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赠鞋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苏梓涵的脚踝都被恨天高磨出了血泡。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酒店，唇角染上缕苦涩。
从刚才短暂的接触可以看出，方亚丽并不喜欢她。
这种不喜欢，无关地位与其他，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蔑视，经岁月洗涤也无法磨灭的世代怨恨，严重到和她多呆一秒都无法忍受。
在方亚丽心里，苏梓涵甚至不如那只小狗重要……
至少她对豆豆是和颜悦色的，而对苏梓涵，冷漠刻薄。
现在想来也能理解了，当初她为何会称病不去参加叶子涛同自己的婚礼。
叶子涛那么听话，若是方亚丽反对两人的婚事，他必然不会去忤逆，可是，他们还是顺利结婚了。
那也就是说，方亚丽暗地里是默许的。
既然同意，那今天这般处处刁难又是什么用意？
苏梓涵摇头，真是叫人无法理解的一家人。
叶子涛热衷流连花丛，却主动追求并且娶了她，方亚丽对她厌恶之极，可是默许了他们的婚姻……
苏梓涵一脚深一脚浅地踏上门口台阶，不想会看到叶子涛站在那里等她。
“你这么慢，是想让所有人等你吗？”叶子涛蹙着眉头，扫了眼她青红的脚踝：“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苏梓涵浅淡地笑了笑。
叶子涛下了几个台阶扶住她的手：“我也是刚刚知道，他们说那里没出租车。”
他这是在解释吗？
苏梓涵微不可觉地侧了侧身体，但很快又恢复淡然：“没关系，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叶子涛看着她，眼底浮动着幽深的光芒，苏梓涵勾唇：“我习惯了……走路……”
接着，叶子涛弯腰，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眸将她打横抱起：“以后，少穿这么高的鞋。”
“嗯，知道了。”苏梓涵垂眸，卷翘浓密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
叶子涛将她抱到大堂的沙发上：“等我一下。”
苏梓涵颔首，目光追随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处。
在经历方才的遭遇后，叶子涛这样，算不算在补偿她？
苏梓涵安静地坐在大堂里，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去。
叶子涛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大堂里有几个工人在维修空调，苏梓涵感觉有点冷。
接着，有温热的液体从她鼻子里流出，她以为是鼻涕，下意识一擦，却发现是腥红的鲜血。
她一惊，快速地伸手捏住鼻子，仰起头，两只****叠放到地上。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她的手指，鼻尖传来擦拭的力度，而她的后脑勺也被托住。
苏梓涵下意识地想要和来人保持距离，沉稳磁性的男声在她附近响起：“不要动。”
苏梓涵眼神微微闪动，入目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和一方手帕。
她扫了眼，看到角落里手工绣着字母“X“。
“谢谢。”
“举手之劳。”男人嗓音醇厚，似乎还隐藏着些许笑意。
两人靠得很近，苏梓涵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不同于叶子涛的浓烈，他的有些清淡，有青草的味道。
鼻血不流了，苏梓涵用手帕擦干净，回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怎么是你？”苏梓涵讶然出声，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的笑容温文尔雅：“这个世界真小，我们又在这里相遇了。”
苏梓涵听罢俏脸蓦地挂上两朵红晕，好像自己狼狈的时候，总是碰上他。
“来这里吃饭吗？”
苏梓涵点头，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前几天我把外套放在前台了……”
男人脸上笑意不减：“我的秘书替我拿回去了。”
“那就好。”
苏梓涵呢喃着，不知该聊些什么话题，双手下意识地揪动手帕。
不对，手帕？
苏梓涵猛地看过去，果然，男人左胸的口袋空空如也。
他身穿黑色的西装，虽然是并不刻意张扬，但他身姿傲然，双眸闪烁如同钻石般熠熠的光芒，整个人仿佛巨大的磁场，吸引人的眼球。
苏梓涵瞄见他领口处的镶钻，做工优良精细，看得出很贵重。
他穿得这么正式，必定是来参加重要的宴会。
“抱歉，这个……”
苏梓涵满脸歉疚地指了指手中沾了许多血渍的手帕。
男人显得漫不经心，也没看那手帕：“没关系，有它没它并不是很重要。”
说着，他的视线下移，最后停留在她的脚上：“你的脚都磨出血了。”
苏梓涵顺着看，她白皙光洁的脚全搁在鞋子上面，被这样绅士的男人盯着，她窘迫到不行，缩了缩趾头：“新鞋后跟太硬磨脚。”
男人薄唇弧度扩大，挂上抹浅笑，没有任何让人不安的情绪，反倒显得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她肩膀一沉，一件男士西装披在身上：“在这里等我下。”
他起身离开后，苏梓涵收回视线看着身上的外套，暖暖的，还残留他的气息。
不过两三分钟，他又折回来。
男人手上拿着个紫金色的精致盒子，他来到苏梓涵面前，半蹲下。
一双美轮美奂的女士平底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精致得叫人移不开眼。
接着，苏梓涵脚心一暖，男人用手托起她的脚，小心地放进那双鞋子里。
“刚好，车上有双鞋子。”
苏梓涵讶然抬头，男人修长的手交握撑在沙发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苏梓涵看向脚上奶白色的鞋子，复又仰头看他：“这鞋，你要送我吗？”
男人还未回答，一个西装革履，样子像秘书的男子步伐匆忙地跑过来。
“杜总，夫人她……”他瞥见苏梓涵时一愣，接着点头打招呼：“你好。”
苏梓涵同样淡淡一笑：“你好。”
秘书刚想跟男人继续说话，却在看到苏梓涵脚上鞋子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这……鞋子……”
男人已经站起来，打断了来人的话：“人来了吧？”
秘书点头，回话之前忍不住又瞧了瞧苏梓涵，这才道：“夫人在等你了。”
他已经结婚了？
苏梓涵微微惊讶地望着那个身姿伟岸的男人。
男人跟秘书交代了两句，回头，撞见苏梓涵眸中来不及掩藏的诧异。
他的笑容很温和，眼神有让人安心的力量：“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苏梓涵愣愣地无法回神，等她反应过来了，大堂里早就没了男人的身影。
“唉，你的衣服……”
苏梓涵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身上的外套和鞋子。
这一次，他又把外套留给了自己……
“你脚上的鞋子哪里来的？”叶子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苏梓涵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一个陌生人送的。”
叶子涛薄唇抿起，安静地盯着她脚上的鞋子，片刻后，将手中的盒子用力地丢到沙发上，再没看一眼，仿佛他丢弃的只是垃圾。
接着，他转身径直朝电梯走去。
翻开的盒子里，露出一双草绿色的平底鞋。
苏梓涵垂眸看着那双鞋子，想了想，将它重新放回盒子盖好。
包厢内的谈笑声，在她提着盒子出现的那一刻，悉数消失，尤其是方亚丽的脸，蓦地黑沉起来。
她旁边坐着几个贵妇，其中一个看了苏梓涵一眼，问道：“这就是阿涛的老婆？”
方亚丽抿着嘴巴没有接腔，神情僵硬。
苏梓涵颔首，展露出得体的笑容：“你们好，我叫苏梓涵。”
那贵妇礼貌地回以一笑，并不热情，仿佛刚刚不过是随口问问。
方家财大气粗，订的是万利国际最大的顶级包厢，随后又来了几位方家同辈，对苏梓涵的态度都不怎么热切，好似串通好的一般。
叶子涛站在角落里，跟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子聊天，苏梓涵就像个突然的闯入者，与那热闹喧哗格格不入，她没有刻意讨好的心思，就乐得清闲躲到一边。
电视里在播报娱乐节目，苏梓涵抿了口饮料，听到邻桌人的谈话。
“这么久了，老爷子还没来啊？”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去看他的宝贝女儿了。我听说欣茹今天回来了，是泽睿陪着一起的，老爷子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唉，欣茹这么得老爷子喜欢也是造化，要不是正牌那位命短夭折在产房里，老太太也不会收养她，哪儿还能有今日的风光荣耀……”
苏梓涵眸光一闪，方家小千金并非方老爷子亲生？
那个大大咧咧说话的妇人是方家三太太、叶子涛的三舅妈，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妇人低声斥责：“你嘴巴严实点，老爷子可听不得这话。”
三太太四周扫了一眼：“我又不傻，犯得着去触老爷子的霉头？我只是觉得沈家这回没算计好，搞了半天却娶了个假公主回去。”
“这你就没看明白了，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胜在得老爷子宠爱，门第间的联姻你也晓得，权势比什么都要紧。”
“舅妈们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叶子涛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然后苏梓涵觉得肩膀一暖，侧头，见他的手搭在上面。
这种情况下被打断，两位妇人顿时尴尬不已，而叶子涛虽然在笑，但这份笑容却隐隐含着丝冷意：“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两位舅妈还是少背后论人是非得好……”
“这……瞧你说的，我们也就没事聊两句，没别的意思。”
两人说着，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寻个由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