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8:荒原趟脚夫

人,荒原,野兽和魔物……

考验接踵而至。

但自己不仅成功存活,而且愈发强大。

肯恩瘫在地上闷哼两声,随着绿光暗淡,腿骨开始修正位置,血肉和经络都自动缠绕愈合。

他略感意外,竟然直接攀升两个点。

不过也合理。

苍厝蛇对自己而言,算是初入荒原最大的考验。

它和摔死的巴门罗野猪都是,比自己还要高,这场战斗光是用来治疗的经验值都不是小数。

“你,你还活着吗?”

奎玛仍缩在角落,他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杀。

缺口处的夕阳消失,浮起了苍白的月色,就连鼻子都开始适应空气中那股恶臭。

终于,对方从那摊血肉模糊的内脏里爬起来,发出了湿漉粘稠的声音。

呼,奎玛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这就是全部的收获了。

肯恩并不计较,属性提高才是最大的底气,就是有点可惜装备。

目前为止,已经全部报废,身上那件旧袄仅剩还断了袖子。

唯一的武器也在崩坏边缘。

肯恩挠挠头,血污在头发间发粘,让人很难受。

他在通道里发现了几具尸体。

从穿着来看,似乎是奎玛的同伴。

他们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物品和装备也完全没法用了。

确认过没有其它威胁。

肯恩回去把奎玛搀扶出来,又给予了些经验值。

洞口在坡面上,月华初升,银色轻纱的荒原开始躁动。

柴堆升起令人心安的火焰,对他俩来说,过去这几天都刻骨铭心。

他们在洞穴里搜到一个还能用的破陶罐,便架在篝火上,煮开的雪发出咕咚声。

奎玛用水壶盛了点,放凉以后抿了几口,感觉浑身都通透了许多。

肯恩等他弄完,往陶罐里又丢了几捧雪,融化中和成温水,端起来照头往下浇,粗暴地洗了个痛快。

“教我生存的叔叔说过,在荒原里过分讲究会死不瞑目。”

“不,适当地追求仪式感。”肯恩头也不抬地回答。“这会激励我活下去。”

“哦对了,我叫肯恩,肯恩·布维尔。”

奎玛默默记下。

教他道理的叔叔已经死于苍厝蛇。

而眼前的陌生人,把那条苍厝蛇给肢解了。

奎玛看见肯恩展开包裹,取出了一块不规则的棱晶,他记得这东西原本长在蛇头下颚。

肯恩用匕首末端将其砸碎,碾磨成粉后丢进木头堆中。

柴火顿时爆燃。

焰芯饥渴地往上涨,若有若无的白雾从洞穴口徐徐飘向远方。

“这是种暗语。”

肯恩收好剩下的晶体,像是回忆,又像是在解答。

“雇佣兵们的战利品,有时候会很麻烦,所以要找专业的人来运输。”

南疆诸国和海面上,都有各自的暗号。

夜色中神秘的组织能接收到这些特定信息,然后权衡着要不要来接单生意。

奎玛暗暗吃惊。

他听说过类似的传闻,但这种技巧起码也是战旌和萨满的直系才会懂。

“您,从哪儿学到的?”

“我忘了。”肯恩盯着篝火,用食指敲敲额头。“从我苏醒以后,这些信息就在我脑子里。”

“苏醒?”

奎玛更迷茫了,他越想去了解对方,越会被震惊到。

肯恩向后躺倒,背靠墙壁凹处伸展四肢,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从北境荒原里醒来,那名叫桑顿卡亚的村子。

劫掠者们驱赶海登犬,风雨交加的夜晚又遇雪崩。

苔背吊角鹿和巴门罗野猪,陪他一起跌入悬崖,竟然正好落进蛇窝里,赶上人家蜕皮。

为了缓解心理压力。

为了排遣漫漫长夜的枯燥。

除开备注和经验值,肯恩详谈了这段时间的经历,感觉自己有点话多,他又把话题抛给奎玛。

“当然啦,你们世代生存于此,荒原经历肯定比我丰富得多。”

奎玛悚然一惊。

他额角渗出冷汗,心想该怎么委婉地解释,其实桑顿卡亚这种小部落,村民大半辈子都在浆果地和捕鱼场里度过。

放牧和围猎算不算冒险?

奎玛想起小时候,那位已故的叔叔带自己跋涉一周,去红枫高地参加春祭。

部落战士们骑着骇人的魔物。

小孩围坐在篝火边,吃着从没见过的兽腿听故事,那些荒原里经年累月的战争和奇遇……

“他们来了。”

“啊,谁?您认识他们么。”

奎玛回过神,看见肯恩摇了摇头,便顺着他的视线往夜色里看。

几个幽幽的瞳孔迅速消失。

森林中惊起一群飞禽,蹄声四下一组的砸地,还伴随着争吵和货框摇晃的声音。

“冬母在上,那玩意儿是啥!”

短咆兽往雪坡奔驰而来,它有临时营帐那么大,银色的毛皮在月夜里熠熠生辉。

咚!咚!咚!

巨兽在洞穴前方停下,跺跺脚,打了个臭烘烘带雾气的响鼻。

奎玛看向革制座鞍,一只小爪子篡着缰绳,“车夫”正对着后面车厢里的“货物”破口大骂。

“舒卡波恰!”

它竟然就比水桶高点儿,尖牙尖耳朵,秋狐模样的脸上全是棕毛。

“狗娘养的东西。”

它个子不高但是老气横秋,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火气,扯了把皮外套,径直走到篝火旁。

“我是翰奇的翰,荒原趟脚夫为您服务。”

它语气傲慢,竟然当着两人的面解开了裤裆。

一泡腥黄的热尿冲进火堆,发出滋滋声。

奎玛当即就转过头,好家伙,他现在也想用雪水浇头,洗干净自己的眼睛。

肯恩则挑挑眉毛。

“你俩也是带把儿的,怎么吓成这样。”他还是骂骂咧咧,“运什么货,块头大吗?”

肯恩微笑点头,捡起一边火把,歪头示意洞穴深处。

翰吹了个口哨。

奎玛看见,车厢动了,那个默不吭声的“货物”走下来,竟然是个巨裔。

他面相憨厚,摸着脑袋对着众人傻笑,避开篝火走进洞穴。

“蠢货,动作麻利点!”翰的嘴巴依旧恶毒,不耐烦地说。“他是翰奇的奇,走吧,看东西,谈价钱!”

原来,翰奇,是两搭档。

众人推着带轮的板车,来到刚才那个坑洞。

翰从耳根后面掏出羽毛笔,站在脚踝深的内脏池子里碎碎念。

“苍厝蛇,哦,蜕皮的啊,那得半价。”他丝毫不畏惧这些庞然大物。“成年的巴门罗,还有只苔背。”

说话间,那个名叫奇的巨裔解下绳索。

他用怪力把苍厝蛇蜷成团,又给其它两只动物垫上轮子,动作麻利干脆,非常细心,甚至还从旮旯里找回了折断的鹿角。

肯恩看得出神。

啪!

一块写有数字的木板甩到了自己身上。

长毛族兽人,翰,正叼着羽毛笔冲自己伸出爪子,他用不容商讨的语气恶狠狠地吼道:

“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