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二章 梦醒时分
从这天开始，萧勉索性暂住在白骨妖塔。
白骨妖塔，乃是阴间和阳间的一座桥梁。
平日里，只有傅青琼和夏九幽坐镇于此，如今夏九幽被傅青琼关了禁闭，便只有萧勉和傅青琼两人了。
没了夏九幽那万年电灯泡，萧勉好不爽快！
萧勉甚至动了心思：趁此良机，策反傅青琼！
事实证明，傅青琼对萧勉，并非恩断义绝。
傅青琼本就是萧勉毕生挚爱，如今又是鬼帝座下关门弟子，统御鬼道灵修一应事物，身份今非昔比。
若能让傅青琼回心转意，于公于私，都是大善。
然则傅青琼虽然回应了萧勉的感情，但每当萧勉提及正事，傅青琼却都顾左右而言他。
好在除此之外，两人之间的关系极度融洽。
两人甚至穿过地底通道，回到了五行门中。
以两人如今的修为境界，便是丹丘生也无法发现两人的行踪——何况丹丘生还被萧勉送入了独尊府。
就这样，两人在五行门中，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碧波潭、水云峰、乃至是后山那处石窟……
两人的足迹遍布整个五行门，既有往日的旧忆，又有今朝的新欢。
其间，萧勉曾想将傅青珏和萧初晴带入五行门。
却被傅青琼婉拒了……
“难得你我有此闲情，何必让旁人乱了我们的时光？来日方长！青珏和初晴，总能见到的！”
“说的也是！来日方长……”眼珠一转，萧勉想起一事，好声言道：“这两个孩子，两小无猜、两情相悦，我看得出来，青珏是真心待着初晴，初晴心里也有青珏！”
“……，是吗？”
“如今师父不在了！大师姐又一心向道，不问俗事。你我做长姐长兄的，若不为他们操心，还有谁呢？”
“也对！他们的事我不反对！不过当年师父临终前，曾经留下遗言：初晴的婚事，必须等灵战结束！”
“我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既然你也不反对，等灵战结束，我们便帮他们把喜事办了吧？”
“好啊！等灵战结束……”
类似的闲话家常，让萧勉心生向往。
有好几次，萧勉都想将时间定格，永不流逝。
若时光一直这么美好，那该多好？
可惜，再香甜的梦，总有——梦醒时分！
忽有一日，躺在萧勉怀里的傅青琼，娇躯一颤。
不等萧勉动问，傅青琼陡然坐起身来，长身而立。
“师父有令！我们回去吧！”
“……”
看着傅青琼决绝的背影，萧勉心头一沉。
白骨妖塔中，通灵骷髅再度闪现——鬼帝重临！
“本帝和妖圣，已经达成共识！”
“祝两位前辈，纵横灵界，所向披靡！”
“说什么所向披靡，不过是自保而已！”话虽如此，鬼帝却还是朝萧勉言道：“本帝行事，一向奖罚分明！前番你坏了本帝和佛祖的赌约，本帝小惩大诫；此番你促成了本帝和妖圣的联盟，本帝自有奖赏——免得你腹诽！”
“晚辈不敢！”
“还有你不敢之事？”
言辞间，通灵骷髅中，飞射出一点灵光。
灵光直朝着萧勉脑门处飞来，萧勉一动不动，任由灵光入体——反正躲也躲不开，何况鬼帝明言是赏赐！
既然是赏，又何须躲？
如鬼帝这等级别的大佬，还不至于食言自肥。
灵光入体，萧勉一观，却是一篇鬼道功法。
“小子！本帝远在灵界，虽然有这通灵骷髅可以沟通，但是通灵骷髅并不能传递有形之物！你可明白？”
鬼帝这意思：他无法赏赐给萧勉有形之物！
唯有这功法秘籍，可以借助神识，破界降临！
“晚辈明白！多谢前辈厚赐！”
“记住！答应本帝的事，你还只完成了一半！”
“……，晚辈明白！”
鬼帝所指的，乃是将魔尊拉入联盟一事！
因为仁皇宫一家独大，唯有联合鬼帝、魔尊和妖圣三方势力，才能在自保之余，争一争锋芒。
此后，鬼帝切断了联系，通灵骷髅被傅青琼收好。
不等萧勉开口，傅青琼一改往日温情，下了逐客令！
“青琼！你这是作甚？”
“萧勉！此前种种，我不过是和你逢场作戏。你不会真得以为：我们还能再续前缘吧？”高高在座，傅青琼俯视着萧勉，淡然言道：“当年你抛下我远赴中州，可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如今我得鬼帝垂青，飞升灵界指日可待，又何必和你藕断丝连，毁了自己的道行？你太天真了！”
“青琼！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青琼？你的二师姐，早就死了！”这么说着，傅青琼陡然拨开面上的黑纱，显露出一张半是白骨半是红颜的鬼脸，自嘲似得笑道：“你看我！这是你的二师姐吗？”
“青琼！你若以生死为借口，我便随你转修鬼道！”
傅青琼闻言一愣，神色一动，却很快黯淡下来。
“我若飞升灵界呢？”
轻巧的一句话，让萧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萧勉若要飞升灵界，并不是什么难事。
便如那玄天宫的纳兰明月，就曾经暗中知会过萧勉，若萧勉有意，来日灵战结束，纳兰明月可助他一臂之力。
再比如鬼帝，只要萧勉效忠鬼帝，以鬼帝的通天手段，既然能将傅青琼送入灵界，多一个萧勉也不是难事。
便是萧勉自身，也不是没有办法混入灵界。
收敛尘气，逆灵归元，改头换面，萧勉几乎可以伪装成任何一个修为相当、境界相同的灵界修士。
偷天换日，并非难事。
若只为一己之私，萧勉自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飞升灵界后，哪管——这方天地，洪水滔天！？
可是，萧勉做不到！
反攻灵界，牵连甚广！
一旦萧勉独善其身，后果可想而知。
反攻灵界是肯定没指望了，此番灵战之后，灵界很可能再也不会开启封禁历练，这方天地，将永世隔绝！
南越州，也将风雨飘摇。
虽然萧勉留下了足够的后手，但是都天峰那等庞然大物，天知道他们保留了多少压箱子的杀手锏。
一个不好，天下便只有四州四海了！
便是东吴州、西蜀州和北魏州，也将因为南越州的沉沦而遭到连带打击，中州一家独大，进而侵吞天下。
说不定再过个几百几千年，这方天地，再无修士！
更让萧勉揪心的，还是那些身边人的命运。
萱草、萧初晴这些至亲者自不必言，便是荆楚、殷剑生、归海这些好友，萧勉又岂忍弃他们于不顾？
虽说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但萧勉无法做到那一步。
“萧勉！醒醒吧！”一言惊醒了萧勉，傅青琼自言自语：“你我就好比时钟上的两根针，虽然偶有交集，但你我却是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承认吧！我不怪你！”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要么，我冒着违背师命的危险，留在这方天地，和你厮守终身；要么，你处理完这方天地的所有事情，招来化神天劫，试着飞升灵界——我在灵界等你！”
“……，好！”一言既出，萧勉心神既定，抬头正视着傅青琼，一字一顿：“等我——去灵界找你！”
“你就这么有把握？”
“我萧勉，已经负过你一次，不想再负你一次！等尘埃落定，拼上一死，我也会去灵界找你的！”
“既如此，你去吧！”
“……，好！”
点了点头，萧勉深深地看了傅青琼一眼，转身离去。
眼看着萧勉的身影消失在白骨妖塔，傅青琼闭上双眼，一道泪痕，夺眶而出，汹涌而下。
半边白骨的脸上，只剩下一个眼洞。
唯有半边红颜的脸上，清泪汩汩，源源不绝。
我知道你爱我，就如你知道我爱你！
只是——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坚持！
你不想误我大道，我不想累你折翼。
既如此，这个结局，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来日若是有缘，你我灵界重逢，我自当嫁你为妻！
来日若是无缘，灵界等不到你，我自当随你赴死！
只望——你要好好的！
为了这方天地，也为了你自己！
清泪尽处，傅青琼的一头黑发，瞬间转白。
相思入骨，一瞬白头！
且说此时的萧勉，已经离开了五行门。
相知相守，萧勉岂会不知傅青琼的苦衷？
只要萧勉一句话，傅青琼绝对会放弃飞升灵界之机。
但是，萧勉不能那么自私！
飞升灵界，是这方天地所有修士的最高理想。
如今，这个机会摆在傅青琼面前，萧勉岂能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就断送了傅青琼更进一步的机会？
更何况，反攻灵界之事，凶险异常。
便是萧勉自己，也不知道他能走到哪一步！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把握的承诺，萧勉不敢轻易许诺！
去灵界也好！
至少，萧勉可以心无旁骛，全力以赴。
来日若尘埃落定，萧勉再无牵挂，以萧勉的实力和底蕴，并非没有机会堂堂正正地飞升灵界！
届时，他和傅青琼再续前缘，才有可能！
在那之前，萧勉不敢有其他幻想。
离开了五行门，萧勉收拾心神，另有要事。
和傅青琼缠绵月余，萧勉只当是黄粱一梦。
如今陡然梦醒，生活还要继续……
萧勉，早就打算招募一支灵修组成的雇佣兵！
将这个消息扩散出去之后，不少灵修，纷纷上门。
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十数名灵修，萧勉深吸口气——这些灵修，虽然大多战力不强，却也是一支力量。
当务之急，萧勉便是要联合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诸位灵界道友！在下南越萧勉！”
“俺认识你！你就是那个不识数的南越萧勉！上次俺用一颗日光珠换你一件高阶法宝，你愣是给俺两件！”
日光珠，乃是一宗光属性的八阶灵材。
八阶灵材换取一件高阶法宝，已经是难如登天了，萧勉是看那灵修憨厚淳朴，这才多加了一件高阶法宝。
不曾想，有朝一日，因为此事被人当了傻瓜……
“……，在下数学不太好！还请诸位见谅！”
“萧道友！你的故事，我们这些灵修多多少少都有耳闻，你此番召集我们的目的，我们也多少有些了解！”
却有一名女性灵修，越众而出。
萧勉目光一扫，了然于胸。
这女修名唤鹿玉，元婴高阶大修士，在这些散落南越的灵修中，修为虽然并非绝顶，却有一定的人脉和威望。
盖因为，鹿玉乃是一家小型宗门的低阶弟子。
虽然只是小型宗门，但好歹也是宗门弟子。
“鹿道友！您也是爽快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欲雇佣你们灵修，组成一支雇佣兵，不用你们为我南越上阵杀敌，只要必要时，你们能帮助我南越修士！”
“这一点，应该不难！报酬呢？”
“你们想要什么？”
“极品灵石！”
鹿玉看也不看其他人，就这么说了出来。
显然，在来之前，这些灵修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只是对方的要求，还是出乎了萧勉的意料……
极品灵石？
除了一些远距离传送阵和极品阵盘之类的地方能用，萧勉还真不知道极品灵石还有其他用处。
为何，这些灵修，点名要极品灵石？
似乎是看出了萧勉的狐疑，鹿玉不问自答。
“萧道友！你一定很奇怪吧？其实，我们也很奇怪！你们这方天地的极品灵石，虽然数目稀少，但似乎价值不高——你知道在我们灵界，一块极品灵石价值几何吗？”
“还请鹿玉道友，不吝赐教！”
“一块极品灵石，可以买到一件极品的顶阶法宝！”萧勉闻言，瞳孔一缩，却听鹿玉继续说道：“我也是想了很久，才突然想明白这个问题：这方天地，太低级了！”
鹿玉这话，并没有任何贬义，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
一经对方点拨，萧勉恍然大悟。
就像萧勉所想，在这方天地，极品灵石的用途很窄。
那是因为，这方天地被封禁，修士修为止步于元婴，很多更高阶的阵法、物资，根本无法使用。
这些高阶物资，才是极品灵石的用武之地！
正因如此，极品灵石在灵界才会有那么高的价值。
这些灵修索要极品灵石作为报酬，也就顺理成章了。
于灵界而言，极品灵石，可说是最坚挺的硬通货！
“我明白了！不知，诸位的佣金怎么算？”
“元婴中阶修士，两块极品灵石；元婴高阶修士，六块极品灵石。萧道友以为：如何？”
说出这个价码，鹿玉略有些忐忑地看着萧勉。
六块极品灵石，回到灵界，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虽然这方天地的极品灵石价值不高，但同时，这方天地的极品灵石数目也不多。
鹿玉不清楚：萧勉的底线在哪里。
萧勉，根本没有底线！
但是，萧勉又必须有底线！
萧勉若答应得太痛快，那才是后患无穷！
鹿玉越是忐忑，萧勉便越是沉默。
周围的灵修，纷纷看着鹿玉，也暗中打量萧勉。
“鹿道友！我很想答应你这个要求，但是，不行！这方天地的状况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南越州，又是天下五州最薄弱处，我到哪里去给你们找这么多的极品灵石来？”
“呼！我们也知道有些为难，萧道友，你说呢？”
“一半！”
毫不留情的，萧勉砍价一半。
“不行！这也太狠了！”
“鹿道友！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扫视着诸多灵修，萧勉最终正视着鹿玉，好声言道：“就以元婴中阶修士为例，你说两块极品灵石，我肯定是无法答应的。我说一块极品灵石，你们又不答应。难道要把极品灵石切开？还是说两人平分一块极品灵石？这不是无事生非吗？”
萧勉的话并没有说的太白，但意思到了。
二桃杀三士，自古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