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金丹后期（四）

执法堂的活没有木兰事先想象的那般无聊平静，可也不算忙，所以她开始研究近两万年的档案——执事们基本上从没人想过做这种事，因此有些档案玉简都开始失效了！

很多东西其实是越学越觉得不足。执法堂的档案体现了这个世界的变化，也能看出来很多其他的东西。邪修事件在个别隐秘的魔修门派出现后，其蓬勃发展的态势就受到了控制，但从另一方面来看，邪修也在门派化和家族化。他们这次抓到的元婴，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而且寻天宗还请来叶家巷的炼虚期家主，动用高阶天妖的力量研究如何对付风鸣界的邪修。

准确的说他们这支小队立功了，而且半个月后他们才知道：当时的情况实际上非常危险，他们中的部分人甚至有可能要被活活做成傀儡。

木兰无比庆幸自己用掉了所有的四阶剑符，出其不意地将元婴中期半邪半法的修士打伤，不然这家伙真不是十个金丹剑修能活捉的。执法堂给她的执事份例里，三、四、五阶符材足够她用五十年的，但剑符只能自己做，尤其是不能为人全部知晓的生命系剑符。加之人人都知道她练习每一系的剑诀，所以没任务时，她只有看资料、练剑、制符和种植，别说睡觉休闲这种明显是浪费时间的事情：对一个连喝灵茶都会吐的人来说，烹茶赏景聊天这种“休闲”活动，纯粹是受罪。木兰现在连自己种的灵茶都没法喝了，只能统统便宜卖！

唯一让人愉快的是空珠里这次空出来挺大一块地方。她可以大量做野生灵植与人工植株之间的杂交试验：这个很难在立体种植法屋实验室里弄，因为她的实验室现在都是最好能有千年以上药力年份的灵植，目标是坐化之前有足够的生活物资——千年的药力年份，她只需要三分之二的时间和二十分之一的土地面积。

不，不是生活物资，不用吃喝、自己又能给自己看病制药，要什么生活费？！

也不对，现在在宗门中，很多东西是免费的，但如果出了门，光灵气供应就很麻烦。

唉，明明修士并不需要养老金的。

看着完全违背正常“生活习惯”、在充足稍过量的营养供应之下挤挤挨挨长在一起的药用灵植，嗯，有些常用，有些不常用的，半数是元婴期都可以用的药材，木兰想着，自己下意识里应该也是觉得可以再活好几百年，才会下这样的“重注”去种一大堆高年份的药材。

药力年份达到千年的，她卖给任何一个消费者或者店铺的价格都还不错，也只比真正种了千年的略低一点点。

“农修”这个职业，比剑修要困难得多，因为作为一个种地的“个体户”修士，必须活得足够久才有利润可言，因此真正能够大批售卖高年份药材的，一定是庞大的势力，才会有足够多的人手、漫长的时期（耐心）来获取惊人的利润。

而小说里修士们找到千年灵植从此翻身的事，实际上几乎不可能：如果是风鸣界这样即使“变好了不少”、灵气也非常一般的世界，野外的千年灵植其药力年限可能也只有五百年，到了收购商那里可能只有四百年的价钱；如果是小说里最喜欢用的秘境，估计千年的植物比凡植可能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有可能是被不该有的东西污染过了。

反正，就木兰所了解到的实际情况，公共秘境中基本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反倒是可以任意杀戮、以杀止杀算公德的公共秘境有时还可以帮助剑修晋阶……主角光环、天道宠爱之类是另一回事，与她无关。

停下各种念头，开始每旬一回的加码训练：重力场热身，傀儡阵逃生，然后去看书，多和谐啊！她与其他一有时间就拼命修习练剑的剑修不同，基本上不去其他场子，因为费的时间太多而影响学习和种地。

***

再一次“逛”木氏祖宅，房子并没有扩，也没有破旧，只是格局略改，显然是经过大修的。木兰照例送了一批物资，在凌晨为几位身体不太好的后裔族人治疗了下，然后去了女医馆。

木家仍然没有出有灵根的孩子。

复玉居然还在！这让她十分惊诧。

“木兰师妹！看起来你情况很好。是执法堂出任务？”

“复玉师姐，许久不见。刚交了任务，出来晃一下。”

复玉还没结婴，境界与上一回看到的一致，但整个人多了一份虚无缥缈的气质。木兰开始对金丹后期的“积累”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并且对复玉在此呆这么久表示深深的敬佩。

两个人在空中简单交流了几句。

“……我又开了几个女校，不过都是让凡人自己出面。”复玉做过多年教育，而且这些年的教学做下来，觉得还是有契机可得，所以干脆做到底。

“真好！哎呀，我都是过若干年才想起来去看一眼。”差不多是建筑和家具开始破烂、教师也换代的时间，这个间隔对凡人挺久、对金丹修士则刚刚好。她可没耐心百年如一日的做同一件事。

“呵呵，你的侄孙女们虽然没有灵根，但有你的例子在前，个个都很能干。”虽然不是每一辈都有女孩子可用，但五十年出一个，对金丹修士而言就是没有断代的意思了。

“有可用就用，没得用就算，师姐不必顾念我。几百年过去，木家与我的血缘关系远得已经找不到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君子之泽几世就斩了，过了三百年，早就什么都没了。

“好，知道了。”复玉在这家女医馆才几十年，自觉刚摸到某种门槛的边缘，正想着怎么跨过去呢，因此有几个熟悉可信的人处理凡人杂事是最好不过。

天快亮了，不少需要夜间休息的人也已经起来做活了。

师姐妹两个停止交谈，一个回去修炼和编书，一个见了下第十一世侄孙女。

第十一世啊！还是位保养得很好、容貌气质健康状态看起来“才”中年的老妇人。

木兰叹息着凡人短暂却每一天都不同的生命，送了这位侄孙女一堆凡人可以用的东西就离开了。对了，自己上辈子不过活了不到五十年，却天天过得刺激无比，有二十年那是每分钟都可能死亡，现在自己即使活了差不多三百年都没那么波澜壮阔。

也没那么有用。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将自己压制成彻底的凡人。

有人不小心走路蹭到她，一个小孩奔跑时还拉了下她的袍角，空气中传来各种早餐的味道、就是无法令她有任何食欲，衣着勉强算得体的小贩们有的乐呵呵叫卖着，有的光着脚丫在秋季的城市街区中跺着脚大声吆喝，妇人带着孩子遮遮掩掩地钻进小巷找女厕，小姑娘穿着男装跑出来买小说看。

再远些，一对夫妇用板车拉着老母亲往女医馆而去，一个年轻男子驾着单人兽车载着产妇和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回家。周边店铺包括饭馆全部开门营业，廉价或不廉价的香气四处漫溢。

这个街区其实本来接近贫民窟，但经过百年的发展，明显好了不少，也许跟女医馆在此多年有关，也许是城市本身的变化。

此外，由于修士势力的影响，街道不算拥挤但干净整洁，而且基本没有横冲直撞的贵族豪绅之类——

某样东西朝她飞过来，凡物，力道也是凡人的。木兰只是向右侧路边避了下，不过东西则被她原路径“送”回去。

嗯？有点不对。那是一条长鞭，她将鞭子头部原路丢回的结果，分解成动作就是将鞭子夺下然后打回去……用神识从背后“瞧了眼”被打了一鞭的凡人，没死没残。所以她继续慢慢逛着，感受着城市的喧嚣、市井的热闹、生活的甜苦。

那个打人的凡人是立在一辆兽车外的，以木兰的“生活常识”，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走兽和车辆在凡人中的价值，她只要知道对自己没有危险就行了；如果那车和上面的人对路上其他无辜凡人有危险，那么她会彻底解决。

挥鞭子的人目瞪口呆，而车里有人尖叫怒骂。口音与本地不太一样。

然后那辆兽车上居然有了灵力波动！木兰想都没想就用威压将那凡兽和车上的凡人统统定趴在地上，然后用神识搜出来有灵力波动的东西：一张连一品都没有的水龙符，而且需要另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灵器来发动。所以刚才的灵力波动其实是用来当成“引线”的灵器。

“这里是寻天城，禁止寻衅滋事。别拿乡下地方的那一套在这里用。”披上执事长外套的木兰淡漠地两脚将车架轱辘踩得粉碎，再出手封存水龙符和灵器，然后将一堆或吓昏或吓傻又被她弄清醒的凡人、走兽及垃圾渣子统统扔出城。

金丹后期的寻天宗执法堂正式执事，将几个闹事的凡人丢出寻天城，简直连事情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