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局长葛二蛋
秦岭，古称昆仑。
到后来，秦国的前身，古秦国始皇帝曾说过，秦为天下之脊，南山为秦之脊背，从而定下了秦岭的名称。又因为秦国诞生在秦岭脚下，秦岭一直被称为秦国的龙脉。
夜里的秦岭，是昆虫的天下，各种各样的虫鸣蛙叫声彼此起伏，山风吹过郁郁葱葱的参天老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枝叶间不时亮起点点荧光，那是在枝头上飞舞的萤火虫。
温润的月光从树林上方洒下，在树梢间流淌，最后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影影绰绰的黑白斑块。
远离城市的喧闹，任谁见到此时的秦岭都会感叹自然的美好。
直到一个鬼魅浮现的幽影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幽影小心翼翼的在古树投下的阴影中穿行，除了一团团被惊起的飞虫，就只有草丛被压倒时发出的沙沙声证明他还是一个有实体的生物。
与静谧的外界相对应的，是通讯频道中的喋喋不休。
“葛局！你挺聪明啊，上山了？”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山上留下的足迹比公路上更加清晰？要不我说，干脆别跑了，回来你还能继续当你的警察局长。”
葛二蛋，联邦一级警司，现任16区公安局局长。同样身为第一批新人类的葛二蛋对自己的名字很绝望，谁能想到他那平时看起来清心寡欲，生活奉行断舍离，同为高级知识分子的双亲，骨子里其实是私下里酷爱偷偷观看抗战剧的人呢。
他俩一直忍到给儿子上户口时才暴露了这个爱好。
要不是因为少年时期就在土球战争中牺牲的双亲如今在记忆中已经越来越模糊，这个名字是他们跟自己为数不多的羁绊，葛二蛋早就去把自己的名字改了。
杨子琪！我踏马早就该料到你们要造反！
山下星星点点的灯光组成一条蜿蜒扭动的长龙，正向山上快速前进。
回头看了一眼追兵，葛二蛋为自己前些天的反应迟钝感到深深地懊悔。
早在数月之前，他就发现网络中抹黑联邦政府以张章和杨忿为首的领袖的内容不同寻常的增多，然而他汇报给上级后却石沉大海。派遣手下调查也是毫无头绪，却不断有各界人士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来拉拢自己，当时的葛二蛋虽然明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拖延症晚期的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挖掘下去。
直到今天凌晨突如其来的公告才让他如梦初醒。
反了，都反了。
政府直接以红头文件的形式下达了16区脱离联邦的通知，下面联名的其他区域政府的名字更是密密麻麻多的触目惊心。
自己想要联系联邦政府却发现无论是通讯还是网络全都无法与外界交流，16区简直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孤岛。
而后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之前天天拉着自己醉生梦死称兄道弟的上流人士对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加入，或者监禁。
依托平时苦练不辍的身手和一点点运气，勉强的突出重围，随后就是持续了几个小时的仓皇逃窜。
包括现在这个在通讯里叽叽歪歪的杨子琪，正是自己曾经最得力的副手。
“葛局，凭良心说，你为什么拒绝我们的好意？上头下达的文件你看都没看么？”
当然没看，当时一看见标题我就慌了，再一看下面的联合签名第一想法就是上报，第二想法就是跑路，哪有时间细读。再说不是我刚看到通知你们的人就来堵门了么。
虽然内心活动超多，但葛二蛋在通讯里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前行。
“葛局，你不会没来得及看内容吧？”杨子琪的大嗓门再次响起，并一语中的。“你看你总是改不了急躁的老毛病，来，我给你念念。”
“联邦政府的两大罪状，一，邪恶的联邦政府拥有一款名为思维同频共振装置的终极武器，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变我们的思维逻辑，让我们成为政府手中的提线木偶。葛局你明白了么，联邦给我们的定位就是不需要思想和感情的工具，是奴隶，是傀儡，是机械，他们根本就没有拿我们当人看！”
“你放屁！”最终葛二蛋还是没有忍住，在通讯里破口大骂。
“哈哈，上钩了，你果然在听。”通讯对面的杨子琪，忍不住的得意让他声调上扬。
“再有最多三分钟，总台就能知道你的位置。怎么样，要不要主动一点，你现在回头的话，我可以给你担保，我们既往不咎。”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破罐子破摔，葛二蛋不再沉默，开始在通讯中和杨子琪激情对骂。
“简直可笑，要是有这种武器，你们踏马的怎么可能反叛？政府洗脑你让你对抗政府？你当他们傻？还是我傻？还是你傻？”
“他们刚刚研制出来，还没来得及发动。”
“哟哟哟，刚刚研发的武器你就知道了？恕我眼拙，敢问你是何方神圣，消息如此灵通？难不成你其实是张章的私生子？”
“呵呵，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次起义的领袖，正是原联邦能量武器研究院院长，翁积文。”杨子琪爆出一个猛料。
“而且，据翁老说，张章私下里称自己为主角，他和杨忿孙果程冲邢钟为首组成的邪恶轴心自称为主角团队。你看，他们自称为主角，那我们在他们眼里是什么？连台词都不需要的路人甲？还是可以肆意生杀夺取的NPC？”
“怎么不说话了？无法反驳？无言以对？刚才被你打断了，我接着跟你说第二条。”
“第二条，联邦拥有了可以永生的技术，不是冷冻，也不是噱头哦，是真正的寿命无限。可是他们并没有公布，反而隐瞒的严严实实。如果翁老不是我们这边的，我们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真相，甚至还会对他们感恩戴德，希望他们能活的越久越好吧。”
“他们马上就要成为第一批永生的人了！他们想永生永世的统治我们！他们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仙神！那我们呢？我们就只能是愚昧无知的凡人么！”杨子琪激昂慷慨的陈辞甚至感动了自己。
然而，越是感动自己，就越是怨恨葛二蛋的无动于衷，到最后，杨子琪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中已经充满了对昔日上司的厌恶，赤裸裸的不加掩饰。
“姓葛的，时间到了，游戏结束。”
通讯里的杨子琪突然沉寂下来，应该是在其他频道布置任务，不过葛二蛋已经顾不上这些，他只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找到你了。”跟之前判若两人的戏谑声音从耳麦中冷不丁的响起。葛二蛋身形微微一顿，继续沉默的前行。
“我来了。”葛二蛋对此充耳不闻，继续沉默的前行。
此后的通讯中，杨子琪就像戏弄老鼠的猫，不紧不慢的，残忍的不断报出自己的位置。
“我距离你还有五百米。”
“我距离你还有三百米。”
“我距离你还有一百米。”
最后，是冷漠的死亡宣告。
“我看到你了。”
“我抓到你了。”
……
“葛二蛋！”
就像是火山下蓄力数百年的岩浆突然的喷发出来，杨子琪愤怒的嘶吼震动了整片森林，无数鸟虫从睡梦中惊醒，扑棱棱的四散而飞。
“好！好样的！”出离愤怒的杨子琪开始语无伦次。
“真有你的，居然主动脱离了机甲，打开机甲的自动行进模式，同时还故意通过内置通讯回复我们，成功的把我们引到错误的方向。”
“不错，你是误导了我们。可是，你只凭自己。”
“你能跑多远！”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拔高，震得葛二蛋龇牙咧嘴。
咧开的嘴角顺势上扬，葛二蛋速度不减，脚下生风，无声的大笑着。
通讯里，杨子琪已经完全撕下自己伪善的面具，种种恶毒的酷刑不断从他的嘴中蹦出，葛二蛋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癖好，不然怎么会如此的如数家珍。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我最讨厌你那目中无人的样子！”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在脑海里默默的抬杠是葛二蛋现在舒缓疲劳，调整心情的唯一方式。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凭什么压在老子头上！”
当然是凭我的考核成绩。
一追一逃间，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小时，马上就要黎明了，第一抹阳光即将划破黑夜，驱离阴影，照亮整座山脉。
山脊已近在眼前，只要翻过这道山脊，16区的总台再也无法限制自己的通讯，到时候不管叛军有什么阴谋，都将在联邦强大的力量下被轻而易举的碾碎。
“轰！”
简单的喷涂上一道银漆的离骚–Ⅷ机甲像一只巨大的怪鸟一样越过葛二蛋的头顶轰然落地，大块大块的泥土被溅的飞射出来，扑头盖脸的打在葛二蛋的身上。
“抓到你了。”这次不需要通讯，杨子琪的狞笑直接从机甲的喇叭中传出。
葛二蛋寒毛都竖起来了，简直如同神兵天降的敌人让他措手不及，呆愣在原地，直到一块夹杂在泥土中的石块狠狠地打到他的小臂上，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等剧痛让葛二蛋回过神来，杨子琪已经操纵着机甲向他抓来。来不及考虑更多，葛二蛋慌慌张张的摸出腰间的闪光弹，拉出拉环掷向前方，随后矮身蹲下，就地一滚，躲开了金属巨手的笼罩范围。
“噌。”
难以描述的明亮从闪光弹迷你的弹体中涌出，瞬息照亮了方圆数里的空间。
“啊！我的眼睛！”
这一刻，杨子琪感觉自己看见了太阳。
联邦科技整合版的闪光弹除了耀眼的光芒，还有近乎在空气中形成实质波纹的巨大噪音。即使葛二蛋在释放的第一时间就做了所有能做的应对准备，依然被8000000坎的强光和
180分贝以上的噪音震得短暂失明失聪，内耳暂时失去了作用，脑海里充斥着剧烈的耳鸣和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方向感完全迷失，两眼不断的流出泪水。使劲睁大酸涩的双眼，葛二蛋手脚并用，跌跌撞撞的逃离同样失去了视力，操纵机甲对四周疯狂捶打的杨子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