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2 三更

狄无眼神悲痛地看着娜丽丝，他告诉娜丽丝：“娜丽丝，我曾经也是一名驭兽师，但因为一些意外，被害得坠入了黑色之眼。我在那悬崖之底，遇见了从黑色之眼中爬出来的你。”

注意到狄无用了‘爬’这个词，虞凰不免想到了莫宵当初从深渊中爬出来的往事。

虞凰立即问狄无：“她是自己从黑色之眼中爬出来旳？”

点点头，狄无说：“嗯。那时，我正在向黑色之眼中坠落，而娜丽丝刚好浑身是血地从里面爬出来。我清楚记得，她沾了血的翅膀跟肌肤，一遇见太阳，便绽放出了一道道冰蓝色的光芒。她浑身是血地从黑色之眼爬出来，像是恶魔从地狱深处逃了出来，将我吓得无法思考...”

狄无陷入那段回忆中，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以为她是恶魔，可她却一把接住了我，带着我一起爬了出去。”

说到这里，狄无释然一笑，对娜丽丝说：“娜丽丝，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其实是我的恩人。只是你将我救出来后，我们都昏迷了。等我再醒来，却发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你救过我这件事，都不记得了。”

得知了狄无与娜丽丝的相遇过程，盛骁心中的疑团终于得到了解释。他说：“所以，为了报恩，你将娜丽丝当做女儿放在身边照顾。还为了照顾她，躲到五湖街，当起了酒馆的老板？”

点点头，狄无说：“是这样。我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只好注销了身份证，带着她带到五湖街生活。”

狄无眼神惆怅地望着这个破旧的酒馆，他说：“这条街上的居民，都是没有过去跟未来的黑户，我们在这里，才不会引人注意。”

“...原来如此。”

意外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娜丽丝心情无比复杂。

她动作僵硬地紧紧抓住篮子的提手，惶恐不安地丢下一句：“我回房了。”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狄无盯着娜丽丝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像是被刺痛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烦心地将瓶子里的酒水全部喝干净，释然地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说：“早些把这事说开，也好。”不然，他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真相会被拆穿，生怕会看到娜丽丝受伤的眼神。

弄清楚狄无跟娜丽丝的真实关系，虞凰这才敢相信狄无此人。“狄叔，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您这些年对安娜的照顾。”

听到这声“狄叔”，狄无愣了下，才意识到虞凰是在称呼他。

他抬起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虞凰，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最后却化作了一声长叹。“谢什么，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我如今活着，只为报恩。”

*

娜丽丝将自己关在房间，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彻底跟自己的身份和解。

她先找到了狄无，向狄无表达了她的真实想法。“就算我是安娜，可这也不影响你是莪爸爸的事实。爸...狄无叔叔。”娜丽丝睁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忐忑不安地问他：“我们还能继续做父女吗？”

娜丽丝失去了身为安娜的那些痛苦记忆，她如今所存有的记忆里，狄无便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之多。

狄无是娜丽丝非常在乎的人。

她不想失去狄无。

闻言，狄无顿时红了双眼，他背过身去，偷偷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这才转过身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能，娜丽丝！”

与狄无将这件事说开后，娜丽丝又去了虞凰的房间。

见娜丽丝过来，盛骁自觉地离开了房间。

娜丽丝和虞凰站在窗户边上，最初，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娜丽丝。”

“虞凰。”

两人默契十足，同时扭头叫出了彼此的名字。

接着，她们又相视笑了。

虞凰说：“你先说。”

娜丽丝便问虞凰：“我以前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啊？”

听见这话，虞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娜丽丝见虞凰态度犹豫，就猜到自己以前过得一定很不如意，她内心有些挣扎。一方面，娜丽丝想要知道过去的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另一方面，她又没勇气面对自己的过去。

但最终，勇敢的娜丽丝还是决定认识一下从前的自己。

“你说吧，我这人承受力很强的。”

“我当然知道你有多坚强。”虞凰是非常佩服安娜的。

在圣灵大陆上，安娜吃过太多苦。

她原生家庭本就不幸福，后来又因为弱小的蚂蚁兽态，受尽了神鹰学院那些学生的欺辱。

在跟着同学们外出历练时，竟被同学们逼得坠入断天涯，更是差点被梦魇蛛啃食分解。再后来，安娜遭到苏玄烨跟娜洛的算计，又成了修真界人人喊打喊杀的魔修。

细数起发生在安娜身上这桩桩件件的欺辱，虞凰都为安娜感到生气。

可安娜始终没有被打倒。

她没有成魔，没有一蹶不振，她始终坚强且清醒地活着。

安娜心坚如磐石，这让虞凰都感到钦佩。

“那你跟我仔细说说安娜的事吧，就算我不记得了那些往事，但知道曾经的我是怎样一个人，我才觉得自己更加完整。”

娜丽丝像是笑了一下，杏眼都弯了起来，她说：“以前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缺了点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缺了二十年的记忆吧。”

闻言，虞凰不再犹豫，决定将安娜的过去告诉娜丽丝。

虞凰用了半天的时间，才将安娜身上发生过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地说给娜丽丝听了一遍。

娜丽丝听完，久久都不没有吭声。

她感到心情沉重，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

她不敢去想，那样年轻无助的一个女孩子，是如何用她孱弱的身躯抗住所有不公跟委屈的。

娜丽丝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她说：“我作为一个旁听者，听见安娜的过去，都为之感到痛苦荒唐。虞凰你说，安娜的内心该有多痛苦啊？”

这话虞凰回答不上来。

安娜心里的痛苦，又岂是苍白的言语能道清楚的。

娜丽丝突然又说：“不过我想，安娜也不是什么圣母吧，至少我就不是。如果有人那样对待我，我肯定做不到以怨报德。不过...”

娜丽丝又叹道：“她一定很爱师父，很爱暴龙，很爱你们这群朋友。她对你们的爱，压制住了她对那个世界的恨意，所以她最后才愿意牺牲自己，拯救五座都城吧。”

虞凰完全赞同娜丽丝的说法。

“你说的都对。”

虞凰握住娜丽丝的手，她说：“娜丽丝，能在这里遇见你，是沧浪大陆给我最好的礼物。娜丽丝，答应我，就算你如今身体残缺，没有了兽心，也要坚强地活着。”

娜丽丝说：“我当然会努力地活下去。”哪怕受尽小镇人白眼的时候，娜丽丝都不曾想过轻贱自己的生命。

生活的确很苦，但命只有一条，娜丽丝绝对不会自暴自弃。

一次虞凰的担忧，其实是多余的。

可娜丽丝喜欢这种被人放在心上关心疼爱的感觉，那会让她有种自己被人珍惜的感觉。

有人珍惜，苦涩的生活，便多了一点甜。

虞凰向娜丽丝做出承诺：“我跟师父一定会帮你治愈你身体的残缺，我会努力找到能帮你恢复兽心的办法。将来，我一定会带着你返回圣灵大陆，让你跟师父团聚！”

师祖他老人家失去了最骄傲的大弟子，又失去了最让他心疼的小弟子。若能让安娜跟师祖重逢，他老人家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娜丽丝点点头，紧紧地抱住了虞凰。“我相信你，我等你。”

“嗯。”

－－－－－－题外话－－－－－－

早安

今晚零点更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