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
“少来!你不认识我爹,不代表我爹不知道你!登问仙路第九石台,得一品天授无字天书、天机山石函峰的天才弟子,大唐忠勇县男陆羽陆爵爷!好歹你也是有勋爵在身,若不是托口跟你一起执行宗门任务,刚刚进城门见到的可就不是家仆跪迎,而是执行家法了!”
众人嬉闹完毕,眼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回到纷纷各自房间洗漱更衣,为今晚的夜游做好准备。
所谓“文华金粉夫子庙、二十四桥夜月明。”讲的就是扬州府城建邺城的夜景。夫子庙乃是建邺学宫所在之地,自三皇定世起,便是继言立学的文华宝地,每逢节庆,南北豪侠、文人墨客多聚于此。
夫子庙外便是闻名江南的秦淮河畔,此地店肆林立、商贾如云,酒楼舞榭、比比皆是,十里街亭、珠翠生烟,绛纱织灯、辉耀列空!更有二十四桥星缀其上,冷月星垂、邈若仙境。
悠悠的迈着四方步,黄子久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向众人介绍着各处的景色。此时的他手持折扇、身着儒袍,本就丰神俊朗的面庞再加上久居天机山染上的一种出尘之意,倒也叫他真真的像极了雅学之士。
只是对于饿了一天的众人来说,这些介绍显然是苍白无力的。黄子久一个潇洒的转身想寻求互动的时候,才发现众人早就护着小如儿流连于各色小吃的摊位之间。
桂花鸭、五香蛋、糯米藕、糖芋头、如意回卤干、老鸭粉丝汤、蟹粉狮子头......琳琅满目的食物色香俱全、美味袭人!这可大大的满足了咱们的吃货小如儿,遇到好吃的,白泽买单、穷奇提货,小如儿只需鼓着双腮,开心的享受各种美味的小吃就成了。这不还没走足百步,小嘴已经吃的油光油光的了。
小如儿很喜欢这种被宠爱、被陪伴的感觉。
“子久哥哥怎么还在讲他们家的二十四个桥,小如儿一路上不知道过了多少座桥,二十四座石头桥而已,哪里有羽哥哥送的糖葫芦好看!”想到这里,赶紧伸手接过羽哥哥递来的一串糖葫芦,甜甜的眼睛又笑成了弯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陆羽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热闹的氛围了。他喜欢酒肆里小二卖力的吆喝了,也喜欢看人群中兀自留着鼻涕嬉闹的幼童,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午夜梦醒的他,很多时候甚至希望下一次梦醒时,自己就回到了从前。只是想到这里,心中只能是平添几分失落。
失落是一定会有的,前世在扬州就听过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故事,也曾到古都南京感受过夫子庙的繁华,今日今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重现,再听到熟悉的名字,仿佛活生生的经历了两个时空的挪移,前世镌刻在古书里最热闹的江南,就这样平铺在自己眼前。
回首灯火阑珊、依旧物非人非,他有点失态了。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有黄子久在后面买单,倒也没人客气。就连最朴实憨厚的灵胖子都给自己置办了一尊玉面弥勒,说是瞧着福相。
众人兀自享受着四周的热闹,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喝骂声,这就有点大煞风景了吧。几人循声向前,发现前面已经围了一堆人。
穷奇一妖当先,长臂向前一探、双肘外张,就生生在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众人上前,这才发现这热闹的源头竟然来自于夫子庙门前。
看到有人躺在三四个仆役之间,不知怎的,陆羽心里下意识就想到了“碰瓷”两个字,只是难听的喝骂,和不时的拳打脚踢都明确的告诉陆羽,这是一起典型的群殴事件。
还没来得及细听是怎么回事,小如儿已经冲了过去,曾经一路乞讨东行的小如儿最是见不得乞丐受苦,毕竟这种滋味,她自己早就领会过了。
没时间再去想什么前因后果,若是小如儿被这些不长眼的仆役伤了,两头古妖发狂,陆羽不知道这建邺城内还有几人能活。
屈指微弹就给还在动手的仆役下了最简单的不动咒,对付不会修行的凡人,还用不着费什么力气。听着仆役们兀自难听的喝骂声,怕污了小如儿的耳朵,就又挥手封了他们的嘴。
眼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乞丐半天没有动静,小如儿有点慌了神,求助似得看向一旁的司马风,她知道司马哥哥身上有药,而且懂得一些岐黄术。陆羽站在众人身后,看着地上的乞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乞丐不寻常,但是不寻常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出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未等司马风上前替乞丐把脉,夫子庙的大门豁然打开,几位儒生模样的公子哥手摇折扇、状若翩翩的缓步而出,看到被定在门口的几个仆役,一名公子哥眉头一皱,儒袍一挥就破去了陆羽种下的禁制。
那几个仆役许是见到自家主子来了,恶狠狠的瞪了陆羽一眼,就急不可耐的躲到几个公子哥面前,添油加醋控告陆羽几人仗着有几分修行,欺负他们几个凡人。仆役们本是粗人,嗓门本来就大,所以他们的话语小如儿都听的清清楚楚。
“不许污蔑羽哥哥!明明是他们打人在先,羽哥哥是为了救人才定住他们的,根本没有伤他们。”听到有人说陆羽坏话,小如儿小脸气得通红,高声反驳道。
“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那仆役也是个狗仗人势的主,许是觉得自家主子就在身前,当下腰板听得挺直,张口就开始喝骂!
陆羽一点都不怀疑这厮平日里也是横行乡里的一霸,受不了他继续污言秽语,一抬手就又是一道禁制挥在这厮身上。这次的禁制可不是之前几乎修行之人都会不动咒,而是陆羽参研书楼典籍学会的特殊禁制,除非学过这类禁制的解法且修为高过陆羽,否则断然解不开。
这仆役中禁制的时候,赶巧正在跳起来喝骂陆羽等人,所以落地之时因为动弹不得,竟重心失衡,像葫芦一样从夫子庙门前的台阶上滚了下去,怎一个惨字了得。
小如儿看到这仆役满脸鲜血本是心有不忍,但回想起他们欺负乞丐的一幕,气鼓鼓没再说话。其他的仆役看到同伴的惨状,均是吓得躲到自家主子背后,不敢吭声。
先前那公子又挥了挥衣袖,只是连挥了三四次,躺在地上的仆役还是没有反应,这就恼羞成怒了。
“哪里来的乡巴佬,敢在夫子庙前行凶,还不自缚双手、跪地请罪!莫要逼我等动手,污了这文华宝地!”
“哟,久哥我这才走了几年,建邺城什么时候都轮到你小子当家做主了?不问事情因由、不分青红皂白,就敢问罪,还自缚双手、跪地请罪?自缚双手,你久哥我没学过,要不你小子给哥哥我示范一下?”到了自家地面遇到这种事,黄子久顿觉面上无光,当下上前就准备把这事给揽下来。赶巧了,面前这位自己不仅认识,还很熟!
你道这公子是谁,正是如今建邺学宫祭酒宋蓝川的小儿子宋怀仁。由于二人父亲都是师出周山学宫,如今又一起牧守扬州,所以黄宋两家也算是世交。只是后来出了黄子久那摊子破事之后,宋怀仁便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不时撩拨、挑衅黄子久,为了这事两人没少干架。
至于每次干架的输赢,听刚刚说话的语气,看样子黄子久赢得比较多。
看到黄子久在撸袖子,许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经历,宋怀仁虽然向后退了一步,但眼角的余光瞥到身后一位锦服公子之后,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扬州少主黄子久公子,你不在天机山纳福,来我建邺学宫门口欺负凡人算怎么回事?不要忘了,各地学宫可都是你黄子久的禁区!”
听了宋怀仁的话,黄子久刚开始还有点疑惑:“这厮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生疏?张口闭口还扬州少主、天机弟子的,难不成是在给别人介绍我的身份?”
想到这里,黄子久向宋怀仁身后瞥去,除了一个自己本就认识的出身官宦世家的学宫弟子之外,还有几人比较面生,自己没见过。联想到自家老头子今天要接待贵客,黄子久心里猜测这三人兴许就是那劳什子贵客的家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