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点破过往
很意外，本以为徐童一开口，一定会先追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虚实之间里，然而没想到的是，徐童第一个问题竟然直奔阴曹这个关键的地方。
薛贵感到意外之余，心情反而有些欣慰，说明自己这徒孙思路还是很清晰的，没有因为自己的问题乱了思绪。
“是的，阴曹的秩序和时间从不会改变。”
师爷点点头承认了徐童的观点。
这个解释，基本上算是将一切问题都解释清楚了。
但旋即他目光一转，看向师爷：“既然阴曹的时间不会改变，那么……师爷您……”
如果是这样，现实中师爷已经离世，魂魄也应该已经进入阴曹，那么眼前的师爷，究竟是现实中的师爷，还是剧本世界里的师爷？？
对于这个问题，师爷没有解释，只是摆了摆手：“不能说！”
不能说……
徐童低头琢磨着，若是不想说，师爷必然会给自己一个理由，但既然是不能说，那就是不能说。
见状徐童继续问道：“拜山扣第三拜之后，应该是敲开阎罗大门直通阴曹，但现在却是到了您的跟前……师爷您是想……取而代之？”
说到最后，徐童压低了声音，因为这是一种猜测。
是出于对师爷性格了解的猜测。
按说，拜山扣这门术法，最后一步，自然是要与鬼神相通，但师爷这样突然卡在这个地方，等于给自己的修行设置了一个障碍。
这就好比，你进厂工作，本来应该是直接应聘进厂，结果现在变成了中介公司派遣进厂。
这两个本质上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是别人，自己真的要怀疑一下对方的用心。
但这个人是师爷，一个心比天高，哪怕明知道承接了那份天命注定不得好死的结果，也依旧坦然面对的老人。
这样的人，他不屑于去玩那些小伎俩来坑自家的徒孙。
更何况拜山扣经师爷这样一搞，愣是从一个术法，变成了和东北仙儿一样的传家术法。
试想一下，师爷可以这样，自己难道不能么，一代叠一代地传承下去，到时候就不是双重拜山扣，而是多重拜山扣。
好家伙一想多年之后，自己的曾孙一摆手，敲了敲爷爷的门，把自家十八代祖先请出来，那威力还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只是师爷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徐童觉得，这不像是师爷那份阔达的性子。
所以看到师爷强行收服寻龙道人和大公主后，徐童就萌生出了另一个想法，或许师爷是想要取而代之也说不定。
看到徐童终于把话题问到了关键处，薛贵却没有直接回答他。
坐在椅子上，把烟嘴放在嘴边深吸一口。
“噗~~”
青烟顺着薛贵吐出来，化作烟云在屋里盘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不时闪烁着精芒，像是回忆起当年的往事，终于师爷薛贵慢慢开口为徐童解释起来。
“拜山扣最初的设计，就是这样，由第一代敲门人和阎罗达成契约后，我们帮他们清理阴魂恶鬼换取阴德，代代相传，直至十代之后，聚十代人努力敲开天门，立地成仙。”
说到这里师爷不禁苦笑起来，把那份敕令放在桌上：“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最后换来了一份敕令。”
徐童听明白了，这就好比，你原本是给公司上班赚佣金的，结果公司耍赖，把佣金全部吞了，然后给你一份许可证，允许你自己创业来作为补偿。
这就是典型的耍流氓。
“后来我承接了天命，但也看清了时势，末法已然是大势所趋，新时代里也容不下这一套糟粕，加上一些特殊原因，我就没把这一套传给你师父。”
徐童点了点头，是不能传给师父。
毕竟师爷拉着一个时代的老家伙们去陪葬，九流八门四小阴行都快把师爷恨死了，师爷死的时候，连个响器班都不肯来，可见师爷是多招人恨。
加上仙宝碎片的事情，师父本身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若是再让人得知拜山扣的秘密，恐怕连三教都要坐不住。
毕竟东北仙家的例子就在面前，这种能够代代相传的力量，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完全是能够左右一方。
好在东北仙家曾立下过誓言，仙家不出山海关，有这句话约束，三教才算是勉强放心下来。
更何况都末法时代了，我们玄门正宗都过着苦哈哈的日子，你一个末微的阴行，反而要节节攀升，不灭了你怎么行？
所以师爷当时的选择绝对是明智之举。
“那您后来怎么又找上我了呢？”徐童磕着瓜子笑盈盈地问道。
这话说完，徐童就一下蚌住了。
只见师爷一撇嘴，一旁师父宋老也是笑而不语。
高卓坐在一旁见三人神情古怪，好奇地问道：“是啊？难道是老爷子发现你是个可造之才？”
师爷薛贵笑了，师父宋老也一起大笑起来。
唯有徐童捂着额头，低声道：“不是师爷找上我，是我自己找上了师爷。”
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师爷当年留下的后手，就是那一缕记录了拜山扣修行方法的念头。
这一缕念头，就如同一粒种子。
不仅仅让自己学会了拜山扣，连师爷的一部分精气神也一起深深地扎根在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所以不是师爷改注意了，是自己洗干净了送上了门。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最后修炼了拜山扣，师爷都会成为第三道门后的主宰者。
只是命运的奇妙，就在于徐童这个徒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第二代拜山扣的继承者而已。
绕了这么大一圈，问题还是自己搞出来的，自己居然还傻乎乎地来问师爷，难怪徐童的厚脸皮也招架不住了。
这件事一经点破，师爷三人顿时一同哄笑起来。
徐童虽然脸皮发烫，但心里却是非常舒坦。
四人磕着瓜子，聊着闲话，就像是过年时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打牌聊天一样热闹。
高卓也在这时候询问起阴阳洞的事情。
听到阴阳洞三个字，薛贵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神色严肃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因果在我，没承想最后也没能把你爷爷丢失的魂魄带回来。”
“没关系，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劫数。”
薛贵摇摇头，终究是他的责任。
当初若不是他急功近利，两人也不会找到阴阳洞去，结果吃了个大亏。
“你们要去阴阳洞，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地方很邪乎，一定要小心。”
师爷简单地把阴阳洞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
当初他们只是以为，这个地方是一个类似于鬼市一样的环境。
结果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地方和他们想的截然不同。
里面完全是一座鬼国大墓。
不仅有厉鬼阴兵，甚至还有鬼王这种级别东西，一个不留神命都要留在里面。
若不是当年自己拜山扣大成，能够借助阎王之威扯了个虎皮，恐怕两人当初都要留在里面去。
眼下徐童和高卓的实力，对比当年薛贵与高家老太爷也是相差无几，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但里面最深处究竟是藏着什么，谁也不敢说。
“当年我们发现不对劲要离开的时候，下面突然混乱起来，紧跟着就听到有人在喊人名，你爷爷当初就是被人唤了名字，差点被抽走魂魄。
亏是发现不对劲，极力挣扎才保住性命，你们去时千万要注意这一点，若是遇上麻烦，尽管唤我，我也想看看那下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到了后面时，师爷薛贵的眼神已然满是杀气，他可是个挟仇必报之人，当年是他迫于情势没办法再回XX，不想把麻烦引到了高家去。
但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也不再是当年的薛贵，正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有了师爷强势助阵，徐童和高卓自然是信心大增。
这时候高卓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地低声和师爷道：“老爷子，您能不能让那位大公主过来和我聊聊？”
师爷回头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怎么，还看上人家了？”
“不不不……俺已经有媳妇了，只是我现在情况特殊，想请教请教她。”
高卓也不隐瞒，把自己现在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通，当然这当中是忽略掉了道具卡和玩家的身份问题。
师爷闻言皱下了眉头，拉过高卓的手把脉一探后，神情就更加古怪了。
“奇怪，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有没有孩子？”
“呃……努力中！”
“哼，你爷爷要是知道，估计非把你小子屁股打烂不可。”
高卓满脸尴笑，他知道自己爷爷的脾气有多暴，似乎他们家的人都特别看重子嗣问题，要让自己爷爷知道这件事，少不得要把他吊在楼上打。
“你是尸毒入体，我给你写个药方你先吃着，至于你想学逆练生死这件事，且等一下，那丫头容我再好好调教调教，省得给你使绊子!”
此话说完，徐童和高卓就看见师爷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心里不禁默默为大公主的未来默哀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