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公孙冶
血老七见公孙冶信誓旦旦地要保下石武,他知道自己今天要带人走必须跨过公孙冶那一关。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擅使火焰的灵膳师就是他们无幽谷要抓的石武,还想着等等打败公孙冶之后一并去拜月宫将忆月峰上的石武带走。他将那只巨手所托的小集会结界松开,轰地一声,小集会结界在落地之后扬起一阵烟尘。里面所有的弟子如获大赦般松开了紧绷的心弦,有些更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他们觉得安全了,不仅是因为小集会的结界再次盖上,更是因为公孙冶这根主心骨来了。
小集会之外,瞬移至万里之外空中的血老七传言四方道:“公孙冶,出来一战!”
血老七的挑战之语借由土系灵力传得越来越远,在经过小集会结界内的时候,公孙冶眉头一皱,看来这场大战是免不了了。
公孙冶没有去管血老七,而是先行来到徐辉杰旁边道:“她怎么样了?”
徐辉杰还在以火系灵气输入容坍体内,可容坍似乎很是抗拒外来接触,甚至在公孙冶靠近时都是一副惊恐状,生怕再有什么东西压向她。
徐辉杰摇头道:“情况不是太好,外伤可以医治,但少宗很明显已经道心崩碎,若她走不出来,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徐辉杰说完之后就看向了石武,但他从石武脸上看不到任何自责的表情。
一脸冷漠的石武对赵辛道:“赵大哥,我们回去吧。”
还戴着黑纱斗笠的赵辛见这里有公孙冶,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明白石武为何现在要回去。他轻声道:“外面那人?”
石武道:“没事的,刚刚那么近他都动不了我们,现在公孙宫主在这里,他更动不了我们,也不会动。他只有在打败了公孙宫主之后才会对我们出手,我们只要大步走出去,回拜月宫就行了。”
石武的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听得都心中一震,他们想着这个少年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在这么严峻的形式下还能如此冷静地分析一切。
赵辛在看到公孙冶点了点头后就跟着先行走到结界出口的石武一起走了。
公孙冶看着他们离去,不知为何,他觉得现在的石武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石武毫无顾忌地走出小集会的结界出口,赵辛随后跟上,在发现外面空无一人后,赵辛擦了擦头上冷汗道:“还好那人不在这里。”
石武回道:“不过他应该知道我们出来了。”
赵辛闻言吓得自地上跳了一跳道:“那我们怎么办?”
“没事的,他们这种人不会做无用之事。”石武有些抱歉道,“对不起赵大哥,害你今日买不成黄沙剑了。”
赵辛见到了这时候石武还能想着他要去买黄沙剑的事情,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道:“一把特殊技能的法剑罢了。若是有缘,它自会到我手里,若是无缘,那就不要强求了。倒是我们,真要当着那人的面走么?”
石武肯定道:“走吧。”
赵辛连黑纱斗笠都没还回去就祭出那把棕色大剑,不敢迟疑地跳上飞剑后带着石武朝着拜月宫方向疾驰而去。
万里之外的血老七当然注意到了他们的离去,但他确实没有出手阻拦。正如石武分析的那样,他的对手是公孙冶,只要公孙冶在,他即便出手强留也是无用。他已经晋升为元婴后期,他只要打败公孙冶,不管是这个能靠灵石施展出十六层火网的小鬼还是那个忆月峰上的石武,他都能轻而易举地擒拿。
公孙冶在看了刘迅的伤势后歉意道:“刘师弟,我刚在以镜花之术与驭兽宗宗主商讨事情,就没留意这边地界,对不起。”
刘迅见公孙冶竟然对自己道歉,忙说道:“公孙师兄哪里的话,我也是没想到对方一来就以势压人,说来惭愧,我被他一个眼神就击飞昏迷。我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捏碎了传令玉佩,还好师兄你来得及时,不然这次就糟糕了。”
刘迅说的时候不由得看了眼旁边一直处在崩溃中不停蜷缩在一起的容坍。
公孙冶知道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个交代了,不管是对地渊宗还是对拜月宫。他朗声道:“尔等在此候命,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此结界。”
“遵宫主令!”各宗弟子唯公孙冶马首是瞻。
等安顿好一切之后,公孙冶满脸阴沉地走出了小集会结界,他以瞬移之法来到了血老七所处的那片区域,看到了空中已经恢复正常体型却仍旧比他大上三四倍的血老七。
公孙冶双手青色长袖负于身后道:“拜月宫跟你们无幽谷好像并无仇怨,而且如果你接了我的头,那也应该是来找我,而不是在一堆小娃面前逞威风。”
血老七不以为意道:“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们无幽谷之人做什么都是顺理成章的。所以我对那些名声不在意,想杀就杀,想打就打。不要说一堆凝气期筑基期的小娃娃了,如果不是你阻拦,刚刚那个灵气全无的小鬼就已经成为一个被我灵气控制的傀儡了。”
公孙冶见他居然敢动石武,冷笑道:“好吧,既然你都不讲道理了,那看样子我也不用讲什么道理。为了被你欺负的那些人,我怎么说也要好好揍你一顿。”
血老七手中土莽刀立现,那如弯月一般的土褐色长刀映照着公孙冶那张阴沉的脸。血老七笑道:“谷主曾言,外隐界北部属你公孙冶称尊,但他也说你这人脾性太好又受内隐界拜月宫之恩,是故才放弃飞升内隐界,放弃那晋升空冥期甚至炼神期的机会,就留在外隐界当了一个宫主。”
公孙冶不置可否道:“你们无幽谷的人就这么喜欢调查别人隐私?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你们都能知道。”
血老七注视着公孙冶道:“他们都说你是空冥之下第一人?到底是与不是!”
公孙冶道:“第一人算不上,打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我奉劝你们别来招惹石武,那是我忆月峰上老仙长看中的人。我知道你们谷主修为厉害,甚至还可能是外隐界唯一的炼神期修士。但我们忆月峰上的老仙长真的不好惹。”
“哼!还说我们无幽谷喜欢调查别人隐私,你们拜月宫又好到哪里去了。公孙冶,你确实有些本事,居然连我们无幽谷要去抓石武都知道!不过你也别白费心思了,只要打败了你,我想抓谁就抓谁。特别是刚才耍我的那小子,我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血老七怨念道,他实在是没想到一个连灵气都没有的小鬼竟然敢当着这些多人的面去诓骗他,关键还被他套出了无幽谷的一些秘辛。血老七只觉得这是他的奇耻大辱,他一定要让石武知道欺骗他的代价。
公孙冶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他想着血老七刚刚不是已经跟石武打过照面了嘛,怎么又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公孙冶转而一想,肯定是石武没有暴露自己身份,而且还如血老七所言耍了他一顿,公孙冶笑了一声后跟血老七道:“来吧,让我掂量掂量你有多少斤两。”
血老七冷笑道:“就怕你掂量不动。”
“哦?那我可不客气了。”公孙冶双手青色长袖一甩道,“而且我这人很是护短,你把地渊宗少宗弄成那副样子,我怎么说也要将你打成血人才能给地渊宗宗主一个交代!”
血老七还想以幽影传来的公孙冶以前的对战记录嘲讽一番,没想到公孙冶说打就打,那两只青色长袖若两条漆黑通道般向他扑面而来。他身形立转,以手中土莽刀在空中予以回击,但那将五火南焰狮拦腰斩断的刀刃砍在青色长袖上时,血老七只觉砍在一团软物上无从着力,而后被他砍下去的那一块又以更加强烈的劲道弹了回来,将他整个人弹飞了出去。
血老七向后飞出的身形突然消失于空中,再次出现时已经瞬移至公孙冶身后,土莽刀光华一闪,对着公孙冶后脑就是狠厉一劈。而公孙冶却连头都没回,其双臂衣袖向后鼓起,遮挡住公孙冶后颈的同时,两边青色长袖继续向着血老七追来。
血老七冷哼一声,土莽刀叼在嘴里的同时双手掐诀,周围大地不断震颤,四道百余丈厚的黑色土墙震动周围空间,让最中间如蝼蚁一般的公孙冶无法施展瞬移之术。而后那四道黑色土墙迅速压缩,让公孙冶避无可避地应声中招。咔咔咔地碎裂之声不断传出,那四道百余丈厚的黑色土墙不断聚拢压缩,在压至只有公孙冶人形之时却再无法寸进。血老七见状目中一冷,双手法诀立变,那四道黑色土墙除了最里面困住公孙冶的那部分继续产生震动之效外,外面的黑色土墙随着血老七的法诀变幻形成了四根巨大的黑色长矛。血老七双手一合间那四根黑色长矛若鲸吸海水般以公孙冶身形为目标,飞速旋转着向里面的公孙冶身子钻去。
只听咯吱咯吱的钻肉之声充斥在这片天地,四根巨大的黑色长矛不断地刺入,不断地消耗。
随着黑色长矛穿插而过,地面卷起阵阵烟尘,血老七感觉不到里面的公孙冶再有动作。他将土莽刀再次握在手中道:“所谓的空冥之下第一人,不外如是。”
“噗——”血老七说完之后,自那升起的烟尘中响起一阵嫌弃的呸声,只见公孙冶甩着袖子抖去灰尘,露出了里面略有褶皱的衣服,和那与他错身而过的四根黑色长矛。
血老七眼中满是惊色,方才那招他曾经杀过一个元婴中期修士,那修士尽管身有元婴期内甲,但被他以震动的土棺术封了瞬移之法后,最后被他术中转术的四根黑色长矛生生洞穿。而眼前的公孙冶不仅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甚至连外面那件衣服都只是起了褶皱。
公孙冶道:“现在的筑基后期都这么狠的吗?真就往死里打啊。”
血老七神色凝重,他知道自己是在抢攻之下才有了眼前优势,可对方还未真正出手。
公孙冶道:“本来就想让你在袖里乾坤中被揍一顿的,现在算了,还是让你流点血吧。”
血老七听后不由一笑,别的不说,身为上品土灵根的他对于自己的防御有着绝对的信心。血老七又记起传音玉佩中幽影给他念起的信息,哈哈笑道:“公孙冶,你不过就是仗着身上的好法袍罢了。卷宗上说你的袖里乾坤是厉害,但你已经五百年没有过对战记录了。以前的也就是站着等人打完了说声和气话,别人看不能奈何你也就罢休了。我看来你不过是空冥之下耐揍第一人吧。”
公孙冶摸了摸下巴道:“原来我在你们无幽谷里的记录是这样子的啊。”
血老七嗤笑道:“不然还能怎样?”
公孙冶道:“那你回去以后就可以跟你们谷主说说这次的经历了。”
血老七还要出言之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风声,然后他的脸上就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血老七立刻察看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是防御状态了,前面那只五火南焰狮一口咬下都不动分毫的肉身,竟然被公孙冶的一道灵气暗劲伤了。
下方的公孙冶喃喃道:“好久没用了,下手轻了啊。”
“一定是意外,是我刚刚没有注意,没有……”血老七还在心中安慰之时,又一道劲风自血老七右手上呼啸而过,他右手土莽刀应声落地。
血老七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瞬移至土莽刀掉落位置,左手握紧地上土莽刀后身子已经同时处在模糊状态,却被一记轻掌拍在背心,顿时从瞬移的状态被拍打了出来。血老七中招之后迅速反转身形以土莽刀回击,对上的却是公孙冶虚幻缥缈的身形。
血老七震惊万分道:“你是风灵根修士!”
公孙冶轻笑一声道:“不要这么惊讶好么,我不喜欢还手是因为跟他们打过之后还要坐下来谈,让他们太过伤自尊就会被认为是恃强凌弱。我不喜欢动只是因为我太快了,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输了,太没意思了。不过我一不用跟你谈什么,二你对自己的防御力好像很有信心,我正好拿你过过瘾。”
说着,公孙冶的手已经握在了土莽刀刀背上,一股先前与土棺术震动之力相似的风劲作用于土莽刀上,让另一边握着土莽刀的血老七左手五指爆出鲜血,不得不缩了回去。
公孙冶在手上掂了掂土莽刀,笑着道:“还是把本命刀,先下去吧。”
说着,公孙冶右手一道风劲就将土莽刀轰入地下,那把与血老七心心相连的本命刀不受控制地一路向下。
当血老七最引以为傲的防御被攻破之时,他第一次出现了心焦之感。他在脑中不断地想着破局之法,但在对方无形无相的风劲之下,他渐渐陷入了死局。
瞬息的工夫,血老七的身上就伤口遍布。公孙冶还不无嘲讽道:“可以啊,在空中等着被我割肉,哈哈哈。”
血老七一听犹如抓住了一道生机,他看着面前再次攻来的风劲,以土系灵力灌注在双臂之内,硬扛下公孙冶攻击的同时顺势钻入地下。
公孙冶点头道:“不愧是无幽谷杀手,对战经验和这脑子比普通的元婴后期好用多了,还知道地底下风是钻不进去的。”
血老七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硬抗一招后顺势逃脱,他真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风灵根修士。可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在他潜入土莽刀所在位置,一把握住土莽刀之时,两条青色长袖竟然如两只深渊巨口般将土莽刀和血老七一并吞入其中。
原来这一切早就落入了公孙冶的设计之中,他故意将土莽刀打入地下,然后在一次次的攻击后让血老七发现只有躲进他最熟悉的地下土中才能避过风劲的攻击,接着就只要等血老七去咬住那布下的诱饵就行了。
“糟糕!”血老七暗道不妙,可他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公孙冶的声音忽远忽近道:“你知道聪明人最怕遇到什么事情么?”
已是笼中困兽的血老七哼了一声道:“什么事?”
“那就是遇到更聪明的人。”公孙冶哈哈笑道。
血老七咬牙切齿道:“是我低估了你,但你敢杀我么?”
公孙冶声音缥缈又透着冷冽道:“我不敢么?”
“你不敢!”血老七确定道,“你这人最重感情也最怕麻烦,所以你因为别人的恩甘愿帮人做一条看门狗,又因为怕麻烦所以不愿去征战四方。不然你拜月宫在北部何至于让无量寺、圣魂门、欲欢宗这三派壮大。我一来就想好的,在没试探出你实力之前,是不会杀你拜月宫之人的。哈哈哈……”
公孙冶轻呸了一声道:“聪明人就是这么可恶,做什么事都会留着一手。我是不能杀你,不然你们那帮子独狼连在一起我也怕的。不过我可以像我说的那样,把你揍成一只猪头。”
公孙冶话音刚落,袖里乾坤中无数手掌自内鼓出,打在了血老七身上。血老七只能以土系灵力死死防御,奈何这里的手掌皆蕴含着风系灵力,快准狠不说,还加上了先前血老七在公孙冶面前施展过的震动之法。只要手掌轰在血老七的身上,那震动之法就会将他的防御破开一丝,而后无尽的风系灵力就涌入血老七体内钻心彻骨地肆虐。
血老七有苦难言,心中咒骂道:“这老东西怎么学的这么快!我的土系灵力还只能阻止别人瞬移,他的风系灵力竟然能像是尖针钻出一个缝隙后一拥而入,在我体内更是肆无忌惮地狂放分叉。他娘的风灵根修士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公孙冶自然不知道血老七的想法,他只是不断地在试验着刚刚从血老七的术法中感受过来的震动之法,发现这方法真是有趣,还特别适合他的风灵根。他不禁笑道:“真是有意思,再玩几下就把他打晕扔出去得了。”
血老七体内杂异的风系灵力越来越多,影响着他土系灵力的同时,更是让他痛苦不堪。一向以防御成名的血老七这次真是马失前蹄,最强的盾被最利的矛攻破了。他全身不断地淌下鲜血,剧痛之下的他双目一狠,用尽全身土系灵力将外面所有鲜血灌注入土莽刀,而后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在外感知到血老七昏倒后的公孙冶失望道:“这就晕了?哎,是我太久没出手一时下手重了还是现在的元婴后期都这么不抗揍啊。”
公孙冶也就在没人的时候才会这么直白地说话,不过他确实不敢杀血老七,理由也很简单,他不想去招惹无幽谷,而且血老七这种聪明人也没有在拜月宫下杀手,那公孙冶更不会出手了。若是他没受过拜月宫上宗的恩,没有任何的牵扯,别说是一个血老七,就是无幽谷谷主来了他都敢斗上一斗,因为他最有信心的并不是攻击,而是逃跑。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拔腿就跑便是。刚刚血老七的震动之法他第一时间就可以破开,但他并没有,他只是觉得有趣然后在确定袖里乾坤可以安稳地护着他后,他就开始研究起血老七的术法来。他这人对于新奇的事物只要确定安全距离,都会有兴趣一探究竟。
公孙冶撤去袖里乾坤走到了血老七的身边,将全身还在淌血的血老七以风系灵力提起准备丢出去时,他心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一道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先别扔出去,带他到忆月峰山脚来。我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能进来忆月峰,我就把石武给他们。”
“嗯?”公孙冶在听到元叔的传音后身子直直地定在那里,他不明白元叔此举的含义,但他想着这既然是老仙长的意思,他照做就行了。
可正当公孙冶负手而立,准备带着昏迷的血老七御空飞起之时,那把吞食了血老七灵力和鲜血,土褐色与血色斑驳的弯月长刀竟然迅捷无比地破风而至,砍入了公孙冶的后颈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