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受宠若惊

圣旨来了!

林家人急忙丢下手上还没吃完的西瓜,起身去准备。

甄怀民也急忙跑回县衙去了,接旨没那么简单,需要准备许多繁复的手续,但凡出点差池,那就是对陛下不敬,死罪跑不了。

林家人头一次接旨,那就更懵圈了,才将桌案抬出来,宣旨的人就到了。

哗啦啦一堆人,领头那人带着高帽,穿着朱红色的内官服,面白无须,中等身材,年纪四十左右。

这是林美依第一次看到真人版太监,惊奇了一下子。

这人一进门,就先道了一声恭喜,自我介绍他姓郑,可以叫他郑公公。

众人忙道不敢,互相客气了一下,看得出来这位负责宣读旨意的太监带着善意。

张氏给林有才使了个眼色,林有才颔首,走上前,悄悄将刚刚匆忙准备好的红包塞到郑公公怀里,在对方欲拒还迎的态度下,问了接旨的程序。

拿钱办事,郑公公掂量了一下怀里的荷包,笑得更和善了。

他走到桌案前,“啧啧”叹了两声,便开始指点林有才应该怎么摆放,要放什么吉物,说得十分详细,整个过程中,见到林家人没见识的笨拙样子,也没讥笑,态度和善得令林美依众人有些受宠若惊。

好不容易架势整好了,吉时已到,准备接旨。

全家人,包括林美依都已经决定入乡随俗跪下接旨时,郑公公忽然出声喊道:

“将军别急,陛下恩泽,特许将军站着接旨。”

站着接旨?

这份荣宠,实在令人感到惶恐。

林大郎难得的露出了孩子般的无措,扭头看向身后的父亲,得到父亲鼓励的目光,深呼一口气,这才有了底气,躬身站着接旨。

宣读内容,和庆隆当初说的大致一样,只是圣旨上还多了赏赐的单子,有赏银,还有一座位于京城富贵圈里的将军府。

林美依早已经知道内容,所以很淡定。

可林有才、刘氏、张氏,以及家中仆从们,可都淡定不了。

直接升为大将军,这是多大的赏赐啊,草根出生能走到这一步的,百年来也就那几个特例。

由此可见,皇帝对林大郎有多重视,这一通操作搞下来,当初不管是卢禹的知遇之恩,还是甄怀民的提拔之恩,都被皇帝这一手给盖了过去。

如果林大郎真是个傻不愣登的草根,怕是已经成为皇帝头号舔狗。

看着陷入狂喜之中的家人们,林美依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经典名句。

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然而,接下来另外一道旨意,却给狂热的林家众人浇了一盆凉水。

护送大宛郡主入京完婚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林美依清晰看到,大嫂的脸色因为这一句话,瞬间白了下来,呼吸不畅。

刘氏发现异常,暗暗握住了儿媳的手,眼神安抚她别急,不管发生什么,娘都会为你做主的。

感受到婆婆的关心,王若丸碰碰跳的心缓和许多,弯起嘴角,回了一个浅笑。

刘氏扫了眼她的大肚子,在心中真诚的谢了皇帝的不跪之恩。

张氏何其敏锐?自然也发觉了孙媳妇的不对,她与刘氏一起,一人站一边,静静握着王若丸的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林大将军,快接旨吧。”

久等不见林大郎上前接旨,而是愣在当场,以为他是被赏赐欢喜得晕了头,郑公公出声提醒了一下。

林大郎低垂着眉眼,上前一步,将那五彩祥云圣旨接了下来。

“臣接旨!定将大宛郡主护送到京!”

熟悉的人都能听出来,林大郎这话说得有多么咬牙切齿。

可惜了,郑公公刚来,并不了解,还以为这一家子都高兴傻了呢。

林大郎将圣旨郑重放于案台上,叫小黑和桂嬷嬷上来,为随行而来的人发红包,并请郑公公留下吃饭。

对方客气了几句,便顺着应承下来,在林家吃了饭,这才回驿站。

林大郎和林有才亲自把人送到,没有先回家,而是赶忙去见了甄怀民。

别看林大郎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眼下知道自己接手了前上司的职位,急忙就跑过去看情况。

得知甄怀民升了爵位后,顿时放下心来,三人乐呵呵一起喝了两杯庆祝酒,林有才父子两这才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家中。

夜已深,父子俩在前院准备分开各回各屋睡觉去,不成想,刚要分开,就见林美依穿着一身白衣笔直的站在正厅门前。

今日宴请郑公公,家里不敢露底,往日常用的明亮大灯泡不敢点,所以屋里全部点了蜡烛。

夜里风大本就有点阴气森森,再加上林美依那一身白衣,烛光摇曳下,父子俩的酒意瞬间被惊醒大半。

“我的娘咧!闺女你吓死爹了!”

林有才急的只拍胸脯,免得自己心跳过快厥过去。

“大妹你在这干嘛呢?还不睡?”林大郎一脸受惊的走上前来,不解问道。

林美依咧嘴假笑,“可没人睡得着,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出去寻你俩了。”

“走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林美依转身往后院走去。

父子俩对视一眼,跟着她一起来到后院,一路走来,夜风把两人的酒意彻底吹醒。

三人停在张氏屋门前,屋里点着蜡烛,昏黄的光在夜色中跳跃着,林大郎和林有才深呼一口气,又拍了拍脸打起精神,这才随林美依一起进屋。

房间里,家里人都到齐了。

张氏坐在上首,王若丸和刘氏挨着坐在张氏左边,二丫乖巧的坐在右边,等人等得太久,有些困了,连连打着哈欠。

再加上刚进来的林美依父子三个,除了远在太原的狗蛋不在之外,林家人都到齐了。

气氛有点严肃,林大郎心虚的咽了口口水,轻轻关上房门,在屋内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见人都到齐,张氏沉声开口:“大郎,此地距离京城少说半月路程,车马繁重时间更长。”

“如今边境无战事,到了京城也不一定马上就回,这一去,归期不定,家里你准备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