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五层的零号与白雾
白雾是知道宴自在心思的。
这老谢看着很稳重一人，忽然凡尔赛起来了，搁谁都膈应。
但宴自在你今天真的运气不好。
虽然可以欺骗宴自在，但帮着宴自在完成任务后，就得找队长碰头了，白雾说道：
“你们最近应该有听过双杀至尊吧？库洛斯之眼旗下暗夜裁决的两个顶尖高手，就是队长和郑岳。”
宴自在不说话了。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现在他只觉得白雾有些呱噪。
机械城不大，面积就和高塔底层差不多，只不过算上外城，以及这里夸张的建筑物密集度，看起来人口很多。
但纯粹信息化的时代，很多事情非常容易传开。
双杀至尊，这两个库洛斯之眼旗下的超级打手，可是给库洛斯之眼这次拍卖会增加了不少筹码。
很多人都在想，双杀至尊的出现，是否意味着其他武器公司，有命拍下使徒，却无命使用使徒？
就算是扮演了几天善心大使的宴自在和白小雨，也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短短数日，替暗夜裁决，拿下了一个又一个敌对据点。二人的声名从无到有，从有到盛，只用了四天。
宴自在觉得自己打开这场塔外探索的方式错了。
四个人的旅途变得沉默，好在这样的沉默，随着抵达旅途终点，有了改变。
北市区有六个大区域，宴自在根据任务提示要前往的目标，就在雷霆正义公司旗下的龙卷风帮派与克罗尔公司旗下的机械神教帮派交界地。
D区域。
这个区域里大多都是一群流浪汉，贫民，它们渴望最新的燃料油液，渴望有一个鲜嫩的可以随时享用的机械女体与数据接口，更渴望贡献点。
于是虽然南市区外围成了各帮派势力的战场。但北市区的D区，则成了各势力的招募场所。
克罗尔公司善于攻击，研发各种进攻武器，莫格公司善于研发防御武器，而雷霆正义，这善于研发窥视系武器。
雷霆正义最新款的机体装置一旦载入，机械核心便能够对其他机械核心下达火力封闭指令。
可以直接让对手的机械核心，处于非战斗状态。但这种能力准备时间略久，大概需要十五秒的锁定。所以不被人看好，雷霆正义看起来名字很霸气，可它们家的装备，帮派分子不喜欢，倒是很多潜入高手，或者斯文的精英杀手喜欢用。
几天前，雷霆正义总部，它们的最新研发成果丢失，一个能够让其他机械核心看见幻觉的新型核心入侵装置。
这一丢失，加上数日前克罗尔公司旗下的机械神会里招募了一个新人，导致整个北市区D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万能的神指引我吧！”
“神啊，请您看看我，治愈我污浊的灵魂吧！”
“神的言语，便是我的誓愿！”
“光明，正义，伟大，不朽的机械之神，愿您能永远统治我们！”
“自从机械之神降临，我的拉乌病毒就彻底治愈了！这就是神迹啊！”
残破的矮楼里，各种各样的机械残骸，以及无数广告牌，还有废料堆积的“战壕”。
北市区D区，这个随时可以为各大势力补充血液的血库里，诸多巷道的机械族们，都在膜拜着一尊巨大的雕像。
雕像高六米，是一座由无数废料堆叠而成的某个被称之为机械之神的雕像。
它就摆放在D区的一个排污厂外围。
排污厂真正的设备早已转去了西市区工业区，这里如今只是一个空壳。很多流浪汉都喜欢出在这里。
曾经这里也是犯罪高发地，这些流浪汉为了一间空置的员工宿舍，能够打到对方机械核心破裂。
但这个景象现在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浩大的神学现场。
雷霆正义的龙卷风？克罗尔的机械神会？又或者库洛斯之眼的暗夜裁决？
曾经这些帮派与公司，将机械族们划分为多个阵营，但现在不会了。
它们全部属于机械神会，机械神会原本就是信奉神的，但是信仰没有这么强烈。
直到数日前，机械神会里多了一个新成员，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躯体。
这位新成员的思想仿佛一种比拉乌病毒还可怕的病毒，正在极速蔓延。
它利用人们的渴求，虚构了一个能满足人们一切利益的神明。
谢行知来过北市区，他知道这里有多混乱。这个地方绝对不该是他现在看到的样子。
白雾皱起眉头，既视感太浓烈了。看着这群机械族顶礼膜拜某个雕像，他瞬间想到了普雷尔之眼曾经给到的信息——
【他的确死透了，但你跟他的缘分并没有结束，甚至就在你们即将前往的下个区域，就会遇到。】
某种意义来说，塔神会算是白雾冒险的起点。
高塔与谢行知解决了塔神会后，白雾就在想，眼睛提到的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他明白了。
“这是某种新的病毒吗？这些机械族怎么回事？”
机械神会不再是机械神会。
或者说它不仅仅是机械神会，从塔神会的会长来到了机械神会开始，帮派的界限就已经模糊了。
没有帮派成员的界限，只有信徒。
各大势力的人在这里友好相处，他们开始相互结交，彼此诉说着对神国的眷念。
外来者进来后，会迅速被这些转换为教徒的机械族分子拉拢，如果不能同化，便视为异教徒，直接毁灭。
看着这一幕幕，白雾说道：
“这的确是一种病毒。还是很一种很厉害的病毒。”
想到刚刚来到机械城时，就听到的广告——
“欢迎加入机械神会，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在机械神会会长的带领下，我们必将迎来机械之神的庇佑，海盗，甲壳虫，拉乌病毒？神会净化它们！”
他才死多久？算算时间，这个扩张速度的确可以说是神迹。
白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如果单靠塔神会会长，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一眼望过去，很奇怪这些人里，竟然真的没有拉乌病毒感染者。
难不成这些人的理性思维和感性思维都是统一的？
这些机械族的灵魂里，就没有任何矛盾的人性？
他隐隐想到了什么，但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白雾不会再将问题简单的定性。
谢行知说道：
“你们的任务地点就在这里？你确定？这些人看起来比你两还穷，怎么可能有武器。”
按照宴自在与白小雨收到的任务提示，获得装备的地点，就在这污水处理厂。
宴自在也不确定，准备继续看任务提示，随后他皱起眉头——
【恭喜你们已经到达地点，装备正在运送过来的路上，请你们高声呼喊，神啊，请赐予我净化吧。】
这句话太羞耻，宴自在说不出口。
白雾观察着周围后，说道：“能不能把任务原封不动复述给我？”
零号的任务系统，其他人是无法查看对方任务的，宴自在要告知任务细节，只能口述。
只要不用大声高喊，宴自在还是觉得不算羞耻，一个字没漏，将最开始的任务信息，连同现在的，全部传达给了白雾。
白雾听着宴自在的s级任务，在想这个任务为何是s级难度？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很多念头：
“任务共同点，难度s级，而且都是身为外来者的原生人类可以接取。”
“但不同点在于，对方的语气不像是零号，宴自在和小雨接受的任务更像是来自于任务发布者，和我在嘉凯儿内心里遇到的零号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个发布者，极有可能是塔神会会长，但或许零号给了他某种权限……是了！如果不是零号给了他权限，他也绝对没办法这么短时间，将塔神会的那一套，搬到机械城。”
“但零号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它绝对和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恶堕都不同，这个人或许是井字姓外的我能接触到最强角色，不仅仅是战力强……所以零号一定有什么别的目的。”
“这里没有人感染拉乌病毒。是因为‘神’的存在，让它们内心种种矛盾得到了疏导？难道零号是要暗示，这就是解决拉乌病毒的办法？它已经有了办法？”
“不对……不应该。”
人类历史上有很多利用宗教来巩固政权的。但最终随着科学发展，人们发现神是假的。
在白雾前世，宗教呈现出了最好的姿态，它给人们信仰引导人们向善，但却并不僭越。
白雾像是进入了某种入定状态，宴自在和谢行知第一次看到这种白雾，似乎被某个问题困扰着，又似乎即将得到答案。
“他怎么了？”
“不知道，大概在超频吧。”谢行知看过这种表情，自己老板谢英杰有时候思考问题，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白雾其实是对周围有反应的，不过他没有理会宴自在和谢行知。
因为他确实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不……零号要的答案，绝对不该这么肤浅。”
“机械城的等级分明，外城，内城，核心城，想必核心城也有诸多等级区域，这种环境下，的确适合用神学来引导人性，神的指引，会让人们忽略自己的牺牲与亏损，且内心坚定有巨大的回报。”
“如果机械核心长期适应这种数据，说不定可以消除拉乌病毒。”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真的有无所不能，能够满足机械族愿望的神，否则很快人们会发现，神是虚假的，不存在的。”
“零号很强大，强到可以创造灵魂，但它不是神，它自身尚且被拉乌病毒困扰着……所以这不是它的答案，这里的一切，只是它要我看到的。”
一步步的往下思考，白雾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它是在引导我寻找一个比神学更为可靠的方式。塔神会会长这一套，是错误的！”
“但零号是要消灭这些教徒吗？也不应该……只要塔神会的会长消失了，这些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意识到的。”
“所以它真正的目的，是要引我来北市区？”
白雾眼中有光，说道：
“不要按照任务提示来，但也不要放弃任务，这里很危险。”
宴自在不解：
“危险？为什么？”
“我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取得武器，也不是前去护送某人到拍卖会。”
“那是什么？”
白雾将普雷尔之眼之前给到的备注复述出来：
【机械神教的信徒遍布各处，甚至传闻未被核心城通过法案的机体缝合实验技术也在这里展开。】
零号曾经嘲弄过白雾，说白雾只看到了拉乌病毒的起因，却没有看到起因的起因。
而这一次白雾看到了宴自在的任务，也看到了任务之外真正的任务。
“机械神会是一个邪教组织，北市区里，它们正在进行某种未被允许的实验，我们的任务，是要阻止实验继续下去。”
尽管宴自在和谢行知一头雾水，但白雾说的非常笃定，二人也只能选择相信。
倒是白小雨完全没有困惑，大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
……
核心城，机械神殿。
巨大的核心城，就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眼睛，内城的一切变化，核心城神殿内都能够看到。
银发的少年看着白雾等人前往了任务之外的方向，眼里带着一分赞赏，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白雾在前不久，让它失望过。
方才白雾的一番所思所虑并非脑补，如果说零号在第五层，那这一次——白雾也在第五层。
早在数日前，零号就观察到了一个还算有趣的灵魂——塔神会会长。
塔神会会长的灵魂极具煽动性和蛊惑性。
在这个灵魂的启发下，零号想到了某种抑制拉乌病毒的方法。
但这个方法不适用于它自己，只适用于那些思想贫瘠，心性不坚定急需某个神来拯救的人身上。
即便如此，这个方法也不会太长久。神和完美的世界，都是一个谎言。
这二者零号都不相信。
这个世界也不存在让零号能称之为神明的东西，尽管他曾经见过，某个强如神一般的疯子。
零号给了塔神会会长一个身份，且没有对他的记忆进行本土化改造，还给了不少权限。
想要看看这个会长是否具备根治拉乌病毒的可能性，是否有更深层的潜力。
但结局让它失望了，这就是一个善于蛊惑人心的小丑。
本来这个小丑也能活下去，至少它的确给了一部分灵魂救赎，虽然本质是欺骗。
但塔神会会长，做了一件零号厌烦的事情——
机体缝合。
让两个捆绑了灵魂的机械核心融合在一起，诞生某种病态的新的灵魂。
塔神会会长对这个世界很感兴趣，很想弄清楚机械和灵魂如何结合在一起。
这件事让零号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经历。
不过以零号这样的存在，自然不会亲自出手。
它只需要告诉塔神会会长一些消息。
随后塔神会会长得知了有高塔人进入机械城，某个实验里，正好缺少高塔人。
经过几天的观察，在塔神会会长看来，宴自在和白小雨只是小角色——
刷盘子的人能有什么大本事？
于是通过半真半假的哄骗，他让宴自在和白小雨前往北市区。在那里，有着禁忌的机械灵魂实验的基地。
如果宴自在和白小雨死在了北区，零号相信白雾得到消息后，一定会前往北区观测。
这便是它留给白雾的一个试炼——观察白雾能够悟到几层，会做出何种选择。
如果白雾的选择又一次是错的，它会对白雾再次降低评价。
但这一次，白雾选对了。
而且似乎白雾运气很好，在白小雨和宴自在的悲剧发生前，就找到了二人。以至于白雾破局的时间，比零号预计的还早。
原本宴自在与白小雨的必死的局面，如今因为有了白雾和谢行知，有了极大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