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体悟世情（七）
又到冰寒期，凡人和多数低阶练气都撤去温暖的北边平原，本地能随意外出的只有筑基及以上修士，相对而言争斗也更加高级和白热化。来木兰这里看诊的甚至还有金丹期，因为本地唯一一位接受非族人病号的丹修有事外出，他只能试试看来找这位“据说”很厉害的筑基期“学医的修士”。
木兰从不以丹修的面目示人，只说自己学医，甚至有时还会去铺子里买现成的丹药——铺子里的本地原材料不齐，她想自制本世界验方丹药也没办法。
来的金丹初期确实认为她是筑基后期修为，只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对伤势的担忧让他没有多思考。他的经脉不是一两颗三阶丹药可以梳理好的，
而木兰还没诊治就觉得奇怪：这是剑气伤啊，她连诊都不需要诊。
这里没有剑修。
除了蒋林煜。可蒋师兄不曾有警示讯息，所以木兰没问受伤经过，而是装模作样检查了会，用疑惑的目光看看伤号，接着摸出两张三阶符箓。
“一千二百灵石。其他的不要钱。”
“好。”伤号是器修，不认得那符的种类，但带着些金系灵力的木系灵力波动是相当明显的，想必是特殊符箓。他不觉得这位筑基学医的修士能彻底治好自己的伤势，可既然那么多人赞不绝口，想必能缓解些——本地的修士，修为再高，没有家族或一定的势力背景，过得也很是：艰难一千二百灵石他还能承受，翻一番就会肉疼了。
木兰的这个确实是特殊符箓，最特殊之处就在于必须她亲自参与拔除经脉中的剑气。这种方式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种，花费的修为精力不高、花费不高、时间不长，正正好是战场上最合适的一种。
就是不能立刻痊愈，需要后续一段时间的调息休养修炼，如果有适当的丹药能加快速度。
“行了，回去记得加紧修炼。三日后复诊，复诊后可以服用丹药。”
“……多谢！”金丹伤号知道自己的伤没好，可也确实知道自己的伤势好了很多，此时才认为一千二百灵石是占了便宜。
木兰淡漠地瞥了这金丹伤号颇为傲慢的背影一眼。一万二千灵石也买不到她一个元后亲手拔除剑气，这小子赚大发了。
……
第四天的清晨，方圆半里只有一棵叶子掉光的树和一个医修。霜风之中，那名金丹过来复诊。
木兰隔空来个小法术，想了下，现场做出两瓶药剂。
“一千二百灵石。今天一瓶，明天一瓶。服下后立刻修炼。”
“多谢前辈。”
这金丹不是蠢货，前几天回去就明白自己搞错。
但这位前辈明显是隐姓埋名、压制修为在此，他也不敢破坏规矩，给了一千二百灵石，然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木兰点点头。
这段时间是本地最糟糕的。霜风肆虐，四野无人，所有的物体都是白色的。
筑基初期修士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冰寒气候，多数也拿了保暖的东西缩在挡风的地方，甚至还有人做了冰屋的。
树屋底是个空腔。木兰只用了基础防御阵盘，所以树屋底慢慢积起厚厚的冰雪，直至将出入口都堵住。
几天后，暴风雪似乎更大了。
积雪自然不可能融化，但有人来了。
木兰一抬手，就将积雪清理到外面。
“蒋师兄，好久不见了。”
“木师妹，你这地方还真是一如既往。”
一人，一树，哦，还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便宜法屋，屋里大概有炼丹炉和一些药材。
然后就没了。
穷得很像剑修而不是医修。不对，她的人设就是自费学医、搞得自己很拮据还略耽搁了修为晋阶的修士。
这家伙彻头彻尾就是个剑修，从来都是。
“这些年你都在创新符箓啊？！”
木兰对蒋林煜的“成果”简直叹为观止。这位师兄大概是从识字开始就在努力，但现在没有一天是放松过的。蒋林煜的新符与她实用为上的宗旨完全不是一回事，而是严谨地按照符箓的设计和制作方式，从改良到创新。而且起码有两种新符已经达到了能登记“注册”的地步。
另外，蒋林煜制出了剑符。
木系的，医剑修的，剑符。
“这两个可以上交宗门换功勋了。不过，师兄，先借我抄下。”
“我觉得你的更好用。”蒋林煜不得不承认，哪怕现在元后的，要创新符箓还是件非常艰难的事——这位师妹的杂项能力不容小觑，即使她那些符不能算是新符、充其量是改进，但就效果而言，确实算创新。
“不是，我的符只能我自己用。且有时我经常改换试验符文，真正固定下来的很少。”只有三种，其中一种是人工种植用的、卖给了叶家巷，另外两种医剑修专用符跟宗门换了功勋，而后续的登记之类就彻底不管，只继续自己想到哪算哪的“自创”。不是走符修之路的医剑修，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我们是医剑修，又不是符修，符箓能用就好。”
“对了，师兄，我刚治了一个金丹，受了剑气伤，但又不是我们道统的剑气。”
“不是我，我最近没有用过剑气。是其他道统的剑修。”各门派都有剑修。
“那就没事。”毕山道统的剑修，从来不惧任何其他剑修。
“是其他世界的剑修来这里了？”
“可能是本世界的法修门派里的剑修。剑气应该是只顾进攻、威力一般，金丹中期伤了金丹初期，初期经脉里的剑气甚至都能慢慢自愈。”
“法修？”
“是，转了剑修的法修。”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道统兄弟。”
“不见得是好事。这个世界除非有变化，不然也不适合毕山道统。”
“嗯，除非是像我们风鸣界的机缘。”
实际上，不可能。两个人都知道。
“我们还要继续体悟世情吗？”他会留下，师妹的时间不能浪费。
“要。我会继续留下。师兄你呢？”
“留下。”
两个人相视一笑。
果然，剑修本质就不是随便退缩言弃的人。自己选择了，决定了，就做下去，直到目标达成或者完全无望。
不管蒋林煜如何，反正木兰觉得自己找到了医修的感觉：纯粹的医师，不是战地医师，就是普通的医师，给形形色色的人修看诊——其中还有俩魔修，要不是他们是正统魔修，她早就灭了他们——有感激的，有埋怨的，有耍赖的，有嫌弃的，还有医闹……总之，形形色色，与她之前不听话就揍的风格完全是两条路子。
***
暴风雪在继续，甚至似乎更冷了。但敏锐的人已经感知到，这应该是最后一场暴风雪，再半个月就暖和了。对筑基中期以上修士而言，这点温度变化完全无所谓，反而开始兴奋起来：这个时间点之后，采矿活动就要准备重新开工，而争斗、抢夺、掐架……也要开始热闹了。
木兰能感觉到变化，纯粹是“生意”变多了，而且还是越来越多。
现在有时连金丹伤病号也会过来。已经有传闻，这位医师的修为肯定不止筑基。但没人能探到她的真实修为——因为没有化神过来。
弗晨界的人修与风鸣界的差距不算小，不管是解剖意义上的，还是修炼方式上的。特别是修炼方式，差别不是一般的大。总之，确实是医学研究的“好材料”。
树屋外，开始整整齐齐地排起队伍。
“两千灵石。”木兰决定将自己的修为“调整”为金丹初期到中期之间。也因此，外头排队的人更老实了。
金丹的法修们伤病的复杂程度是筑基的十倍以上。木兰觉得以前自己被差不多类型的任务给限制住了想象力，如今坐在这里，通过脉象、伤情和病例，“读到”一个个修士上百年的经历。这里的人其实比她想象的拮据很多，不然不会各种小问题累计到大毛病的地步。
“多谢！”她还以为起码要两万呢！
少见的女器修，因为收入一般却十分刻苦，积了不少暗伤。现在居然不过两千灵石？靠谱吗？！
“每天一剂，服药后修炼至少三个时辰，五天后来复诊。复诊之前不得炼器。”
“可是——”
“没有可是。否则你这辈子就别想晋阶。”
“那五日后呢？”
“要看你恢复和修炼的情况。”
“明白。”
“下一个。”
放下两千灵石，这名金丹女器修简单行个礼就走。而木兰示意外头等的人进来。
让一个医剑修态度温柔是不可能的！她真正长进的只有经验和耐心，其他的就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