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夕阳无限好

黄少天和魏琛跟着陈果走出训练室，往右走了两步就到了楚星默和叶修此前住过的那间储藏室。当然，现在这里已经完全不再是之前那种又小又挤的房间。

在进行对于二层的翻修时，陈果在原本空余空间的基础上让人建造了现在的战队训练室。至于原本居住的三家房间，因为考虑到以后可能还要用来进行休息，所以只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翻修。

不过让陈果没想到是，装修过的房间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会是在这种时候。

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陈果向魏琛两人示意了一下，“你们就在这里聊聊吧，我就不进去了。”

“嗯。”黄少天向陈果道了声谢，魏琛却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他这般沉默的姿态，真是让陈果要多不习惯有多不习惯。

眼看着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想到魏琛刚才表现出来的反常，陈果一时间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情。看着紧闭的房门，最终悠悠地叹了口气。

原本她还抱着几分八卦的心情来看待这件事，但见识到魏琛两人的表现之后，还是收起了看热闹的心理。她能感受到，那是属于魏琛，一段不愿意去触碰的往事。没有体会过的人，绝没有去评价的资格。

.........

进入到房间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黄少天在床边随意地坐下，魏琛则是站在窗口，目光眺望向远方。

几分钟的沉默时间过后，最终，魏琛作为年长的一方，还是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不过这个开场，真的是俗套到爆。

“最近过得怎么样？”魏琛点上支烟，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还好吧，也就是那样。”黄少天本想吐槽他这俗套到极点的开场，不过最后想了想，还是随意地耸了耸肩。

生活上的事情暂时不论，黄少天知道魏琛问的也不是那方面。至于荣耀比赛的话，蓝雨刚刚在总决赛落败，与第八赛季总冠军失之交臂，以魏琛对蓝雨的感情，他应该有看那场比赛，黄少天对此也就不再做多余的赘述。

“那小子呢？”魏琛没有说明，但黄少天却非常清楚他说的是谁。蓝雨战队现任队长，他的搭档，喻文州。

“跟以前一样。”黄少天没多想，给了一个在旁人听上去非常模糊的答案。

如果换做其他人，即使是楚星默和叶修在场，弄不好也会对两人这般谈话感到云里雾里，甚至会感到几分莫名其妙。可对于黄少天和魏琛来说，长久未见，但是默契依然是存在着的。有些事只需要略微浅点，就能够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说到底，两人眼下这般交谈，其实只是因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在没话找话罢了。

“魏老大，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离开？”魏琛或许很喜欢此刻这样的谈话模式，但黄少天却是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罗里吧嗦，甚至算的上是矫情的交谈。

有话就说，直来直去，向来都是他的信条。在被魏琛敷衍了两句之后，黄少天忍无可忍地问了出来。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困扰了他太久了。

荣耀第二赛季，蓝雨季后赛的最后一场比赛落下帷幕之后。魏琛领着全队一起吃了顿饭，然后说了句“我走了”后就彻彻底底的离开。留下索克萨尔的账号卡，自己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就仿佛“我悄悄的来，正如我悄悄的走。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能理解呀！

黄少天完全不能理解，直到现在他也不能。就算是退役，有必要不辞而别吗？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办个欢送会，隆重的送别之后再走不行吗？

多年以后，黄少天也一直觉得那天的那顿晚饭，就是自己见魏琛的最后一面。

原来有些人你们已经见过这辈子最后一面了，只是你还没有发觉。

每每一想到这种感觉，黄少天心里就窝火的不行。所以今天，当他在叶修这里见到魏琛之后，内心的激动与惊喜可想而知。结果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山路十八弯就不拐到正道上，实在是把他气得不行。

“这个呀.......”魏琛此刻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眼神左右飘忽不定，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响屁。

“老鬼你别再玩了行不行！”黄少天炸毛了。他再尊敬，再感激对方，被这么敷衍也实在是忍不下去。以前魏琛在蓝雨的时候，他对魏琛就是没大没小的，今天久别重逢，一时还找不回当初那种感觉。这会拿捏住感觉之后，说话也就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

“到底为什么你倒是说呀！”黄少天豁然起身，神色激动地看着魏琛。大有今天不给个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告而别，是非缘由总得有个答案吧？你这半天不说话，是想要急死我吗？？

“你觉得是为什么？”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合适，魏琛将烟头随意捻灭在窗台上，抬手摸了摸鼻子。

“我.......”黄少天那个怒呀，合着自己这说了半天，您老又把球给我踢回来了？他本能的就想要发作，可当他注意到魏琛那比起当年已经显得有几分沧桑的面容，以及眼神中蕴含的那一抹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时，想要喊出口的话最终还是被他咽回肚子里。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黄少天别过头，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低了下去。

他知道。

他们都知道。

岁月的吞噬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逃避的。第二赛季，蓝雨的成绩相比于第一赛季不升反降，这跟身位蓝雨队长兼灵魂人物的魏琛状态下降是脱不开干系的。甚至所有人都在说，蓝雨如果继续维持现状，最后只能是沦为二流战队。

所以魏琛以及方世镜做出了改变，而这份改变，最终以魏琛的离开，黄少天喻文州的双双登场而告终。

“就算是状态下降，也没必要就那么离开吧。”黄少天的声音软了不少。他不是真的没脑子，魏琛所作所为的用意他能感受得的。魏琛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带领蓝雨站上荣耀巅峰的能力，所以他将未来，押在自己和喻文州这对充满希望的年轻人身上。

黄少天只是希望，对方不要离开的那么突然。不要给他留下一种“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的悲伤落寞之感。一想到那天，夕阳西下，魏琛独自离开的背影，黄少天就忍不住有种想哭的冲动。

就在黄少天独自黯然神伤的时候，魏琛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当时你再长大一点的话，没准我就不会离开了。”魏琛脸上重新浮现了他那一贯的戏谑笑容。

这是句实话，如果当时黄少天和喻文州能够上场参赛，那他绝对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可这种事情谁能够说的准？黄少天听了他这话，也是一脸无语，晚生这种事情，又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想来确实有些遗憾，如果能够和魏琛在场上并肩作战的话，或许也是一件圆满的事情。可转念一想，那个时候，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人，大家都以男人的身份相遇，也是挺值得去缅怀的。

“如果说我是黄昏时分落下的夕阳，那么，你们就是明早升起的朝阳。”魏琛按在黄少天肩膀上的手掌微微用力，眼神中也浮现了几分回忆之色。

离开蓝雨，他并不后悔，因为他已经将这支战队的未来，交到了值得信赖的年轻人手上。第六赛季，蓝雨夺得总冠军的时候，魏琛激动得一夜没睡，拉着混的好的几个兄弟喝了一整晚的啤酒。最后喝到胃出血。

那段夺冠的视频，更是被他反复看了又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他意识到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便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将未来的道路让给了黄少天以及喻文州这对被他给予厚望的后辈。

“小鬼，不要再在我身上纠结什么了。”魏琛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两人当年相处时那般。

“蓝雨有你们在，我很放心。”

定定地看着魏琛此刻带着几分欣慰，几分寄托的目光，黄少天心里顿时豁然开朗，最后一块残缺的拼图被拼上了，一切宛如拨云见雾一般呈现在他面前。

他觉得自己似乎该说些什么，但倒最后，却只是一反常态地点了点头。

“对了，刚才那句话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呀，被你听出来啦，那是雷欧奥特曼里面的。”

“你大爷的，死老鬼，把我的感动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