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幸事

厅中只剩下方立辉和方紫岚两人,一时之间安静无比,最终方紫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方公子想和我说些什么?”

方立辉沉默了片刻,忽的笑了,“没什么,今日多亏方大人在此,否则我真不知……”

“方立辉,道谢的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不觉得你会想说第二遍。”方紫岚冷声打断了他,神情漠然,“况且,你并非毫无城府手段之人,何必妄自菲薄?纵使今日我不在此,你也有法子解决一切,不论是继任家主之位,还是丛姑娘一事,抑或是清水庄庄头,不是吗?”

方立辉怔怔地看向面前的人,却见她神色稍缓,语调无奈道:“方立辉,方立人已经把方家交给你了。现在的你,是方家本家家主。”

“是啊。”方立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从我成为家主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

“方立人信得过你,我也是。”方紫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不是一个人。”

方立辉侧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垂眸低声道:“我以前不懂,为何他那么在乎公平公正,如今我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才明白。不论商人精明狡诈,贪利念深重,也不论商场明争暗斗,逐胜负几何,都不如堂堂正正走得远。”

方紫岚收回了手,不疾不徐地理了理衣袖,一字一句缓缓道:“或许方立人敏感细腻,不是最好的商人,但他一定是很好的家主。”

她说罢,又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方立辉,作为方立人的后继者,你能做好吗?”

方立辉神情肃然道:“我深知一碗水端平不易,但我既已担了方氏家主之名,便会把他走过的路,问心无愧地走下去。”

“你有这般觉悟我就安心了。”方紫岚微微勾唇,淡笑道:“至少我的生意没有托付错人。”

“定不负方大人所托。”方立辉行了一礼,全然没有之前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做派,眼中神色坚毅无比。

方紫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客气,“若无事我便先行回府了,去年的银钱别忘了送到我府上。”

方立辉点头道:“方大人放心,立辉不敢忘。”

“我已派人通知了族中执规长老,想来他们已在来的路上。待人到齐了,自是会给这位姑娘……”方立辉顿了一顿,沉声道:“还有我,一个交代。”

方紫岚的视线扫过院中一众人等,最终落在了方立辉身上。

她若有所思道:“既然方公子府上还有其他事,我便不多叨扰了。改日待方公子得空,我再登门拜访不迟。”

“方大人且慢。”方立辉出言挽留,道:“今日难得方大人在此,不妨留下做个见证。”

方紫岚秀眉轻挑,“见证?”

“方大人权当是在我方家看了一场戏。”方立辉展眉勾唇,笑得风流倜傥,“若是戏不好,立辉听凭方大人发落。”

他的话说得轻佻暧昧,阿宛不由地蹙眉冷声道:“方立辉,你可知你是在和谁说话?”

“自是知道。”方立辉略一颔首,看向方紫岚问道:“不知方大人意下如何?”

“好。”方紫岚没什么犹豫地应下了。

一旁阿宛扯了扯她的袖子,使劲儿地给她递眼色,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都被她置之不理,索性听之任之,跟着众人一起进了前厅。

待几人坐定,方立辉看向方紫岚开门见山道:“方大人亲自登门,可是为了北境生意?”

“正是。”方紫岚点了点头,问道:“北境之事,想来方公子都知道了。不知我交到方公子手上的生意,是否有损?”

“方大人未免对我太没信心。”方立辉抚扇轻笑,方紫岚淡声道:“若是银钱按时送到,我自会对方公子有信心。”

她话说得直白,饶是方立辉,也被噎得一愣,随即赔笑道:“年前局势尚不明朗,若是有北境的银钱流入方大人府上,只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方紫岚却很清楚他的意思,微微颔首道:“方公子体贴入微,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故而我今日不过是来要账,并非兴师问罪。”

“方大人如此说,我便安心了。”方立辉轻摇折扇,仍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等下我让府上账房送账本过来,待方大人过目之后,就着人把银钱悉数送到方大人府上。”

“有劳方公子。”方紫岚说罢端过手边茶盏,细细品过,“这茶……”

“公子,执规长老到了。”匆忙而来的管家打断了方紫岚还未说出口的话,她把茶盏放回原处,看了一眼随之而入的几位执规长老,不再说话。

其中一位执规长老风风火火地冲到方立辉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方立辉,这才几个月,你又闹了这么一出,是嫌方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吗?”

方立辉却是毫无反应,把玩折扇旁若无人的模样无疑是火上浇油。

那位执规长老登时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揪方立辉的衣领,却被身后另一位执规长老拦住了,示意他看向一旁的方紫岚、阿宛和丛蓉。

“好啊,竟然还不止一个。”为首的执规长老怒极反笑,“方立辉,你果然是好得很!”

“族叔,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方立辉猛地收了折扇,神情凌厉了些许,“这位越国公方大人,可不是你我能随便攀扯的。”

“越国公方大人?”那位执规长老怔愣在原地,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也皆是一愣。

一时之间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方紫岚身上,她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是你们方家的家事,不必在意我。”

她话虽这样说,但不动如山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方家几位执规长老摸不清她的意图,都不敢轻举妄动,当即规矩地一一落座。

最初发难的那位执规长老明显是个暴脾气,一落座就耐不住性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