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加尼要吃人啦
城镇废墟中央的篝火堆旁。
布莱克扬起手，五六枚糖果很精准的落在了三个孩子怀里。
有这玩意做礼物，这下孩子们再笨，也知道是海盗在逗他们玩，便一下子放松下来。
而面对布莱克温柔的询问，那嘴里吃着水果糖的小姑娘，感受着味蕾中传来的，已经许久未感受到的清甜。
又被布莱克抱在怀里，这一瞬安全感爆棚，便破涕为笑，用怯生生的声音回答说：
“我叫阿尔泰娅·埃伯洛克，先生。”
“埃伯洛克？”
布莱克听到这个姓氏，顿时眨了眨眼睛。
他又看向对面的两个小男孩，目光落在黑头发的瘦小子身上，说：
“那你肯定就是坎瑞萨德·埃伯洛克咯？”
“咦？”
那个正撕开糖纸，把糖果送入嘴里的黑发瘦小子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布莱克，他说：
“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要说我是个魔法师，你们信吗？”
布莱克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开，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木头上，又从行囊里取出几块在藏宝海湾买的面包，分给三个饥肠辘辘的孩子。
他看着他们三个，轻声说：
“我呢，今晚只是路过这里，这是我第一次来暴风王国的疆域中。
但即便如我这般孤陋寡闻，我也知道，阳光森林和乌鸦岭这片丰饶之地，是暴风王国大贵族埃伯洛克公爵的封地。
而你们两个，正是公爵阁下的一双儿女。
不过据我所知，那位公爵现在还在北疆，在洛丹伦的宫廷中辅佐暴风城的储君瓦里安·乌瑞恩。怎么？
你们的父亲逃离时，没有带上你们两一起吗？
他竟然是如此冷血的人吗？”
“不是的，先生。”
小女孩阿尔泰娅是很乖的。
尽管长期的营养不良，让这孩子看上去很消瘦，但那一头黑发和黑色的眼瞳，让她七八岁的年纪，就有了小美人的胚子。
她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面包，一边对布莱克解释到：
“父亲估计以为我和哥哥已经死了，当时兽人冲进我家庄园时，父亲并不在，是家族骑士们护着我们逃入森林中。
但当时暴风城已经被绿皮占领了，父亲也没办法回来找我们。”
“妹妹，你不用为那个抛弃我们和母亲的坏人辩解！”
相比阿尔泰娅的乖巧，她的哥哥坎瑞萨德就有些激进暴躁，这个十三四岁的瘦小子一边把硬糖咬的咔咔作响，一边对布莱克说：
“我的父亲就是个冷血者，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他在外面就有情人，他逃去北疆时，都带着他那小情人一起，却分不出人来救我们。
母亲死在庄园被攻破的那一夜里，他不配成为我的父亲！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哈，贵族之间的丑事啊，我最喜欢听这个了，孩子们。”
布莱克搓了搓手，露出一副笑容满满的表情。
他又看向埃伯洛克兄妹旁边的那个沉默的，年龄更大一点，可能有十五六岁的金发少年，他问到：
“你呢？孩子，你是谁？”
“我叫摩根，先生。”
听到海盗询问，正在吃面包的男孩立刻抬起头，他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用沉稳的声音回答说：
“摩根·拉迪莫尔，我父亲是公爵夫人的护卫队长，战死在了保护少爷和小姐的战斗里，他临死前将这个职责留给了我。
我是少爷和小姐的护卫！”
“可是你连我手下最弱的兽人都打不过。”
布莱克盯着这个孩子，他轻声说：
“你这个小护卫不太称职呀。”
“先生，那些兽人是你的手下？”
听到布莱克的话，三个孩子同时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性格最激进的坎瑞萨德一瞬站起身，他用尖锐的声音说：
“你...你身为人类，怎么能和兽人混在一起！还收他们当手下！呸！”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面包，一把将它扔进火堆里，很不满的说：
“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其他两个孩子虽然没有做出同样的动作。
但他们也不再去吃散发着香味的面包，小姑娘阿尔泰娅，还悄悄的挪动身体，距离布莱克更远一点。
“唉，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小蠢货，和兽人待在一起代表不了什么。”
布莱克没有理会三个孩子的举动。
他伸手拿起木棍，拨了拨眼前的篝火，慢条斯理的说：
“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
那些大喊着杀死兽人的，不一定是你们认为的好人，像我这样和兽人混在一起的，也不见得就是十恶不赦的混蛋。
我的手下们，呃...好吧，他们是一群地地道道的恶棍，但在我眼中，他们是‘好的坏人’，我也是。
但我不想和你们谈这些，因为你们理解不了。
说点快乐的事情吧。
你们都能出现在这废墟里，说明附近肯定还藏着很多和你们一样的流民？乌鸦岭那边应该也有一些。”
海盗摩挲着下巴，说：
“自从黑暗笼罩这片森林之后，兽人们就不敢进来了，所以近两年以来，这里虽然看着恐怖，但却是战火纷飞的大陆南部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这片森林里藏着的人类数量应该不少。
但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过得挺惨的。”
他扫过身边的三个小孩，像是在思考某些事情，沉默几秒之后，他放下手里的木棍，拍了拍肩膀上伸着懒腰的小鱼人的脑袋。
说：
“如我刚才所说，我是个路过此地的海盗兼魔法师，我掌握着神奇的力量。”
他挫动手指，一团团阴影汇聚中，有舞动的影子在他指尖化作各种形状的图案，这很快吸引了三个孩子的目光。
他对他们说：
“你们三个人，今晚与我相遇，或许是命运的推动。你们三人身上，都有特殊的力量，在下一个时代，都能做出一些小小的成就。
我很愿意帮你们和那些躲在黑暗森林里，苟延残喘的流民们，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时光，我会让你们在这里活的更舒适一些，静待战争结束，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但作为交换...
我要带走你们中的某一个人，作为我的侍从，为我服务。”
“我们不需要！”
坎瑞萨德这个瘦小子，似乎是预感到了一些不妙，他一把抓起自己瘦弱的妹妹，又把沉默的摩根护在身后。
他对布莱克说：
“我们能靠自己活下来。”
“是吗？”
布莱克嘿嘿一笑，他指了指深沉的夜色，说：
“那你告诉我，这几年里，在深夜中离开你们聚集地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回来？你们应该知道，这片森林的黑暗里，藏着一些很可怕的东西。
比兽人更可怕。
它无形无质，就躲在黑暗之中。
窥视着你们每一个人，在你们每一次放松警惕的时候，它就会突然出现，把你们中的倒霉蛋们拖入黑暗里。
等你们找到那些失踪者的时候，能找到的，只有被吞噬干净所有血肉的骸骨...啧啧啧，瞧瞧你们的表情，你们真应该自己看一看。
孩子们，你们还真是不会保密哟。”
海盗摊开双手，用一种恐吓的语气说：
“不是我吓唬你们，那股黑暗中的力量已经有些饥不择食了，再这么下去，你们和一直庇护你们的那些善心人，怕是熬不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你看，孩子们，我是来帮你们的。
嗯，这样吧，我先让你看看我承诺给你们的庇护之力，然后再做决定，好吧？
现在，去这片废墟里，去收集一些垃圾过来。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疯，这里垃圾到处都是，应该难不倒你们吧？
快去！
别指望我帮忙，我可是身份尊贵的人呢。”
他挥着手，把三个孩子赶开，自己坐在篝火边，逗弄小鱼人玩耍，让奔波尔霸在火焰的影子里跳舞玩。
三个孩子有心就这么离开。
但瘦小的阿尔泰娅回头看着篝火边的海盗，她拉住了气呼呼的哥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坎瑞萨德这瘦小子的表情变化了一下，随后便鼓起勇气，走到在镇子外巡逻的，全副武装的兽人海盗卫兵，颤抖着腿，对他喊到：
“喂！你们的首领要你们去收集垃圾！”
“嗯？”
那扛着大斧头的兽人回头，怒视着这个对他颐气指使的人类幼崽，还做了个恐吓的表情，但坎瑞萨德咬着牙，指了指身后篝火边的海盗，说：
“不信你去问他！他还说，如果你们不赶紧做，就...就揍你们！”
兽人海盗也不傻。
但他是真没胆子，去因为这么点小事去触怒自己的可怕船长，最终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垂头丧气的跑去废墟里提了些破衣服，破靴子之类的玩意。
他还算聪明。
知道拉着三个同伴和他一起做。
至于邪眼和扎拉克，这两个坏家伙早就跑远了，根本不搀和这事。
有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兽人帮忙，布莱克需要的垃圾堆，很快就在镇子边缘搭建起来，他将小鱼人抱在怀中。
瞥了一眼躲在哥哥身后的阿尔泰娅，摇了摇头，走到垃圾堆前，从怀里摸出一个老加尼的木头神像，毫无敬意的丢在垃圾堆上。
然后对三个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跟我念！”
海盗对三个孩子说：
“我念一句，你们跟着念一句，别念错。”
说完，他拉长声音，从旁边拿起一件垃圾，以供奉的姿态，放在垃圾堆上，用人类语呼唤道：
“拾荒者的保护神、垃圾之神、遗弃之神、秘密之神、盗贼之王、奴仆之主、秘密的守护者、拾荒者上帝。
老加尼！
我等已在拾荒者圣地奉上贡品，请求您的现身相见。”
三个孩子也随着布莱克神神叨叨的动作，将垃圾作为贡品献上，用稚嫩的声音完整的念了一遍祷词。
然后在他们惊讶的注视中，一阵怪异的，如小孩笑声一样的叫唤声中，垃圾堆四周有迷离的烟雾升腾。
又在眨眼之间，于眼前的垃圾堆上，汇聚出老加尼那怪异又鲜艳的身影。
还有尖锐又怪异的问候声：
“哟，臭海盗，我们又见面了。咦，这三个人类幼崽为什么在这里？你是要把他们当成祭品，献祭给老加尼吗？
不不不！
老加尼和那些野蛮的洛阿不一样，我只要亮晶晶，不要人类小孩。
不过，他们看着好美味啊！”
这性格恶劣的细颚龙洛阿，用它很人性化的眼睛，打量着布莱克身后的三个惊恐的孩子，它拉长声音说：
“经常吃垃圾也不好，偶尔得换换口味。
啧啧，那个小丫头看起来不错，瘦瘦小小的，正好一口吞啦！”
听到这熟悉的话，躲在哥哥身后的阿尔泰娅顿时撇起嘴来。
被连续用同样的戏码吓唬三次，她再笨也该有免疫力了。
今晚遇到这些古古怪怪的家伙都好恶俗啊！
一个个的，都喜欢吓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