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自士族的鄙夷

刘记店铺,

门墙边,

刘健将告示贴于墙头,朝四周一拱手,道,“各位老爷,从今天开始,我家少爷就不在此编织草鞋了,将全力在家苦干,争取提供更多的草鞋”

“管家,那我们以后要去刘庄了吗?”

“那倒不必,刘记店铺依旧还是诸位获取草鞋的地方,只是我家少爷新立了几条规矩”

立规律?

人群互相对视一眼,心里都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管家,刘师立了何规矩?还请告知”

“规矩有五”,刘健伸出一只手掌,停顿了下才继续出声,“其一,凡在大汉作奸犯科者,荼毒百姓者,为官府备录在案的,将永远进入刘记黑名单,凡少爷编织的魔席和草鞋,都将不予提供”

“其二,凡私德有亏,忤逆不孝者,为乡里唾弃者,不尊老事长者,也不在刘记提供草鞋魔席之列”

“其三,今后刘记草鞋,将分行文武两类,每类十五双,武人也可参与进来,价格无底线……也无上限”

“其四,凡从刘记得到过草鞋之人,五年之内不得再来,为其他所需者让出机会”

“其五,少爷有令,机会均等,不可私下合作买卖,若被发现,将永远进入刘记黑名单,为了保障公平,少爷承诺,凡知晓私下合作买卖者,只要检举,一旦核实,直接奖励草鞋一双”

刘健一口气说完,朝人群一拱手,“各位可有疑虑?我可给诸位一一解答”

人群沉默了良久,才消化完所有信息,

“管家,刘师不是每日只能编织二十双草鞋吗?如今上升了十双,刘师技艺是不是有所晋升了?”

“确实如此,少爷若是拼命,数量还可有所增长”

“管家,刘师立的前两条规矩,将如何甄别?”

见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子上,刘健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道,“从明日开始,诸位都需提供所辖地官府关于前两条规矩的证明,无法提供者,我刘记只能说声抱歉了”

明日就需要?人群骚动了起来,他们大多来得遥远,即使快马加鞭,一来一去也需要半月时间。

“管家,可我等在这里已排队等候了多日,若是回去再回来……刘师能否通融?”

“各位不必担忧,等下你等便在我这里留下身份证明,待你们归来,草鞋将优先提供,同时我家少爷为了表示歉意,今日在场众人归来后,将能享受折扣”

“刘师高义,我等谢过了”

“管家,第五条的检举,是针对所有人的吗?”

“自然”

“若是皇亲国戚……”

“哈哈……这位先生不必担忧,我家少爷定下的规矩,将会彻底践行,若为某人所破,少爷承诺,将自废双手,永世不再编织任何东西”

嘶~

众人倒吸凉气,刘师好狠辣的手段,

若是他被逼得自废了双手,那罪魁祸首,必为天下群起而攻之,

所以,

这条规矩,实际是刘师在借天下势,将永远也无人敢于撩拨。

问答自此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自然是那些来历不凡的人,

倒买倒卖因为今日的规矩,也将无人敢于再轻易尝试。

刘健让开身子,身后的告示才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人群汇集过去,只见其上写着:

备才疏学浅,作为皇室遗脉,上不能报效天子,下不能兼济天下,备常思之,悲苦莫名,

今得天之幸,赐予织席贩履之能,不宜独惠于己,当以利四方,

自今日起,备即使呕心沥血,身死早夭,也要再添二十之数,赠与天下皓首老人,望四方来客代传四方。

这张告示才是刘备的杀手锏,两个目的:

其一,塑造出自己不凡的身世,皇室宗亲,以提高自己的逼格……嗯……地位;

其二,表明自己尊老的态度,这是一个论资排辈的时代,长者的品评,是一个人风评的开始。

此文只要传遍天下,只要他演技不是太差,他的仁义之名,加上前两条规矩,将彻底奠定。

陈圭也在人群中,看着身前的告示,久久沉吟。

“每日二十双,刘师这是把滔天的金银往外抛啊”

“刘师大义”

……

有人赞叹,有人艳羡,有人佩服,还有人……了然,

能来的到此的,非富即贵,或代表某些不便出面的人前来,见识自然都不会少,

而陈圭老奸巨猾,看得更是透彻,

刘备这是阳谋,明确地告诉你们,我就是在塑造自己的仁义名声,

但却无人可挡,也无人可比,

草鞋的存在,魔席的地位,足以堵上天下所有人的嘴了,

敢乱说话,敢使坏,抱歉,刘记大门将永远为你关闭,

并且为了讨好刘备,获得那足抵万金的魔席,肯定会有人为他大肆吹捧,

如此一举几得,刘备仁义之名,将很快盛传四方。

陈圭看透这一切,面上神情一阵变幻,“或许……我该请见一番刘师了”

他深谙投资之道,如今刘备初露峥嵘,此时参与进去,以后的回报,将无人能及。

郡衙,

刚刚出仕添为陈丰手下刀笔吏的陈宫,也得到了这一消息,

站在窗前,他沉吟了很久,“玄德,你到底……想要什么?”

仁义是一种美德,但同时也是一种美名,

而谋名,不外乎就是为了权和利,刘备如今家有万金,所求的,那就只有权势了,

可如此大张旗鼓,直接布局整个天下,所谋……必然滔天。

“公台,府衙外来了一名中年,说是已与你约好”,一名文士这时走入,打断了陈宫的沉思。

陈宫回想了下,知道是陈圭到了,

走出门,

陈圭站在阶梯下的马车旁,正背负着双手等着他,

“汉瑜先生”

“公台”

二人见过礼,一起上了马车,

“公台,对于刘师今日所为,你可有什么高见呐”

“宫才疏学浅,正要朝先生讨教”

陈圭笑了笑,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陈宫这是在考较他,也不推迟,道,“刘师所谋,我有两种大胆设想,若是不对,还请公台帮忙斧正”

“先生但说无妨”

“若天下太平,刘师所谋,无非是兼济天下,成就一方名士;可若天下大乱,那刘师就……”

“先生请慎言”,陈宫急忙出声打断他,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陈圭见此,面上露出老狐狸的笑容,“公台,你和刘师是好友吧”

“确是如此,先生可是……”

陈圭点头,“还请公台相助,约刘师共饮”

“这……”,陈宫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应承了下来,他也想进一步求证,刘备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