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世上万般事,修行最简单
韩姓女修代金童答道:“自称是北朝朝廷来的武官,因为这下面是军中的衙门,所以要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
一名修士略有些愠怒的道:“防调虎离山之计?这些凡人真是打仗打昏了头,伏羲堂一万多年来虽然时刻有修士坐镇,但又何曾听说被人强闯过?”
这句话似乎坚定了丁真人的决心,他又思索了几息的时间,终于下定决心道:“我们几个就组成五行阵下去看一看,以一炷香为限,你们三人时刻做好准备,外面如有异状切记传消息进来。”说完还看了金童一眼,摇了摇头。
韩姓女修将两块玉符交给三名炼气士,又以神识传音叮嘱了几句紧要的口诀,然后五位真人沟通了几句阵法设置问题,调整站位,念动口诀,一道祥光将五人包围起来,然后五人脚下的祥云向院内落了下去。
金童站在原地看着,与三名炼气士一样紧张内中的局势,不过他所担心的事情与三人绝对不一致。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发出轻微沉闷的轰鸣声,也不知道几名真人在里面与谁斗法,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天空东方放出一道毫光,钟声响彻了整个彭城。
三名掌管天罗地网的炼气士惊呼道:“这……这是宣战的钟声,北朝要与南朝开战?”
开战?金童脑子急速的一转,立刻明白的其中的原由,向三人大喝道:“开什么战?快告诉里面的道士,定是有人运转国器,以开战状态向南朝境内传送大批的人员和物资!”这事他明白,当年阿史那土门遣返以及追杀长乐公主就是这么操作的。
三人一听,立刻齐声惊叫,迅速掐动法诀,道道光芒融入天罗地网那看不见界限的控制范围内,未几,五人出来,同时架着处于昏迷状态的蒲玉子与冯云生两人。丁真人出来一看东方的毫光,立刻大怒:“是谁如此大胆!我等都不在,敢强行运转国器与南朝开战,这……这要多亏空多少祭品啊!”
三名炼气士一听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大喊道:“丁师伯,差了,差了!不是亏空祭品的事情,这这,你们几位真人都在这里,有传送功用的州城国器按例是要停用的,现在有人……偷用!”
“啊!”几位真人也都回过神来,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丁真人大喝一声:“走!”顿时所有人化成一道流光向东而去。
走的这么利索?金童一个深呼吸,缓缓跃到折冲都尉府的门房上,轻轻向里面望去。前广场横七竖八的倒了满庭院的人,多数昏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学籍,也有十几个干脆已经断了气,而凡是断了气的都是筋断骨折,仿似被人用重手一击而亡。可怜,金童摇了摇头,越过主办公大殿再向前去,只见两名真人下来的位置,庭院正中有一个大坑,方圆怕不有二十丈左右,仔细观察,这大坑并不是炸出来的,而是挖出来的,难道是几名伏羲堂供奉把弥勒教的传送阵挖走了?或者是把用来困住两名真人的法阵给挖走了?
摇了摇头,金童对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一贯都抛诸脑后,缓步向后院走去,过了两重办公大殿,就到了慕容秋叶的书房门前,只见折冲府的二把手左果毅都尉夏风正以箕坐姿势靠在房门西侧,歪着脑袋昏了过去,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金鞭,像是之前在保护着什么人。
没有弄醒夏风,金童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慕容秋叶仰面躺倒在书案后的虎皮交椅上,一柄短剑插在左胸,贯入心脏正中,早已气绝多时,然而他的左手上似乎还拿着一张纸,金童快步上前,扯过这张纸来,只见上面歪歪扭扭、鲜血淋漓的写着“欢喜禅”三个字,金童一看,不禁浑身汗毛一炸。
欢喜禅?这字明明是慕容秋叶自尽时用自己的鲜血写就,利刃直穿心脏,他也就剩下了这么点短短的时间。而看鲜血凝结变色的程度,只是在不久之前,而自己从远远到了折冲府附近开始就没有发现过地府鬼吏的踪迹,这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因为慕容秋叶一直处于欢喜禅法的控制之下,却在最后的时刻忽然醒悟了,然后自尽,又在死前的一瞬间自觉有愧而留下了有关自己自尽的线索?
这是一种推测,那么还有其他的推测吗?也有可能是被弥勒教的修士逼迫而死,这样魂魄往往有很深的怨气,不愿好好的去轮回,但没有黑白无常到来,也不见慕容秋叶的魂魄何在,也可能是已经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金童默默想着,手中拈着那张纸,忽然他神色一动,飞快将纸收入羊脂玉净瓶之中,霍地转身。
书房大殿的门口,一排三扇大门正中的那扇,已经无声无息的被一道金光闪闪的人影堵住。
这金光,并非俗世中黄金那种闪耀明亮的光芒,而是极尽雍容厚重的,看上去像金又像铜,那淳柔的光芒似金黄又似铜青,通体古意盎然,而其中散发的威压却又像是小山一座,给人不能力敌的无言暗示。
如果非要说像什么,那么,就像是千佛菩提铃一般。伤在金童刀下,毁在青花雪手上的千佛菩提铃。
金童默然,缓缓拔出一截横刀,低头看着刀刃。
门口那身影见金童已有动作,不再向前,只是牢牢堵在门口。说来也是好笑,以金童和那人的境界,别说区区一扇门,就是一座山也是说穿越就穿越,说打崩就打崩,但他选择了堵在门前,自然是有这个动作的意义:你别想跑。
而金童拔刀一半的动作,自然意味着:要打就打,不打你就好好说话。
沉寂了许久,那人影念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说着话,他的身影变的凝实起来,最后形成了一尊身高丈二、通体如同黄铜铸就的罗汉,他的面容悲苦,目光深邃,其中充满着慈悲和渡化世人的愿憬。
金童轻轻的,一字一句道:“这八个字听的太多,耳朵磨了茧子。”他仍未抬头。
罗汉摇头,缓缓的轻轻的笑道:“金道友,如贫僧所知,虽说剑侠也有使刀枪,或者奇门兵器的,但你并非剑侠。你可愿意告知,两年前在幽州渔阳,你是如何以剑丸一招斩了我沙门的罗汉?”
剑丸?那是孙悟空毫毛所化,只是孙猴子付出一根毫毛的代价,以金仙之力模拟了一次地仙剑侠的攻击而已。事后孙猴子曾对金童坦言,他师门的学问包括万象,区区剑侠的小花样自然是见过的,但剑侠这玩意太过特殊,真要打起来,这把戏就玩不出来了,况且那罗汉也是“在世罗汉”,并未受到灵山接引形成真正的金身,加上当时被地仙剑侠的名头吓到手足无措,才被冒牌剑丸一击得手的,实际上说到杀人的利索劲儿,就算是金仙也不如地仙级别的剑仙那么干脆兼爽快。
但金童会对面前的罗汉坦白?金童嘿嘿笑道:“大道万千,岂是你这种井底之蛙所能明白?凡人抑或剑仙,不过都是世间蝼蚁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外如是。”
罗汉颔首,低声笑道:“金道友言辞发人深省,早在红螺寺盂兰盆会上,虽则你我二人皆未到场,但贫僧已然得知道友所秉持的境界,今日再闻警语,乃是贫僧之幸。不过,凡人与剑仙相同么?却不尽然。两年来,听闻金道友一旦发出佛门言论,必是禅宗一路,贫僧真有数次怀疑,你是不是菩提达摩早早派到中原九州的暗手,但道友在这次大战之前,万分果断的将禅宗与净宗一同玩弄于股掌之上,方才使贫僧一朝醒悟,原来我等真是坐井观天之辈,千年的修行,使自己内心之中,自认为天下除沙门之外,别无他物,贫僧错了。”
这样的人会认错?金童手掌用力,缓缓将横刀再拔出来一丝,他感觉到大战在即。
这次,他没有援手,必须拼命。
果然,那贫僧认错之后,浑身金光猛然外放,冲破了先前的青铜色泽,通体再呈现金身之相,又呵呵笑道:“贫僧从金道友这遍布整个北朝的战火中,一昔醒悟了不少,原来道统与天下,都是繁复无比的功业,世上再没有一件事是如同埋头修行这般的简单。”
金童默然,世上再没有一件事是如同修行这般的简单,这句话从罗汉的口中出来,简直都是快要得悟的论调了。
罗汉又道:“说了半天,好教道友知道贫僧来历。贫僧法号惠晖,乃是沙门中人,也是道友口中弥勒妖众的首领之一了。但贫僧与道友之间并无太多牵扯,这次大战,把贫僧的弥勒教打疼了,也把贫僧打醒了,贫僧已经立志好好去南朝开创一番基业,北朝这边,被道友的靠山遣散了六位罗汉,早已成不了事啦……”
“既然要走,自然要把首尾收拾干净,可是贫僧又不敢杀你。如此,道友,就两招吧,两招为限,就算是你我之间的切磋,若你真的外强中干,只是徒具修士外表的纨绔子弟,就是死了,东岳大帝也怨不到我,若是你不死,贫僧自然把这慕容秋叶的前因后果告知,算是彩头。”
金童冷然一笑:“好和尚,你还怕两招打死了我?嘿嘿,既然受我教训学了知识,你的拜师费又在哪!”说完横刀出鞘,根本没有半点迟疑,浑身精气神刹那之间合一,飞身上前,混合着真气、真元和大道轨迹,一抹刀光向惠晖闪去。
这么近的距离,惠晖竟然还有时间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同时浑身金光一闪,数丈之内的虚空猛然一闪,连带着惠晖身上散发的金光,引动的虚空界限之外的大殿内部虚影骤然围拢在这虚空边界上,这数丈方圆的虚空竟像是瞬间变成一颗金球一样,将正在飞近的金童包裹在内,而惠晖就处在金球边缘处,向金童一拳迎来。
金童被金球一包,就在金球形成的一瞬间浑身一震,精气神陡然一震,刀光竟然就这么散了,不禁大吃一惊,还不等他再次调动真元,惠晖的一拳已然到了他的胸前。
大鹏展翅!金童飞速的运转真气,以脑袋为圆心,身体猛的向上飞起,惠晖一拳打空,只听“当”的一声,一刀砍在了他的胳膊上,刀臂相交处火花四溅如同打铁。
惠晖丝毫不为这一刀所动,就像他已经提前知道这一刀伤不了自己一样,挺身向前,一脚高高踢起,追着金童翻飞而起的身体踹向他的小腹。
金童一口真气用尽,真元正在恢复运转之中,甚至在这金球之内连天地之间的大道轨迹都难以捉摸得到,见惠晖一脚踢来,目标正是自己的要害,只好尽力一拧身,以刀臂碰撞的哪一点借力再次腾起身体,一拳打向惠晖的小腿。如此应变可谓神速,也幸好金童这两年一直在与各种武林高手战斗,从实力碾压到确保无伤不硬拼,如此无数次压制实力的战斗,已经使他锻炼成了一名合格的武功高手。
只听“砰”的一声,随后“喀嚓”一声,金童左拳碎裂,被惠晖金腿上勃然散发的金光一击,不禁五内俱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飞出两丈多远,砸在了金球的壁上。
惠晖笑道:“原来真是外强中干,看贫僧第二招!”双手翻飞瞬间结出一道佛印来,口中念念有辞,然后整个金球猛地一缩,连带着金童背靠着的部分,一起以惠晖身前方寸之地为中心缩了过去。
金童背靠金球的光壁,努力撑持延缓金球缩小的速度,识海中的一恒星一行星飞速运转,无尽的真元也在识海中飞速旋转,终于在身形被拖动的一瞬间,数十道肉眼看不见的大道轨迹从他背后的光球外透了进来。
这时惠晖大喝一声:“缩!唵嘛呢叭咪吽”之间整个金色光球立刻缩成西瓜大的一团,聚拢在他面前二尺处,流转着的金光如同沸腾般的在金球表面飞溅不休,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梵音佛唱,更有小小的天女散花的虚影在金球表面飞来飞去,一朵朵灵气结成的百花上下翻飞。
惠晖双手合十道:“一沙一世界,金道友可在贫僧佛国之内尽心修行,何时皈依我佛……”
金童站在原地,看着惠晖一本正经的表演,不禁冷笑道:“原来还是井底之蛙,不知道我道门法术玄妙。”
惠晖抬头一看,大惊失色道:“你,你怎没进去……”
金童冷笑,开口:“……看刀!”佯装对话而忽然出手,这种无耻的招数是每个左武侯府将官都会的战术。
这一刀凝聚了他浑身的精气神,更兼适才疯狂运转识海世界的余威,狂暴的真元炸在惠晖面前的金球小世界上,猛然迸发开来,挟着无数的大道轨迹,四面飞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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