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放线

大壮和阿花吃了红枣糕后,阿花直夸这糕又软又糯,香甜可口。大壮看着阿花吃得开心,自己也乐呵了起来。只是不知怎么的,吃着糕他就会想起他阿大叔,他其实不是怪阿大他们,他只恨自己没本事。

阿花看着发呆的大壮,问道:“你想啥呢?”

大壮傻笑道:“想我一个叔呢,这糕本来还买不成,得亏他有本事才买了来。”

阿花道:“那我们成亲时候要请那位叔过来喝一杯。”

大壮为难道:“叔要去个很远的地方,怕是没机会喝我们的喜酒了。”

阿花可惜道:“好吧。”

大壮不再多想,跟阿花吃完糕后一同去了镇上百药堂。那百药堂掌柜的见是大壮来了,忙上前道:“大壮啊,货运来了?”

大壮笑着道:“李掌柜,运来了,这车白芷您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搬货入库吧。”

李掌柜闻言过来货车边,掀开麻布检查了这车白芷,他伸手在货车中间取了一片,然后用手捏了捏,在嘴里尝了一小半,最后点了点头道:“这车白芷不错。”

大壮一听心里就踏实了,李掌柜接着道:“就按我们以前的价钱,二两八钱银子怎么样?”

还不等大壮说话,阿花就站出来道:“李掌柜,大壮哥这车白芷可是好货,何况他是从太平镇运过来的,这长途运货还担着风险呢。”

李掌柜也知道他们的事情,想了想就从兜里取出三两六钱银子道:“好了好了,既然阿花你都这么说了。这多的银子就当是我的贺喜钱了,到时候你们成亲可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

大壮忙收下银子谢道:“多谢李掌柜!多谢李掌柜!”说完,他就跟着百药堂伙计一齐把白芷搬到百药堂仓库。

阿花则是满脸开心地看着大壮搬货,她觉得跟大壮在一起就有盼头,他们成亲以后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

不曾想,在赌坊那边,她那已经输红眼的老爹正在签字画押,将房屋和阿花都抵给了徐富。

原本陈友发想要将房子和阿花抵押给赌坊的,但梁飞虎直接拒绝了,他说陈友发的房子和女儿不值五十两。

就在陈友发心有不甘的时候,张赖子站了出来道:“陈瘸子,你也没银子了,要不今儿就到这了。”说着,他就开始收起桌上的银子准备走了。

陈友发着急道:“张赖子你什么意思,赢了就跑!”

张赖子呵呵笑道:“可你现在没银子了啊。”

陈友发想了又想道:“那我把房子和女儿抵在你那兄弟名下,反正他有面子,你敢不敢帮他收吧。”

张赖子摸了摸下巴,似在想这笔买卖合不合算。

陈友发怕张赖子不收,激将道:“张赖子,没种了么?”

张赖子一拍赌桌道:“我这辈子最恨别人说我没种!收就收,你写字据画押。管事的,你们把字据和借出的银子都记在徐爷账上。”

梁飞虎面露难色,思考了一会后终于同意道:“那好吧。”

于是乎,陈友发在一众人的见证下将房子和女儿抵在了徐富名下,然后从赌坊这里换了五十两银子回来。

有了银子以后的陈友发再次容光焕发,他这次赌性更大,直接将五十两银子压在了大上面。

张赖子看了也是一惊,竖起大拇指道:“陈爷,豪气!”

陈友发旁边的婢女也是惊呼道:“爷,您这么旺,这把肯定开大!”

陈友发听了也是信心满满,他让张赖子快下注,生怕张赖子不敢跟了拿钱就跑。

张赖子有些犹豫道:“陈爷,要不我们改天再赌?”

陈友发哪肯让他离开,一瘸一拐地过去揪住张赖子的衣领道:“爷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赢了钱就要跑的,没种的话你就把赢我的银子全吐出来!”

张赖子一听也火了,甩开陈友发的手道:“赌就赌,我还怕你!”说着,张赖子就把五十两银子扔到了压小的那边。

陈友发这才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拿了块糕点吃着道:“这才像话。”然后大手一挥,让庄家开始摇盅。

庄家见这般形势,知道此局要看真功夫了。他卷了卷衣袖,上下摇着骰盅,这把不能用先前的小动作了,因为他知道这种小动作一次还行,多了就容易被人发现了。他不停地听着骰盅内的点数,等到确定了骰盅内的点数,他停下正要开盅之时,陈友发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

陈友发瞄了一眼,见庄家双手没有异样,笑着道:“这把我要我身边的美女帮我去开。”

庄家表情平静地看着陈友发,退后道:“请。”

说罢,陈友发就让身边的婢女去揭开骰盅,他相信这婢女说的话,他也相信自己今天就是这么旺!

可当骰盅打开的那一刻,三个皆是一点朝天的骰子像三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第一时间上去,拿起骰子道:“这骰子肯定有古怪!”说罢,他就用身边的拐杖敲打起骰子,可任他怎么敲打,直到把骰子敲成木屑,也没敲出个古怪来,这就是普通的骰子。陈友发的心彻底凉了,如果先前那把是从天上掉到地下,那么现在这把就是从地下直接掉到十八层地狱。

陈友发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第一时间就冲出去想把字据抢回来,可梁飞虎早就走了。他四处找寻,像疯子一样在各个雅间乱窜找人,其他被打扰的赌客见自己雅间里闯进来这么个瘸子,忙让护卫轰他出去。

刚刚还在叫他爷的护卫,现在毫不留情地将他拐杖折断,然后狠狠揍了他一顿后把他扔出了赌坊门外。赌坊外被扔出来的赖皮赌客多了去了,街上行人就当看笑话一样看着陈友发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

而在赌坊包厢之内,梁飞虎扔给了在那边恭敬等候的张赖子五十两银子,冷声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等等就走,两年内别回来。若被我的人看到你还在附近出现,那你就把命留下来吧。”

张赖子哪敢不听,先前他欠了赌坊二十两银子就差点被打死。刚刚梁飞虎找人过来找他时他还以为是让他还钱的,没想到居然是让他对付陈瘸子。他平日里就看不惯那陈瘸子吹嘘的模样,这事对他来说简直是美差。是故刚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引陈瘸子赌瘾上头,最后画押立下字据。不过他还是没明白,堂堂雷行山三当家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对付一个没用的陈瘸子。张赖子也不再多想了,拿上银子点头哈腰地就从赌坊后门出去了,家徒四壁的他直奔驿站租了辆往西北边晋国都城去的马车。

梁飞虎看着手里的那张字据,叹道:“第一步算是好了。接下来,就该等看客来了。”

晌午时分,大壮跟阿花去铺子里选了两匹好看的布料,帮阿花裁订了两件新衣服。本来阿花说一件就够了,可大壮觉得另一匹布做出来的衣服阿花穿了肯定也好看,就一并订了下来。加之裁缝铺老板也认识阿花,就算她便宜了些。

两人甜蜜地走着,在路上大壮还想买些酒菜回去给陈友发,阿花连忙制止了,他不许大壮再给她爹花银子了,说不值得。

大壮拗不过她,只得答应。阿花就笑着跟大壮说要回去做饭给大壮吃,大壮听了连连开心点头。

在路过一个卖首饰的摊位时,阿花看到一根镶着挂坠的朱红色簪子,不经意多看了一眼。大壮见了,立马问摊主这簪子多少钱。

那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她出价道:“一钱银子。”

阿花觉得贵了,拉了拉大壮的衣袖道:“大壮哥,我肚子饿了,我们快回去做饭吧。”

大壮听了真以为阿花饿了,点头道:“那我们买了就回去吧。”说完,他还价都没还价就递给了那婆婆一钱银子。

摊主婆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忙说好话道:“这簪子姑娘戴上肯定好看,不是老婆子吹啊,老婆子的首饰就是婚嫁时也上得了台面的。”

这话是真说到大壮心坎里去了,他也不管阿花怎么捏他,直接将那朱红色挂坠簪子戴在了阿花头上,看着阿花微嗔的可爱模样,大壮一下看得痴了。

阿花被他看的脸红心跳,嗔道:“快回去做饭啦!”说着,她自己先不好意思地跑了。

摊主婆婆看着这对恩爱的年轻男女,会心一笑。

回到家里,阿花不让大壮帮忙,自己一个人就忙活起饭菜来。大壮就坐在屋里休息,这两天他其实都没怎么休息好,坐着坐着就靠在桌上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到阿大叔在抱着一个人,小武兄弟还在那边哭。他想上去打招呼,却发现阿大叔抱着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是他自己!大壮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了,把端饭菜过来的阿花被吓了一跳。

阿花将两盘素菜端上桌子,还蒸了三个大白馒头,盛了一大一小两碗粥。

阿花见大壮满头大汗的样子,问道:“大壮哥,你怎么啦?”

大壮惊魂未定,擦了擦汗水道:“我……我做噩梦了。”

阿花笑道:“大壮哥,梦都是反的,你一定是饿了,快吃饭吧。”

大壮听了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拿起碗筷跟阿花吃了起来。他边吃边问道:“我们不等陈叔一起吃么?”

阿花摇头道:“你就别指望他这会儿能回来了,他不赌到天昏地暗是不知道家门在哪的。”

大壮听了也就不管他了,大口地吃了起来。可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想着那个梦,越想心里越害怕。他只好安慰自己道:“阿花说梦是反的,没事的,没事的。”

阿花见他嘀嘀咕咕的,一定是因为刚刚那个噩梦,她劝道:“大壮哥你就别想了,等等你去我爹那张床上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大壮忙拒绝道:“不行的,在这吃饭就已经很为难你了,我等等去车上睡就行了。”大壮不想阿花被人说闲话,凡事都很注意礼节。

阿花掩嘴笑道:“大壮哥,你怎么这么可爱。”

大壮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傻笑道:“真的么?”

阿花嗯了一声道:“大壮哥是我觉得世上最可爱的人。”

大壮高兴地上去抱了抱阿花,然后又迅速地放开手,开怀地吃起饭来。

吃罢午饭,大壮拿了条被子就睡在了外面货车上,还好这一觉并没有做什么噩梦。可奇怪的是,陈友发一直没有回来。大壮傍晚起来的时候想去外面找找,可阿花说,他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么。

其实阿花也是在生她爹的气,他平白无故抢走了大壮的五两银子,那是大壮省吃俭用多少日子才能攒下来的啊。想到这,她心里就难受,她甚至有一种想要直接跟大壮私奔的冲动。可好好的姑娘家,谁不想披上嫁衣,等着心爱之人明媒正娶呢。

晚饭过后,阿花见陈友发还没回来,终于有些担心了。他们去镇上找了一圈,又红着脸去镇上赌坊门口问了一下,都说没见过这个人。陈友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见天色晚了,大壮和阿花只好先回家去,明日再去远些的地方找找。简单的洗漱过后,大壮让阿花拴好门闩,自己则是裹好被子睡到了货车上。

寅时过后,大壮已经熟睡,货卸了之后他习惯将身上的银子都交给阿花保管。可在他睡得正香时,他突然感觉有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还以为自己又做奇怪的梦了,可那只手越摸越往大壮怀里钻,大壮惊醒地一把抓住那只手,捏的那人吃痛地咬着牙。

大壮刚想惊呼,却被那人用另一只手一把捂住嘴巴,只听那人轻声道:“别叫,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