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城破
吉利斯执政官的死讯很快被围观的人群传播出去,并迅速传遍整座首都,虽然这只是一场非常凑巧的意外,但还是令许多吉利斯人感到悲伤与恐惧。
他们害怕下一秒就会有马其顿人投射出的巨石从天而降,砸中自己,一些本来以为自己居住在靠近城中心区域而安全的平民对之前的认知动摇了,连联邦议院都能够被击中,还有什么能够幸免于难?
议院遭到轰击也让这个国家的统治机构暂时停止了运作,眼睁睁看着执政官和一些同僚死去的议员们受到了巨大的心灵创伤,少数年老的议员甚至因为巨大的惊吓刺激而陷入昏迷,剩余的议员们没有一点主心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之前还用武力强迫他们通过决议的米切尔森。
于是,议员们打开了那铺满灰尘的厚厚的牛皮书的封面,翻过一张张泛黄的写满文字的羊皮纸,在上面搜寻可以用到的临时法案,并最终找到了一条记录在某一页最末尾的笔记已然模糊的文字——当联邦陷入危机关头时,可以推选出一位总览一切事务的独裁执政官,他将在任期内拥有国王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议员们不知道在编撰这本联邦法案最初版时,开国元勋们是怎么想的,放眼整个吉利斯联邦的历史,哪怕是利斯卡姆城受到决定性的威胁时,也没有出现什么所谓的独裁执政官。他们并不愿意成为开创先河的人,但是形势逼人,他们只能将这条法案搬出来。
有了参考后,幸存的议员们在市政官邸内召开了执政官死后的第一次会议,他们共同当众宣读这条古老的法案,以联邦议会的名义授予米切尔森独裁执政官的职位,此职位直到马其顿军队被赶出吉利斯联邦以后才会自动失效。
被任命为独裁执政官的米切尔森并没有感到快乐,他只感觉自己肩头上的责任更重了许多,压力也随之变大,虽然这个独裁执政官所拥有的权利在战争期间是至高无上的,但他也知道仅仅是战争期间的,一旦自己活到战争结束,那些愚蠢的议员很有可能会对他进行清算。
想到这些,米切尔森本就布满皱纹的眉头上又多了一分皱纹,不过碍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皱起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
“各位议员、元老,以及利斯卡姆的人民。”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感谢联邦议会对我的信任,这是对我一个非常大的考验,但我有信心胜任这个从未有人担任过的职位,我以家族的荣誉起誓,一定会率领联邦军队将马其顿人赶出我们的领土!”
“啪啪啪——”
话落,迎接他的便是一阵如雷霆般的掌声。
虽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对战胜马其顿人不报太大的希望,但是这位新任国家领袖都这样说了,他们也只能强提起精神表示认同。
等掌声渐渐平息,米切尔森环顾会场,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宣布向贵族阶级征兵的政策,因为联邦议院被火球击中的缘故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对外宣布该提案的通过,他便决定来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免夜长梦多。
“以联邦独裁执政官的名义,我将通过……”
他话未说完,从外面突然冲进来一名脸上沾染黑灰的士兵,这个不速之客将在场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也打断了米切尔森的话头。
“将军!将军!”士兵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跑到米切尔森身前,而后直接跪倒在这位新任执政官的身前,米切尔森见状不悦地呵斥道:“你是哪个部队的?怎么如此慌乱?”
士兵没有直接回答米切尔森,而是用那带着哭腔地声音喊道:“将军!库房起火了!”
!!!
“你说什么?!”
“将军,库房突然起火,我们的人都赶去灭火,可火势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周围的街区了!”
士兵话音刚落,米切尔森只感觉头部遭到一记重击,脚底一软,整个人就要向后倒下,好在他身后的卫兵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稳,才让他没有当众出丑。
然而,没有人在意米切尔森的反应,他们都将目光放在那名士兵的身上,一个军官上前一步,拎着士兵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喝问道:“你是哪个部队的?哪个库房起火?”
“我,我是第四大队的,负责把守储存粮食的库房,就在半个小时前库房内突然起火,我们的人有心扑灭,但火势蔓延的很快,有不少人冲进火场就再也没出来过……”
听是粮食被点燃,在场的人纷纷面色难看,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仓库内存粮的规模和重要性,能够毫无顾忌地坚守到现在全靠数量庞大的粮食在支撑着,可现在粮仓起火,要是里面的粮食全都付之一炬,那整个利斯卡姆城数万居民都会陷入饥荒之中!
现在,米切尔森也从听到噩耗的震惊中缓过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卫兵,大声道:“走,我们去库房区!”
走出市政官邸,库房区方向的天空已然被冉冉升起的黑色烟雾所笼罩,那冲天的火势哪怕是在城中心都能看见,整个场面非常壮观,就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街道上的平民都面露担忧地看着库房区的方向,他们交头接耳,猜测起火原因可能会是什么,丝毫不知道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现在正在被烈火吞噬,这也难怪,因为一般的平民都不知道储存粮食的库房的位置在哪。
等米切尔森一行人匆匆赶到库房区外,还没进入就被围在这里的士兵给拦了下来,那些将盔甲脱下来只穿着一件单薄短衣的士兵们已经被从库房区内传出的阵阵热浪烤得满头大汗,半个城区的士兵都赶到这边协助灭火,但火势丝毫没有受到遏制的意思。
此时正是七月份,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几个月,气候本就干燥容易出现火势,现在又被马其顿间谍人为纵火,想要在短时间内扑灭大火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那已然被大火吞噬的数座库房,米切尔森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完了,全完了……”他低声喃喃道。全城的粮食大部分都储存在这里,这要是都被付诸一炬,别说是坚守到冬天了,只怕是他们连半个月的时间都撑不下去。
“快去灭火!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火焰扑灭!”
……
与此同时,相较于吉利斯人的绝望,城外的安提柯看着那几乎将利斯卡姆城上空笼罩的黑色烟尘,心中乐开了花,跟在他身后的德米特里一脸懵逼地看着国王陛下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忍不住开口询问。
“陛下,您这是在为什么而高兴呢?”
突然被问到,安提柯看了一眼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德米特里,回答道:“我在为利斯卡姆城很快就会被攻陷而感到高兴,德米特里。”
“我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一点,陛下。”
“你能知道才让我惊讶,德米特里。”安提柯笑着拍了拍德米特里的肩膀,而后解释道:“吉利斯人的粮仓被我们的间谍纵火焚毁了,他们很快就会陷入断粮的困境,德米特里,你去告诉你的父亲,让他做好攻城准备。”
“遵命,陛下。”德米特里应诺道,他很聪明,瞬间明白了安提柯的意思。
于是,几个小时后,在吉利斯士兵还在焦急扑灭大火的时候,城外的马其顿军队展开了围城后不知道第几次的攻城,这一次在安提柯的授意下,马其顿军队祭出了一直没怎么动用的攻城塔而抛弃了安全性更低的云梯。眼见马其顿军队展开攻城,留守在岗位上的吉利斯士兵连忙敲响警报,呼唤城内还在忙于灭火的守军赶来支援。
听着城墙方向传来的急促的警报声,一直留在火场外指挥灭火的米切尔森只觉得喉头一甜,他没想到马其顿人居然这么会找时机发起进攻,几个小时的灭火让火势已经得到了轻微控制,这要是把士兵调回城墙防御,只怕是一切工作都会前功尽弃。
在粮食和城墙两个选项里,米切尔森只考虑了不到一分钟就得到了最终结果,燃烧了这么久仓库里的粮食肯定都被烧成了灰,就算现在把大火扑灭也没办法救出多少粮草,所以他直接让士兵集结返回城墙参与守城。
当城内的守军士兵重回岗位时,马其顿人的攻城军队已经将攻城塔推到了城墙边,并放下了吊桥,将全副武装的马其顿重步兵源源不断地送入城墙,与留守在岗位上的守军士兵厮杀在一起。留在城墙上的守军士兵不论是人数还是素质都低于马其顿军队,因此被打得节节败退,险些被赶下城墙,好在援军及时赶到,才将马其顿人的攻势堪堪遏制。
陆地攻城的同时,利斯卡姆港外,由安提帕特洛斯将军率领的王国海军也在收到国王命令后对港口发起强攻,在船载弩炮和海军弓箭手的掩护下,运载着西卢里亚部族战士的三桡舰加快速度冲向港口,不顾一切地撞断横在水面上的铁质锁链,为后续部队开辟道路。包围着港口区的城墙上的守军弓箭手疯狂向马其顿战舰发射火矢,却受到了敌人海军弓箭手更加密集的箭雨回击,压得抬不起头,眼睁睁看着一艘接着一艘战舰冲入港口。
马其顿海军的强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吉利斯人没有想到马其顿海军会在这个时候直接闯入这里将战舰上的士兵送到地面,他们本来在港口区是有部署重兵防备的,但是因为火势的缘故,几乎一半的士兵都被调走,留守的士兵们虽然极力抵抗,但还是被跳下战舰的西卢里亚部族战士冲散,杀得人仰马翻。
等米切尔森收到来自港口区的报告时,该区域已然落入马其顿人的掌控之中,闻讯匆忙回身支援的部队被挡在港口区外,与离开战舰的马其顿海军士兵厮杀在一起,不占丝毫上风。
刚刚担任独裁执政官一职就得到了马其顿人给予的如此大礼,就算是身为军旅老将,米切尔森的心脏还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他只能留守在军营内,遥控指挥麾下士兵进行防守。
城墙上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最终还是以马其顿军队获胜而画下了句点,这道好似绞肉机般的城墙在马其顿军队付出不小的代价后终于被拿下,源源不断的士兵通过攻城塔冲上城墙,踩着遍地尸体攻入城市街道,与撤退的吉利斯守军近身肉搏。虽然被迫放弃城墙这一重要防御点,但吉利斯军队仍然没有放弃抵抗,他们在军官的指挥下有序后撤,企图利用复杂的城市街道消耗马其顿人的兵力。
但是安提柯会让他们得逞吗?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
在夺取城墙后,安提柯马上让士兵们清理堵塞在城门后面的障碍物,打开城门,放城外的军队入城。他们以装备萨里沙长枪的铜盾长枪兵为开路先锋,组成一个足以塞满整条街道的方阵,缓步向前推进,而为了掩护长枪方阵,克里特弓箭手们紧紧跟在方阵后面,一旦看见敌军出现,就会先送出一轮箭矢作为见面礼。
面对马其顿人的长枪方阵,在这之前从未见过类似作战方式的吉利斯军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他们想要依靠街道进行狙击,但是那密密麻麻的枪阵单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有的人想爬上街道两边建筑的屋顶居高临下射击,才刚刚冒头就被克里特弓箭手给爆了头……
马其顿军队的步步为营减少了己方士兵的阵亡数量,也逐渐减少吉利斯军队能够活动的区域,虽然这有些花时间,但却是最有成效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