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6章 无粮则乱

韩晶晶深深无语,内心不可避免出现动摇。

难道,江跃竟是对的?

在她一贯的认知当中,如此毛茸茸的可爱小宠物,那必须是用来宠的啊。

宠物宠物,不用来宠,那怎么能叫宠物?

可自己对这小东西各种宠溺,换来的却是不冷不热的疏远,以及肆无忌惮的捣乱,貌似这小东西并不是特别领情,也没有因为她的宠溺跟她十分亲昵。

倒是一直对它凶巴巴的江跃,这小东西明显透着一股讨好的意味,哪怕江跃对它爱答不理,它也无怨无悔,找到机会就想在江跃跟前卖萌,没有机会强行创造机会都要上前跪舔。

果然世态炎凉,这么个小东西都欺软怕硬么?

“好了,晶晶,别纠结了。这臭东西,还是你替我养着。听我的,别对它太客气,我就送你一句话,能动手的时候尽量别哔哔。”

说着,江跃随手将那小灵种一抛,落在韩晶晶手里。

韩晶晶一双美眸眨巴了几下,很想赌气拒绝,可一看到那小东西貌似无辜的小眼神,一颗心当场就化了。

“江跃,今天去学校么?”

“打算去看看,不知道肥肥他们现在咋样?”

江跃还是比较看重学校这段同窗情的。

“你去么?”

“我想去一趟京城,可白先生劝我留在星城,我现在好纠结呢。江跃,你说我该去京城么?”

虽然得知父亲没有什么问题,可到底是父女连心,韩晶晶特别想在这个时候陪伴在父亲身边。

哪怕她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难题,仅仅陪着父亲,那也是好的。

可星城去京城,几千里路程,哪怕是飞机,一路上也颇多折腾。而且现在星城的局势如此复杂,她一个女孩子辗转千里,倒真是有些不方便。

虽然老韩家在星城根基不浅,可要说派多少人马来护送她去京城,显然也不太可能。

江跃从韩晶晶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心思。

“晶晶,你四叔不是还在星城么?或许你可以征询一下他的意见。”老韩家的家事,江跃也不好多说什么。

“白先生说我四叔现在处境也很艰难,这个时候我去打扰他,徒然给他多增加一道烦恼。”

“那就暂时别去京城,反正主政大人必定会返回星城,估计也不会耽搁太久。现今星城的局势也不允许他病休太久。你现在去京城,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让主政大人分心。”

韩晶晶本来犹豫不决,听江跃这么一分析,她去京城的心思顿时也就淡了。

“你说得对,我帮不上什么忙,尽量别去添乱。”

“一起去学校看看?”

“好!”韩晶晶娇俏一笑,也不提什么回笼觉的事了。

在扬帆中学上了六年学,习惯已经深深养成。几天没去学校,心里头还真是有些牵挂。

跟他们去生态园之前比,星城明显更加萧条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

每一个路口,几乎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把守。

而这些武装人员,还都不是来自军方的。

两人每经过一个路口,都有人上前盘问,有些态度还算和气,有些态度简直堪称蛮横。

按说韩晶晶堂堂星城主政的千金,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戒严这种事,总还是有些特权的。

可韩晶晶在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想自报身份,更不想自讨没趣。

万一哪个不识趣的混蛋,说几句风凉话,韩晶晶可丢不起这个人。

倒是江跃很会变通,几个路口遇到盘问之后,他索性避开路口,带着韩晶晶走各种小巷子。

以他们觉醒者的身份,要避开这些武装人员的耳目其实不难。

毕竟每个路口也就那么一两个人,所谓的戒严,终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得死死。

稍微花点心思,身手足够敏捷,避开这些耳目倒是不难,只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当江跃他们出现在扬帆中学时,学校同样冷清了很多。

原本留校的学生,竟足足少了三分之二。

而留守学校的教师,也少了很多。

除了那些条件一般,住在学校宿舍的老师外,那些在星城有产业的老师,基本已经不来学校。

就连原本最为团结的安保团队,也削减了一半。

原本充满朝气的扬帆中学,眼下竟透着一股莫名的萧条,有如一潭死水一样,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生机。

韩晶晶惊讶无比,喃喃道:“这才几天时间,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了?这还是咱们熟悉的扬帆中学吗?”

他们二人的出现,就像一块石头丢进一潭死水当中,溅起不小的水花,荡起一圈圈涟漪。

校领导层竟也被惊动。

校长大人亲自出来迎接,见到江跃和韩晶晶,校长竟大踏步上来,重重握住江跃的手,一脸你终于回来了的神情。

那架势,让韩晶晶几乎产生某种错觉,就像留守儿童看到了阔别一年的父母回家的感觉。

校长身后的邵副主任更是喟然道:“江跃同学,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来啦。”

韩晶晶嘟着嘴巴:“主任好偏心啊,你们就盼着江跃嘛,看来我是不受欢迎的呗?”

邵副主任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了,忙堆笑道:“晶晶同学也是我们翘首以盼的啊,是我说漏了,怪我怪我。”

江跃一时有点无语。

邵副主任平时挺严肃的一个人,怎么也这么不正经了?

“校长,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还好么?”

“到我办公室坐。”

校长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盛情邀请江跃去他办公室坐坐。

江跃跟韩晶晶对视一眼,脸上都有担忧之色。

不过校长都发话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到了校长办公室,邵副主任屁颠颠地端茶递水,看得出来,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全然没有往日那种主任架子。

“校长,我看小学冷清了不少啊?人都上哪去了?”

校长没有直接回答江跃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瞥了韩晶晶一眼。

“江跃,星城的局势你们应该知道了吧?星城官方的变动,已经波及到了星城的每一个角落。咱们学校,同样受到了冲击。”

“这跟学校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牵连到学校不成?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韩晶晶一直郁郁寡欢,听说星城的官方斗争,竟然牵扯到了扬帆中学,她顿时有些炸了。

江跃反而相对平静。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星城变天,必然会波及到星城每一个角落。

学校不是方外之地,自然也不能免俗。

“我们原本留校的学生有一千左右,现在只有二百多。留下的,基本是没有去处,学校没办法必须收留的。但凡有个去处的,都已经遣散了。该回家的回家,不管多远……”

“遣散?这个时候遣散,不是让他们走投无路吗?没记错的话,原本留校的也都是宿生吧?他们的家离星城都很远的吧?这个时候回家,能安全到家吗?这么做,对他们太不公平了吧?”

韩晶晶到底是星城主政千金,哪怕是在校长面前,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出口了。

当然,平时的韩晶晶,几乎不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外露。

校长和邵副主任只是苦笑,并没有因为韩晶晶这番话老羞成怒。

“晶晶,如果学校有的选择,那肯定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你也知道,学校也是无可奈何。就这二百多学生,学校也只是勉强维持,到底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我们校方也是完全没底。”

“为什么?难道上头不允许学生留校?”

校长摇了摇头:“倒不是不允许。看来你们是刚回来,对星城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如今的星城,道路上戒严,粮食也开始采用分配制度。我们学校本来囤积了不少粮食,一千多人留守,也完全可以坚持一个月。可现在……咱们学校囤积的粮食已经被统筹征用,现在是定额分配。咱们学校每天供应一百斤大米,五十斤肉,五十斤蔬菜,油盐这些同样定额分配。你想想,二百多张嘴,这个份额肯定是很紧张的。现如今的局面,难啊。”

邵副主任补充道:“现在每一个学生,勉强只能是个温饱。而且,听说一个星期后,咱们学校的份额还得减半。到那时候,就算我们想留住这些学生,只怕也留不住了。”

自古无粮则乱。

江跃也万万没想到,让扬帆中学如此迅速土崩瓦解的,不是诡异事件,而是粮食问题。

虽然这个问题江跃之前也琢磨过,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按说中南大区也是产粮大区,甚至有“中南熟,天下足”的说法。

按正常来说,粮食供应肯定会成问题,但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吧?

这粮食管制,定额分配的政策,到底是星城临时采取的措施,还是整个大章国的政策?

这个问题,校长其实也说不清楚。

现在通讯设施各种中断,信息接收极不通畅,很多事,哪怕校方已经积极去斡旋,可终究只是一个学校,一个非实权单位。

放在阳光时代,校长或许还有几分话语权,还能发挥些许能量。

诡异时代,校长顶个球?

谁还用卖校长面子?

粮食问题,的确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解决不好,必然要出乱子的。

可江跃却有些疑惑,粮食问题我也解决不了啊。为什么校长见了我,跟见到大救星似的。

这该不会是想给我挖坑吧?

不过校长既然没提,江跃乐得装傻。

“对了,孙老师还在学校吧?”江跃转移话题。

“呵呵,老孙啊,他还在学校的。他这个同志,觉悟还是不错的。出了这个事之后,他个人向学校捐了三百斤米面粮油,为广大师生做了很好的表率啊。”说到孙老师,校长那凝重的老脸,难得绽出一些光彩。

老孙囤积了粮食物品,江跃是知道的,而且还是江跃提醒的。

“孙老师的粮食没有被统筹征调?”

“原则上,私人家里的粮食不予征调,征调目标,只针对各大单位,企业,商家等等。”

“原来如此。”

这倒也合情合理。

要是闯入私人家里征调粮食,那无疑是等于在火药桶上完炮仗,绝对是要引发大爆炸的。

私人家里不动,至少还能保持暂时的稳定。

一旦侵入私人家中征调粮食,那便意味着整个社会彻底告别正常秩序,取而代之的将是混乱,将是流血冲突,将是不可逆转的灾难……

江跃站起身来:“校长,失陪一下,我想去看一下孙老师。”

邵副主任忙道:“孙老师好好的,你大可放心。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去把孙老师请过来。你们先喝茶,校长好些日子没见你,想好好陪你聊一下啊。”

“我主要是去看望一下夏夏,前些日子她撞了邪,我想看看她情况好点没有。校长这边,我回头再来拜访?”

江跃越发怀疑,校长急着见自己,肯定有什么原因。

这个时候,江跃可不想牵扯太多跟自己关系不大的因果。

比如粮食问题,江跃虽然关切,但绝对不可能去做圣母,去搞什么大包大揽。

校长见江跃执意要先去看望孙老师,也不好强行阻拦。

当下大度地笑了笑:“老邵,江跃是老孙带的学生,这么些年,感情深厚,人家要求先看看恩师,这是很合理的要求嘛。江跃,要不要我陪你一同过去?”

“不麻烦校长了。”

江跃跟韩晶晶在校长和邵副主任一脸苦笑中,离开了办公室,直奔老孙家。

老孙正陪着夏夏在家读绘本,见到江跃和韩晶晶,父女二人都是满脸惊喜。

江跃一进屋,就看到老孙囤积的满屋子粮食物品,足足少了三分之二,所剩已然不多。

老师大概也看出江跃的疑惑,苦笑道:“上次被夏夏她妈那么一闹,全世界都知道家里囤积了物资。我要是不捐出去大部分,今天你来要,明天他来借,都是黄鼠狼借鸡,有去无回。我还不如索性捐给学校,还能落一个高风亮节,也算是为学生们做点小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