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第四章 审讯
当然跳河其实也不靠谱,毕竟这么高的悬崖跳下去恐怕比冲破兽人们的包围所获得的生存几率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只能试一试自己脑子里那个未经过验证的不靠谱计划了”,千云生脑子转的飞快,就算不是为了丰厚的奖励或者什么人类大义,哪怕为了自己的小命不要糊里糊涂的葬送在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赌一下这个了。
哪怕最后跳河失败,起码自己也算是可以自我安慰的说,自己曾经认真对待过这几乎可怜的用一句话就可以总结的生命了。
并且他也能自我麻醉的觉得,哪怕在如此荒谬、无耻、罔顾事实和颠倒黑白的社会里,自己也曾经为自己的生命努力到过最后一刻。
只可惜他只觉得自己的腿不够快,至少快不过已经追过来的四条腿的畜生们。
“死吧!”身后传来队长突兀的怒吼声,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彭”的一声在身后燃爆了起来。火球的烈度之高范围之广,甚至千云生不用回头都已经有了震撼的感觉。
在火球燃起的瞬间,已经与队长拉开了一段距离的千云生都到感受灼心的疼,特别是露在外面的毛发,都迅速的卷曲焦化起来。
而追在他身后的妖狼则更惨,仅仅是被溅出火星舔到一下,就而嗷的一声惨叫,一瘸一拐的速度就立马慢了下来。
千云生拼命往前跑,恐怕这是队长能放出的自己最强的攻击,他这已经是在绝望中拉着那些围攻他的狼人们垫背。
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平时不苟言笑的队长愿意用这样的牺牲来给他们创造一线生机。
这时候不是回头的时候,千云生明白符箓的威力拼命往前窜,但火球的热浪还是赶了上来。
千云生这会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他和这些人呆的时间很短,队长、黄毛、陈头...但是每一个生命真的在你面前消失的时候,都会让你怀疑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些人来去匆匆,仿佛就只为了在这个世间泛起一朵涟漪,接着就消逝不见。
亲人、家庭、朋友,每个人似乎都与你有各种各样的联系和羁绊,但真的到了你死亡的那一刻,这些人也许过了很久、甚至有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死亡的消息。
他们就在那依然日复一日的生活,日复一日的笑、日复一日的哭,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们的喜怒哀乐似乎变得与你有联系又似乎变得毫无关系。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仿佛因为你的死亡都变了个样子。
生命似乎变成了一趟不能言说的旅行,你坐在明亮的车窗里望着这个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但当旅行结束的时候你又会发现,原来你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过客,你似乎只是做了一场梦,你在这个梦境里拼命着、努力着,但当梦境结束的那一刻,你突然发现你完全没有改变或者影响过这个世界什么。
甚至你都无法证明,你到底是从梦里醒来了,还只是闭上了眼睛刚刚进入梦里。
不过身后的剧烈的爆炸声很快的让千云生回过了神,那种对生的渴望还有对于炼气士的执念,让他努力控制住已经因为巨大的热浪而被吹在半空中的身躯。
他紧紧地咬住牙根,眼睛瞄着突出的那块石崖小心的调整了一下落地的姿态,保证自己在扑来的另外一个兽人前一个翻滚恰好能往看中的那颗崖下的小树方向落去。
这时候千云生觉得这样连续的急促的呼吸,都仿佛把肺里的空气都抽空的似的,而吸进来的热浪则像滚刀一样恶狠狠的刮在胸膛。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本来他已经炸的半晕,甚至产生了一系列乱七八糟想法的头脑也因为这样的剧痛才没有真的完全停止工作。
在快要落地的时候他甚至还大吼一声,趁着那个追过来的兽人因为刚才的爆炸反应不及稍稍落后了几步,一个翻滚然后又借着那个突出的石头一踩,猛的一下跳下悬崖。
在跳下悬崖的那一刹那,他把体内积攒的所有的灵气全都灌到自己手中因为砍中妖兽而缺了个口子的长剑上,在将快要掉落到树哑的时候,猛地挥剑大力往伸出的树身上砍去。
“蓬”的一声,探出悬崖的树哑和自己手上的长剑都碎裂成无数块细密的碎片四处飞扬。而握着一个剑柄的千云生则被这样一团爆开的碎雾阻了阻下坠的趋势,借着这样的力量,他迅速的调整好下落的姿势接着然后又快速的往江面掉去。
“就这样了?”
“除了按你的说的掉下悬崖以外还有什么遗忘的,现在说还来的及。”
“这么多人真的就你一个逃了回来?”
千云生面前一双刷的蹭亮的皮靴在自己的面前晃啊晃。
“嗯?怎么?想起什么来了?”
看着千云生抬起头,那双皮靴的主人的脸伸了过来,这张脸略略的有点瘦长,不高也不矮的鼻子和平平的眉毛让你很难第一眼就记起他,不过一双细眯的眼睛和高耸的颧骨却暴露了主人刻薄的真相。
这已经是千云生回来的第三天了,本来他以为回来以后,很快就能把这个死了这么多人命换来的重要的情报上传上去,但是他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更为真实的一面。
眼前这个不知道花了几个灵石还是走了哪个老爷的裙带或者后门关系的军营里最小的一个小官也成为了他不能逾越的巨大鸿沟。
唯一的好处是逃脱兽人追杀的这么多天里,身体的疲累被连续关在这个狭小阴暗幽闭的房间里而完全的治愈了。
至于每天的食物里无数的碎渣石子和木屑混合的稀糊一样的东西也比在树林里饿着肚子摸臭虫吃强了很多倍。
他在意的是反复的审讯,显然这样的审讯对于每一个接受了极其危险的任务,又九死一生才勉强从战场上把小命拣回来的士兵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嘲弄。
这样的嘲弄明白无误的告诉你,原来那个你为之拼命的东西早已经不把你当成了同类。
你过往拼命的一切都变得毫不重要,你变成了一块可以被随意踩在脚下的肮脏的地毯。
地毯上的老爷们依旧在歌舞升平的开着酒会,而你却只能默默的忍受和等待着,安然接受每天他们把你踩在脚下的蹂躏,这种蹂躏你都不能反抗和诅咒,你甚至都不能有一点点的不愉悦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