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尼禄深信着这一点:任何长久且快速的行动必定是理性且富有逻辑和目的性的,单纯而混沌的行为是不会持续太久。

就像现在楚行歌的行动一样,快速且果决。

有趣。

就像是在她临海竞技场的时候举办的斗兽一样。

理性决定行动!

敏锐的判断——敌人究竟会给自己造成何等的伤害,是否可以回避抑或是……放弃回避,以尽可能小的代价击杀对手。

对于这之中的道理,尼禄可以说是完全洞察了,不管是以角斗士还是以旁观者的立场,没有人能够比她的经验更加丰富。

她身上的伤口并不少——常年的角斗必然会在身上留下各种创伤,有的完全的愈合了,留下任何伤疤,但有的不是。

再然后她厌倦了与野兽的搏杀,这对她来说没有了意义,机械般的杀死对手并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选择和理性对决。

于是她来到了这个战场。

在场的都是深谙猎人之道的、有着明确理性和逻辑的人类,这尤使她欣喜。

再没什么能比和强者对决更有意思的了。

但是,就和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值得学习的东西和事务一样——不管是如何精于策略的少数精锐所云集的场地,总会混进来那么几个蠢材。

尽管不是一无是处的蠢材,可是就那次无谋的试探足以让尼禄明白这件事——公海舰队的代表之一,就是一个不知度力量行的家伙。

尽管他的那次突袭,针对太平洋舰队领袖的突袭做的很完美,但是就这次无谋的表现来看,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推手,显然这不会是楚行歌,达尔朗,抑或是兰斯洛特。

第一天应该是三方面开战,或者说,至少是三方面开战,毫无疑问,其一就是尼禄自身所在的地方,也就是第一次会战。

这里的规模是最大的,胡德,圣乔治,维内托,理所应当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应该集中于精英之间的对决。

不应该转移到寂静无声或者说藏匿在各处的老鼠那里。

如果是通过舰载机找的话,也不会使太平洋舰队无法及时的做出反应。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就是和太平洋舰队联手导演的一场戏,包括今天只有联合舰队的侦察机巡逻这件事在内,都是一场戏,用来坑杀猎人的陷阱。

另一个可能是,一切都只是凑巧。

不管是被袭击的太平洋舰队代表,还是误入陷阱的希佩尔,都是巧合。

理性的分析使她愈加不相信这一切是一个巧合,如果有一个人要促成这一切,那么会是谁?谁能做到这一点?

现在,尼禄感觉自己无比的接近真相——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跟着楚行歌走,确定这个真相。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可以让她进一步的看清局势——在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把握大势之前,手上相对强大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的皇家海军无疑是这种情况,现在的皇家海军就如同在迷雾中航行的舰队一样,随时可能撞上某些东西,比如暗礁,比如浅滩,再比如……

大海兽。

尼禄低低的笑了出来,这只大海兽布下的迷雾笼罩了这片不安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的客人们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尼禄大概猜到那个联合舰队代表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接下来的事情还剩几个疑点——比如说,希佩尔为什么要去试探海域,或者说,他为什么会知道那片黑色的海域。

知道,明显出自于另一个代表的手笔。

目的,只有误导。

比起可以反咬自己一口但是可以不怎么费力除掉的弱者,显然,强者更容易引起人的不安,尤其是谨慎且大胆、富于进攻精神的强者。

就像是一头猛虎,单个的狼,哪怕是头狼也无法和成年的猛虎搏杀,但是狼群就不一样。

现在有人悄无声息的布下了一个针对皇家海军的杀局。

足以吞吃一只舰队的大海兽布下了迷雾,等待着猎物上门。

尼禄把玩着悬链上挂着的短剑剑柄上的红宝石,表现的就和之前一样。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能够使楚行歌确信排除掉太平洋舰队代表之后能让皇家海军位于绝对的优势地位的话,那这件事一定就是霍兰和胡德的状况相当不错。

但是如果出于这样的考虑——那么让希佩尔告知楚行歌太平洋舰队的处境就是绝大的败笔了。

因为在那个时候,皇家海军的确会确立这样的绝对优势地位。

太平洋舰队只是暂时居于颓势,如果让他们再起的话,显然可以有效的牵制皇家海军的力量,两席的力量就是这样。

这显然不符合公海舰队的利益。

误导……误导……误导……

皇家海军……

达尔朗……

公海舰队……

联合舰队……

太平洋舰队……

速度上来说,没有多少人可以追上楚行歌,所以从一开始,这个杀局就是一个只存在于构想中的完美杀局。

且不考虑胡德……

胡德!

一切即将明晰,她确信自己将俯瞰这片海域——就像在自己的竞技场一样。

尼禄下达了今天的第二个命令,“维内托,跟上去。”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就可以将大局把握在自己手中,今晚……就能确定自己的绝对优势。

今晚之后……还值得被当成敌人的人——不会太多了。

“维内托,你觉得,你有能力击败圣乔治吗?”尼禄看着前方直线前进的楚行歌,只是瞟了一眼,为了圣乔治发现有人跟随着,随后又将视线转移到自己的随从身上,“或者说,你有多少把握?”

“没有胜算,”尽管想要做出一副肃重沉稳的样子,可维内托只是这样的形象,所以这种故作姿态是很容易引人发笑的画面,虽然她说的内容让人无法笑出来,“就和您认为希佩尔不在具有威胁一样,我——属下无法久战的弱点似乎也暴露出来了。”

“呵——”

“另外……属下觉得,有一件事应该说明。”

尼禄不悦的摆了摆手,“应当说明的事情,大可以直说,不应犹豫。”

虽然顾及到尼禄的颜面,但是考虑到事情的重要性,有个人不得不提一下,“达尔朗……”

“如果她来,那真是再完美不过的局面,”尼禄抱起臂,托起胸部,“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的含义吗?”

“将场面的事件复杂化,然后制造出符合自己要求的局势?”

“对——”尼禄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如果她不来,场面反倒会难以处理,所以说,最期待她到来的,恰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