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回宗门
匆匆告别这个镇子，木兰走出没多久，就御剑飞行——这样比剑气飞更快——按蒋林煜指的路线一路疾驰，圈灵阵补灵丹交替着用，终于在一个月后赶到叶家老铺在当地的一处叶家坊市。这个坊市面向附近的数十修仙势力，以及寻天宗的一个属城。这个城的名字并非城，而是一个工坊镇子，守卫一处对铸新手剑相当重要的矿藏。当时这里灵脉很差、没有任何像样的家族和势力，还是寻天宗一位长老发现了矿藏，建了一个炼器之所，之后就有宗门接手，建在这个镇子与不到千里之外的灵脉所在之间，既做晋阶和卖丹药、买原料的生意，又是镇子的隐形拱卫。不过只有寻天宗才知道，轮流坐镇此处的铸剑师们其实都是叶家老铺的金丹及以上炼器师，甚至是从各界过来试验各种铸剑之法，然后其中一部分成本价供应给寻天宗，其他的用来正常生意。
还有就是，这里有传送阵直接回寻天城的叶家巷。
靠近坊市时，木兰就换上寻天宗弟子法衣。筑基圆满的剑修，不掩气势地快速掠过，当地最高不过金丹的势力没一个出来查看的。
到了坊市上，一看，熟悉的布局和气派，以及故意显露的空间阵法痕迹。木兰轻易找到了名字不叫叶家堂的叶家堂，拿出弟子令牌，选了寻天城的传送阵。叶家老铺不愧是剑修的坚实后盾，一见木兰的样子，用很“便宜”的价格卖了她一张稳灵符，但再便宜也是三阶上等品、千把灵石。买了符就付不出昂贵的传送费了，好在每一阶段的历练、宗门都可以负担来回一趟的传送，不然她得再花个一年时间才能赶回去。
这个远距离传送非常不舒服。一个筑基圆满即使准备了药物，仍然差点趴在地上起不来。
歇了会儿，登记一下，木兰才从寻天城叶家巷正常走出来。
出了城，彻底恢复，再急速回宗门。
同样无人敢在寻天宗剑修们的地盘上拦截打劫。因为寻天宗和叶家巷都有时间回溯的法子，几千年血的教训后，真心无人敢惹这些并不算豪富却难缠到极点的家伙。
而木兰本人在匆匆回来后，只是简单登记了下，并且申请去晋阶所。登记弟子找来金丹执事，一看就知道她的状况纯粹是稳灵符压制的，立刻给了一个临时闭关洞府——宗门福利之一。
灵气屋理论上可以用来金丹及以下的闭关晋阶，但远不及晋阶所那么专业。尤其是木兰这次可能需要真正意义上的闭关，宿舍性质的灵气屋明显就不适宜了。
木兰连宿舍都没有回，直接去晋阶所，不想这个时候宗门有好些个访客。
五位女性金丹法修，衣着华丽、首饰一堆，听口音比较远，但仍然是风鸣界的。宗门里的女性几乎从不用首饰，整个寻天宗都是衣着样式简单便于打斗，但筑基及以上的弟子服除了消耗品的练功服，其他都是中档法衣，除了防尘防水普通保温，还有基础防御功能，除非跑到极寒极热或危险之地，普通场合够用了，因此价格一点不比铺子里的花哨漂亮衣服低。
但不论如何，女剑修们总体看上去仍然朴素得寒酸。
“宁琨师兄，寻天宗真是大方，连四灵根都舍得花大力气培养。”
五位女士一字排开，挡住了道路。木兰干脆绕道，打算从山路飞。
“站住，你怎么连行礼都不会！宁琨师兄，你们真应该好好教教这些普通弟子什么叫礼仪！”
哪来的大葱！
木兰停下即将御剑的架势，朝着自家金丹剑修长辈端正行礼，对其他五个只简单给个对陌生金丹的礼节。“见过师叔，见过几位前辈。”
如果不是在宗门，木兰充其量态度良好地让她们先行，连招呼都不可能随便打。更何况这几个人的灵根歧视恰恰说明她们来自闭塞的小地方——谁不知道寻天宗是最无所谓灵根的地方，不仅是五行转换术等的普及，更兼充足的物资供应和教导，只要能练剑、想练剑，就都能练！金丹又如何，从气息气势和衣服真实性能看，她完全可以对付这种虚浮的金丹初期。嗯，五个金丹初期，年纪都在二百上下，真的很像丹药批量堆出来的廉价品。
“听说剑修都能越阶，就不知道一个区区四灵根能不能做到。”剑修的恐怖再蹩脚的地方都知道，但木兰在稳灵符的作用下，显得不太稳定，剑气剑势完全看不到，因此这些女修以为她是杂役出身、只在寻天宗这样“好脾气”的地方才能勉强修炼到筑基圆满。她们并不知道有稳灵符这种“偏门”的符箓，而且还是三阶，自然更不知道木兰现在的情形。
木兰冷冷扫了这几个白痴一眼，然后看下自家金丹前辈，眼中满是问号：可以把她们全部揍一顿练个手吗？
金丹后期的宁琨真人差点笑出来。他当然看得出来，木兰的服饰表明她是兼职执法堂执事，所以可以判断是医剑修，而且最多百岁出头已是筑基圆满，加之稳灵符造成的奇怪表象以及她前去的应该是晋阶所方向，于是他立即想起来木兰这个并不算默默无闻的名字。“木兰师侄是吧，注意分寸，别打得太尽兴。”
宁琨的说法有些奇怪，但木兰已拔剑出鞘，几位女修完全没时间细想，只是更加愤怒于木兰无礼的态度：居然连客气话也不讲，甚至都不到专门的比斗场所去，真是太欠教训了！几位女修将追男不利的火气打算发到个四灵根身上。
哑光、无装饰，看上去不怎么样的剑指向距离最近的女法修。闭关前练一练，挺好的。木兰压根不觉得这些人值得上正式比武场，因为正式了就必须一打一，不能像现在这样一对五！哪怕对手是五个金丹。
嗯，连符箓都要花那么久的时间，法术居然比她还要慢……真是弱爆了。木兰皱着眉，费了一刻的时间将几位金丹都打发到宁琨真人怀里——追男追到这个份上，也是让人无语。
宁琨真人哭笑不得，一个个好声好气帮她们躺倒在地，然后还大咧咧指使木兰：“你是医修，过来把客人们的伤治一治，呃，会补衣服吗？”
“……”
打了一场非常不爽的架，木兰连头发都没掉几根地告辞去晋阶所闭关。留下宁琨真人练习表情情绪管理。
一揭掉稳灵符，空间不大、灵气很足的洞府立即风云变色，少许装饰物统统破损，连照明荧光石都被震到角落里。
这样的混乱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
木兰大概知道结丹的过程，但始终没有自己要结丹的自觉。她认为自己现在只是闭关，而且是有生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闭关。
灵气与各种剑气混杂在一起，一般人都会觉得难受甚至受伤，不过木兰感到很舒服。等堪堪“理顺”了剑气与灵力的分配关系，木兰感到一阵心悸。这感觉……她眼前是上辈子自己死前还认为很快就会出院时的那段记忆，自然的、美丽的、罕见的春景，是近两百年的时光中最深刻的东西。生命与死亡，其他的事物与之相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接着她看到了自己的剑。但这柄剑并非现在拥有的，而是，可能是自己理想中的剑，简洁、内敛，毫无装饰，但不论在哪里都可以生存、碰到什么困难都能斩碎。
真是奇怪，这柄剑的材料里有灵植，不，可能不是灵植，但她肯定那玩意一定在当地人心目中就是具有药用价值的灵植。
乐颠颠地又研究了很久的铸剑材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随后她就听到了轰鸣声。
不，应该不是来接自己的战斗直升机。战士的她已经死了，她现在是握着剑，哦，还是回种田治伤病的战士。
不过如果真的是直升机呢？
不对！
她将灵力全部收回丹田。丹田变化很大，像是白天的原野，而识海则成了类似暗夜中的海洋……真是奇怪的改变。而且她没有见到金丹或是剑心之类的东西。话说，金丹是啥样的？剑修的金丹是不是应该与法修有点不一样？
这样莫名其妙地想着，木兰去查看直升飞机的事情。
其实她现在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记忆、幻觉之间的分界。所以她居然就这样跑出去了。
接着就硬生生被直升飞机压趴，不，是被蕴含剑意的雷打趴。因为她没有及时运转雷灵根吧，木兰彻底忘记了有雷劫这件事，居然以极快的速度将周围植物的生机吸收一空，刚恢复了大半，第二道雷劈了下来。
阴恻恻的寒凉感觉与雷系伤害混在一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这个时候木兰“及时”从法屋实验室里找出大把冰莲。这就是熟悉“原料”的好处，她能下意识地找出最适合的选择。
接着是彻底回到现实。这是雷劫，剑修最好以自身扛，说不定还有好处——对每个剑修而言，雷劫的好处都不相同，而医剑修更是罕见，她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医剑修特有的雷劫的记录，倒是不同灵根的剑修有可能迎接不同性质的化神雷劫。
那些都是元婴及以上的记录，不适用于金丹雷劫。
她这是要结丹了？一百一十二周岁都不到的“年轻”人，呵呵……
来吧，第三道雷！
砰——
被狠狠痛击的高兴过头的医剑修差点直接埋了。
“雷系伤害……”木兰讷讷道，脑袋里反应出一堆方子。可惜，她现在身体重伤、脑袋迷糊，神识灵力手指头一样都动不了。
似乎过了半天，不，都快傍晚了，雷打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天亮啊？木兰缓过一口气，先是回春术治疗外伤，然后是伪纳戒里摸三张自制的符——抱歉，手艺不佳，所以得三张——和一等含灵水喝两口先。最后是找件斗篷。
嗯？丹田里，那多了个淡金色的、滚圆的、不断放着电花的，金丹？好有意思啊！
木兰着迷地内视好久，直到天全黑了才慢慢爬起来。
“恭喜师妹。”
“恭喜师叔修炼有成。”
“……”
“……”
脸手黑黑的木兰在黑夜中咧开白牙，“多谢师兄看顾，多谢各位师侄。”
晋阶的地方占地广阔，但人烟稀少。一年里平均才十几个人在此待十天至十月，最长记录是三十二年。所以轮值看守的都是根据有没有人晋阶、什么境界的人闭关来轮流安排的。
话说，木兰也曾经来过，待了才三天，当时里头的筑基圆满师兄闭关失败，几天就离开，啥事情也没有，除了受伤的心情。
现在轮到她，成功了。
身体是前所未有的强悍的感觉，筑基初期及以下的剑气应该无法对自己的皮肤造成伤害，还有，“听”不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对了，自己好像没有涤尘洗髓之类的，直接就结丹了，一点也不标准……
表面上已经恢复，其实压根没有回神的木兰在金丹后期师兄了然的目光中，走错了一次路才回到自己的宿舍。
她没有飞，只是用两条腿走。
真的了，金丹了，所以走路时不再有肌肉血管骨骼筋膜等互相配合活动的感觉——那些机体仍然存在着，但已经慢慢转变成另一种物质形式。
是的，还有就是，极静时，听不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金丹，是脱离凡胎的第一步。
前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