他们的实力。对于察哈尔部,由于其邻近北京,条件比绥远好多了,朱静自然得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诺颜一分为三,百户、副千户、千户。赋税标准,则直接减轻一半:四十羊,收一羊。一牛取一锅米,两牛取两锅。如此一来,这些封建领主们的赋税肯定会大幅度降低,从而实力不得不被削减。征税有了限制,对于兵役,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过,朱静知道这种事情过而不及,限制的太狠了,反而达不成效果。毕竟兵役等同于实力,这是人家的特权。所以,在他的规划中,领主当然可以发动兵役,一年四季都可以。但是,领主必须给每个出兵的家庭,奖励三头羊,作为上鞍金,相当于汉人开拔费。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兵役的成本大幅度的提高,从而拉拢大部分的牧民们站在自己这一边。有了利益,这一项制度自然能够长久下去,毕竟领主们总不能强迫牧民当兵,到时候一场兵变可就不远了。减税,兵役,实际上提高蒙古贵族们的造反成本,稳定察哈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