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得脱桎梏
青云山通天峰，威严的玉清殿内，高高在上的三清神像一如往日，依旧悄悄俯瞰着台下的众人。
道玄真人高坐主位，其他几脉首座也是全数到场。
与以往不同的是，龙首峰首座换成了齐昊，落霞峰与朝阳峰也换成了楚誉宏与飞云道人。
场上的气氛有些压抑，良久后，田不易却是撇了撇嘴，开口道：“我就知道焚香谷那些家伙迟早会出问题，早就该对他们有所防范了。”
道玄真人闻言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下自己的爱徒萧逸才，这才环视众人一番，最后却是落在了水月身上，道：“师妹，你怎么看。”
水月大师微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道玄真人，道：“此事既然是我那徒儿传回来的，那应该十有八九证据确凿，她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毛毛躁躁，但在这些关键事情上，还是比较上心的。”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略微沉吟，却是转头看向了一旁一只沉默的龙首峰新首座齐昊，笑着道：“你怎么看，也说来听听吧。”
一直保持沉默，端坐于一旁的齐昊闻言赶忙站了起来，对着道玄真人施了一礼，道：“回掌教师伯，我认为此事需仔细勘察之后再做定论，毕竟那焚香谷不容小看，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道玄真人听闻此言，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什么，不料就在此时，一道白光豁然从玉清殿门口亮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尖鸣，一只奇异的白鸟出现在了大殿门口，对着道玄真人长鸣了一声。
道玄真人面色微变，猛然将询问的目光放在了萧逸才身上，萧逸才见此，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抬手一招之下，那白鸟身上有东西被道玄真人抓在了手中，白鸟见此也不再多做停留，双翅一展，全身白光一放之下，便又消失在了原地。
殿上几人面色微变，竟是除了那寥寥几人看清了这白鸟的动作，其余人全都没有看出白鸟是怎么消失的。
田不易看着那白鸟消失的地方，眼中若有所思，转头看向了道玄真人手中抓着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个圆筒，道玄真人晃了晃之后，竟是抬手从中抽出了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来。
他抬头四望一眼，见众人将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便打开纸张，逐字逐句地看去。
在众人的目光中，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道玄真人的眉头竟然缓缓皱了起来，良久后，他看罢手中的信笺，轻轻叹了口气。
田不易性子较急，赶忙问道：“掌门师兄，可是又什么情况？”
道玄真人看了他一眼，抬手便将手中的信笺交给了他，田不易赶忙低头看了起来，只是他越看，面色也是越发沉重。
不多时，这封信笺便在场中诸人的手中转了一圈，直到殿前站着的萧逸才将信笺轻轻放在了道玄真人面前的矮几上，场上的气氛便又沉凝了下来。
良久后，田不易冷哼一声，道：“还有什么好商议的，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那云易岚老儿怕是失心疯了，竟然甘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做这人神共愤之事。”
说到此处，他抬手拍了拍身前的矮几，接着道：“掌门师兄，我去看看吧，总不能真将十万大山中的那些蛮族放出来。”
一旁的水月大师也是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什么。
道玄真人皱着眉头思考了良久，依旧没有下定决心，那南疆毕竟几百年来都是焚香谷的地盘，十万大山中的异族也一直都是由焚香谷阻挡在外，在当地甚得人心，外人贸然插手，只怕会适得其反。
而且就算自己派人过去，这人首先要实力冠绝南疆，让焚香谷那帮人不敢造次才行。
但是事已至此，自己又不能坐视不管，他环视众人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同意田不易的要求，只是说让自己考虑一下，便挥手让各脉首座都回去了。
坐在空无一人的玉清殿之上，他面色肃然，心下纠结了良久，最终却是叹了口气，起身向着殿后而去。
…
青云后山，祖师祠堂…
这么多年，此地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香火气息依旧悄悄弥漫。
祠堂前的空地上，老人持着扫把，依旧有条不紊地清扫着空地上的落叶。周围寂静空旷，只有清风悄悄而来，撩拨起他鬓边白发，其上有岁月流淌。
良久后，空地上的落叶清扫的差不多了，他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木桶，将祠堂中的供桌都是擦拭了一遍，这才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空地上的石桌旁，慢慢品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远便可望见前山的灯火也亮了起来，只是那诸般烟火，好似都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收回怔怔望着远处的目光，手中的茶好像有些凉了，他微微皱了皱眉，随手泼在了一旁的草丛中，再一抬头之下，桌旁便已多了一人。
道玄真人依旧是一声墨绿色道袍，此刻真双手负于身后，打量着眼前的老人。
他脸上的皱纹好像更深了，竟然一点年轻时候的影子都看不到。
“哦？稀客！”
老人笑了一下，感慨了一句。
道玄真人皱了皱眉，道：“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老人撇了撇嘴，回道：“老？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天下又有何人能长生不老呢？”
说罢此话，他抬头看了看道玄真人鬓角的斑白，又道：“你自己不也老了吗，还好意思说我。”
道玄真人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缓缓在石桌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老人见此，从桌上的茶盘中又拿出了一个倒扣的茶杯，轻轻放在了道玄面前，慢吞吞地给道玄倒了一杯清茶。
“遇到什么事了么？”他面无表情，轻声问道。
道玄真人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四下望了一眼，这才将目光放到了老人身上，却是答非所问，道：“你在这里有多久了？”
老人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歪头想了一下，感慨道：“好久了，久到我都想不起来了…”
道玄真人闻言沉默了下来，此地便又陷入了长久的宁静中。
最后一丝亮光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星月也逐渐亮了起来，两人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一个身影打破了这份宁静，两人才反应过来。
林惊羽惊愕的站在空地之上，看着桌旁的道玄真人，连忙行礼道：“见过掌门师伯！”
道玄看着一身白衣，长身而立的林惊羽，眼中一丝复杂之色一闪而过，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老人看着林惊羽，眼中却是现出一丝欣慰，道：“回来了，不错。”
林惊羽闻言欣喜地点了点头走了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放到老人面前，道：“前辈，这是林师姐让我给你带的东西。”
老人喜笑颜开，点了点头。
道玄真人默默看着这一切，良久后站起身来，转身做势离开。
走到一半，他的身形却是顿了顿，转过头来深深看了一眼老人，口中道：“焚香谷那边有些事，你准备一下…去一趟吧…”
说罢此话，他不再逗留，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空地上又安静了下来，一旁站着的林惊羽却是敏锐的发现，老人端着茶杯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几乎不能自已…
老人无声笑了笑，回头看向了灯火通明的祠堂。
苦守几百载，终得脱桎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