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卡特兰王国之行
一年后。
卡特兰王国边境城市克鲁德赛，迎来了一队来自马其顿王国的商队。
这支商队从外表看上去和往日来往的马其顿商队没有什么不同，一队身着皮甲或是亚麻甲、手持新型筝形盾或圆盾的商队护卫，极其十几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只有一辆混在队伍中只载人不载货的马车了。
交过一笔入城费以后，马车缓缓驶入城内，一窥克鲁德赛城城内的景象。
克鲁德赛城位于卡特兰王国南部，离曾经的巴尔拉河要塞群不远，巴尔拉河河畔的要塞群曾经是防范奥格雷尔半岛蛮族入侵的第一道防线，让无数野蛮人葬身于此，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卡特兰王国的南部地区。而在马其顿王国统一奥格雷尔半岛以后，蛮族的威胁彻底被根除，经过激烈的争论后，卡特兰国王撤销了巴尔拉河一线的要塞，只留下少数军队驻守。
要塞群被撤销以后，卡特兰王国可以说是和马其顿王国“坦诚相见”了，两国的贸易往来随之日益增加，在蛮族威胁被消除之前，两国只能靠哈伦公国这个中转站进行贸易，贸易额并不高，来自马其顿王国的商品价格也是居高不下，而现在两国商队可以直接跨过巴尔拉河进行贸易，大量产自马其顿的商品被运到卡特兰王国，让它们不再是权贵才能使用的奢侈品。
因为商业贸易往来密切，国家之间的关系也越发和谐，不论是使者之间的互派频率还是学者的交流讨论都能够看出来，在佩拉大学，卡特兰籍的学者和学生占了外籍人士比重的一半，希腊文化深入这些卡特兰人的心中。
根据坊间传言，年轻的卡特兰国王有意与马其顿王国结盟，不过可信度并不高，大多数人在听了之后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当真。
……
透过马车车厢的窗帘，安提柯默默观察着克鲁德赛城的街道，正如他所见，这座边境城市并不富裕，毕竟在几年前还是饱受野蛮人骚扰的状态，现在虽然得益于两国频繁的商业贸易，但经济还是没恢复太多。
从安提柯的视角看过去，克鲁德赛街道两边的建筑墙壁上被爬山虎的藤蔓覆盖，一些裸露在外的墙壁甚至还有些裂开脱落的迹象，而走在街上的行人们衣服着装也是那种最廉价的亚麻质地的粗糙布衣，上面还沾染了或多或少的污渍，很少有人光鲜亮丽，或者说，可以看见的少数形象光鲜的人不是本地贵族就是从马其顿王国来的商人。
克鲁德赛的石质街道因为年久失修，路面上坑坑洼洼的，或许是前不久才下过一场雨，路面上的坑洼里满是黑色的泥水，人一不小心踩下去就会溅得一脚泥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却是没有安提柯想象中挤满粪便的恶臭味——在卡特兰王国，每个城市都有专门的掏粪工，并且市民们不会随意的把粪便排泄物倒在家门口，所以也就不会产生恶臭了。
虽然生活环境不佳，但克鲁德赛的市民们还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安提柯可以看见，街道上的行人们的脸上都充满了朝气，不似他在吉利斯联邦看到的那般麻木与死气沉沉。
“这是一座有美好未来的城市。”安提柯如是评价道，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战火不会在这里燃烧的话。”
闻言，坐在他旁边的近卫长安格尼斯笑着回了一句：“陛下，这不是全看您的决定吗？毕竟克鲁德赛就在我们两国的边境。”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挑起战争呢？”安提柯耸了耸肩，“王国现在蒸蒸日上，一切都在朝好的一面发展，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就这样下去。”
“所以您就亲自来到了这里。”安格尼斯接过他的话头，“若是能与卡特兰王国结成同盟，我们的周围就没有敌人了——哦，哈伦公国还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哈伦大公康格里夫是一个聪明人。”安提柯说道，他一语道出哈伦公国目前的处境，“哈伦公国还没有从战争中恢复过来，国力受损，他们的北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卡伦尔王国，现在只能尽力自保，又有什么底气敢与我们为敌呢？”
“说的也是。”安格尼斯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不久之前从哈伦公国来的使者，便继续道：“所以康格里夫派来了使者，为的就是与我们化敌为友，防备我们趁机攻打他？”
安提柯摇了摇头，“不全是，最主要的还是我们对哈伦公国的商业禁运让他们受不了了，哈伦人要想使用我们出产的商品，就必须从马泰乌斯王国或是卡特兰王国那里进行购买，这无疑会增加成本，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他们就无法承受了。”
“那您同意解除禁运了吗？”安格尼斯好奇地问道，两人交谈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因此对内容只字不知。
“当然，有钱为什么不赚？”安提柯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哈伦人同意降低关税，提高我们商人在他们国内的优先等级，这是有利于我国商人的。”
“那他们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安格尼斯也笑了出来。
……
两人交谈的时候，商队停在了克鲁德赛城最大的酒馆，坐在外面操控马车的车夫向安提柯两人提醒了一声，便伸手为他们掀起门帘，安提柯先行走出，他探出头来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这家酒馆是栋三层建筑，可以看出它的一层是招待客人喝酒进食的，二楼以上才是住宿间。
安提柯几步下了马车，透过大开的酒馆大门，他看见一楼的大厅里坐着许多男人，虽然现在是白天，可还是有许多无所事事的人待在酒馆里喝酒，吹牛打屁，他眉头微皱，却也知道是没办法换地方的，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旅馆这种东西，酒馆就承担了旅馆的地位。
安格尼斯也下了马车，他和安提柯两人是隐藏身份雇了一辆马车出来的，所以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就没有其他卫兵了。他走到安提柯身边，看了一眼周围结伴走进酒馆的希腊人，道：“少爷，我们走吧。”
因为是隐藏身份的，所以他在外面不能称呼安提柯为陛下，而叫其他称呼又有些奇怪，加上安提柯的年龄不大，所以就叫他少爷了。
“嗯。”安提柯点了点头，跟着人群一起朝里面走去，走进大厅，领头的商队首领埃拉托色尼正在同迎上来的酒馆老板用蹩脚的卡兰特语交谈着，他余光瞥见安提柯两人走来，便示意老板先等等，而后转向安提柯，问道：“安提柯洛斯阁下，我们正在讨论要订几个房间，您和您的侍从是要在同一间还是单独各一间？”
“一个双人间就行了。”安提柯回答道。
商队首领闻言，便又和老板交谈起来，过了一会，两人达成共识，埃拉托色尼对众人说道：“今晚我们就先在这个酒馆的二楼住下了，等会老板会让人带你们到自己的房间。兄弟们，接下来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希望你们不要玩得太疯，明天没力气走路。”
“哈哈哈……”
商队护卫们纷纷笑了出来，他们自然是听出了自家首领的言外之意。
安提柯和安格尼斯没有加入他们，而是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个晚上，克鲁德赛这个穷地方哪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玩，那帮商队护卫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城内的妓院和赌场了，这两个地方不论他们去哪，都要花一大笔的钱。
说起来，安提柯和安格尼斯隐藏身份到这里纯粹是安提柯觉得无聊，想要到关系日益转好的卡特兰王国瞧瞧，实地考察这个国家适不适合结成同盟，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搞一波异界版的“乾隆下江南”。
嗯，美女不美女的不重要，安提柯主要是想体验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
第二天上午，商队离开克鲁德赛，沿着不算平坦的铺石道路向北方前进。这个商队是从佩拉城出发，准备到卡特兰王国首都布尔拉普出售肥皂和纸张的，在他们以往前进的路上经常会碰见被强盗抢劫的路人或商队，因此商队的护卫才会到三十多人，安提柯就是看在他们比其他商队还要多的商队护卫才会选择与他们同行。
虽然没有亲自走过，可他经常听见前往布尔拉普的途中遭到抢劫的事情，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安提柯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点。
埃拉托色尼和他手下的这三十三名商队护卫都是来自希腊小城邦埃托利亚，据他在路上闲聊时所说，他们本来是有五十多个人的，但是在一次接受雅典雇佣兵随船前往西西里的途中，他们所在的舰队遭到暴风雨的袭扰，乘坐的船只也与舰队走散，等雨过天晴之际，他们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和几千个从泛希腊世界其他地区稀里糊涂穿越来的人一起。
在这个世界待了好几年，他们经历过很多次战斗，人数也减员到了现在的这三十三人，按照埃拉托色尼的话来说，如果第一军团扩军，他一定带着剩下的这些兄弟去报名，以他们这丰富的战场经验，一定不会被刷下来。
他的这个想法也是马其顿王国国内许多人的想法，在安提柯的军事改革下，马其顿军制成了完完全全的常备军制度，只要能够参军，那就是一个能吃到自己战死或是年老退役的铁饭碗——哦，虽然现在还没人达到年老退役的标准。
……
因为坐在马车里实在颠簸得厉害，所以安提柯和安格尼斯就没有继续待在马车里了，他们各自骑着一匹马，走在商队的前面，和埃拉托色尼并道前行。为了不让马镫的技术流传到其他国家去，所以他们包括外出的商队都没有在马匹上装马镫，安提柯等人现在就只能坐在被固定好的马鞍，尽可能用双腿夹着马腹，不让自己因为颠簸的路况摔下马背。
“卡兰特王国的道路真的垃圾，不管我在这条路走过几次，我都会这样和别人说。”
一边感受着地面的颠簸，埃拉托色尼一边抱怨道，他现在只感觉自己的屁股生疼，蛋蛋也有一些忧伤。
“你应该去马车里感受一下，那才是一种折磨。”安提柯忍不住接过他的话头，吐槽道。
埃拉托色尼摆了摆手，道：“我不用去，在我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曾经尝试着坐在马车上，那滋味……”
说到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脸上那蛋疼的表情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那时候的感受一定很不好。
“说起来，你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多久？”安提柯好奇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马其顿王国和卡特兰王国开启商道来往的时间就在三年前左右，难道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和您猜的差不多，在王国宣布开启陆地商道以后，我和我的兄弟们就被一位商人雇佣，为他护送货物到布尔拉普，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和那个商人合作了，如您所见，这次护送的十几辆马车装的货物也都是他的财产。”
“那你们一定在其中赚了不少钱咯？”安提柯又问道。
说到这，埃拉托色尼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见他这副模样，安提柯多少猜出来了什么，他轻笑一声，道：“你一定没有妻子吧。”
“您怎么知道的？”埃拉托色尼好奇地问道。
“如果你有妻子的话，那么你这些年赚到的钱基本会留给她，用来补贴家用，而不是自己全部挥霍一空。”安提柯揶揄地说道。
“其实我在埃托利亚的家里是有妻子的。”埃拉托色尼叹了口气，说道，“而且我们还有一对很可爱的儿女，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暴风雨，我们这些人早就完成了雇主的任务，回家去陪妻儿了。”
是这样吗？
安提柯不置可否。
因为按照埃拉托色尼所说的穿越之前的背景，很有可能是雅典远征西西里城邦的战争，在那场灾难性的战争中，雅典远征军几乎全军覆没，如果埃拉托色尼还在里面的话，很有可能在战场上被杀死，或者被西西里人俘虏，成为可怜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