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独酌
路靑言再三确认好卷轴上的神识印记是真的,才松了手中拽得紧紧的袖子,挥手赶人。
“骗不骗的你心里比我清楚,咱们也没啥感情,你赶紧走吧,我看见你头就疼。”
被人嫌弃得彻底的路青舟哼了哼,趁着路靑言抬手拿公文的时候,手往她头上一呼噜,在公文要砸到身上之前,闪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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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功房内清香静心,灵气氲氤,路瑶慢慢睁开双眼,眸色明明。整个人相较之前,多了两分厚重踏实之感,一呼一吸之间,与天地更为相契。
路瑶抬手摸了摸眉心之处,光滑细腻,无伤无痛,而那枚传承玉佩,正是从眉心入了她的识海,最终悬浮于识海正中。她的识海在玉佩进入之时,便扩宽了三倍有余,迷雾却是更显迷蒙,将其掩于重重迷障之中。
玉佩入得识海之后,路瑶前世二十六年的记忆虽然仍是清晰,心里却再没了与此方世界的隔阂之感。
若说在她睁开眼睛之前,拥有记忆的她尚算一缕异世孤魂,在亲眼见着这方天地,得其元气蕴养之后――她路瑶,便一直是司武界之人!
路瑶感受了下自身的变化,心情颇好。起身将盛香鼎关上,又把阵石取出放好,方才出了练功房。
此时已经是皓月当空,繁星点点。路瑶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想念今天中午的灵菜,开口随意道:“紫烟,我饿了。”
不出路瑶意料,三息不到,紫烟便现身行礼,“院主,佳肴已备,请随属下来。”
路瑶点点头,跟着她一边走,一边和她说话:“之前虽然与你说过喜欢安静,但我现在想来,如果日日都像今日这般全让你操劳,倒是会给你添麻烦。以后按着大师伯她们院子里的规矩来就行,不用把人都打发下去了。”
紫烟修为比路瑶高了太多,一眼便看出她这半日静修颇有成效,心情比路瑶还好,轻笑道:“紫烟是这流缨院的主事,这些都是分内该为之事,麻烦二字却是折煞紫烟了。再则院主天资超绝,能为院主做事,是紫烟的荣幸。”
路瑶摇头笑道:“既然都是流缨院之人,我们便不用说客套话了,以后自然些。这院子里的人与事,照着大师伯的院子来就好。”
院主发了话,紫烟从善如流,点头应是。
两人很快便到了地方,路瑶看着桌案的菜碟,问紫烟道:“前辈和陈旻回来了吗,可有用膳?”
“林莒大人已经回来了,就在您的隔间屋子,交代属下说,让您用完膳食之后,再去寻她。陈旻小公子已经用过膳食,现在歇下了。”
“嗯,我知晓了。”
林莒在医谷也很少用膳,现在不吃也是正常。路瑶不再说话,坐下安静吃饭。没人一起吃饭,路瑶的速度比中午还快,没一会就填饱了肚子,去了林莒那里。
“前辈,你今晚怎么喝起酒来了?”
除了有人宴请之外,路瑶从来没见过林莒一人独酌,此时见她直接拿着酒壶喝酒,路瑶觉得这比路青舟一天不喝酒还要稀奇一些。
林莒迷蒙着眼反问道:“我喝酒,宁安会觉得很奇怪吗?”
路瑶上前将倾倒的酒杯扶起,挥手运气将桌上的酒液蒸发,看着林莒道:“前辈喝酒我不觉得奇怪,只是难得见前辈情绪外露,一时有些讶异。”
“情绪外露吗?在宁安面前失态了,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林莒放下了手中的酒壶,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林莒眼里便是一片清明,再没了醉意,对着路瑶招了招手。
路瑶乖乖的走上前,直接和她一样坐在地上,靠着林莒右手,嗅着酒香,轻声道:“前辈今夜如此,是因为宁安吧。”
林莒盯着酒壶发呆,半响后才点头道:“是。我为你感到开心。”
“因何?”
“宁安有疼你护你的亲长,有性情相合的好友,还有明确的追寻目标等等。宁安的全部,都让我感到开心。”她为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真心感到开怀,以及……庆幸。
林莒在笑,路瑶却觉得她心里其实在哭,那种自刚才见到她时所感受到的孤寂之感似乎更加深重了。
现在林莒对她说的话,就跟临别前的话别似的。不对,这种氛围,已经不能说是临别了,或许用诀别更为恰当,路瑶皱着眉,有些不安。
将林莒的手紧紧握住,路瑶抬起头,问道:“前辈所说的亲长,可有将自己算进去?”
自然是没有的。
林莒微微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个外人,如何能算得上是你的亲长。”
“我从小在你跟前长大,你待我如何,我自然是能感受得到的。”路瑶双眼直视林莒,认真道:“前辈不是什么外人,你是我的亲人尊长。前辈,你在这世上,并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我会努力成长为值得你信任喜爱的后辈的,你不要嫌弃我。”
林莒眼神恍惚了下,继而又笑道:“宁安,你是第二个对我这么说的人。”
第一个已经不记得她了,又何必再来一个牵扯着她呢。与山水为伴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无牵无挂才好。
路瑶看着她眼里的水光,轻声道:“第一个,是大师伯对吗?”
林莒偏开头,仍然笑着,“对。”
路瑶垂了头,她的手小,只能握紧林莒三指,林莒任由她握着,再不似以往那般将她的手回握于掌心。路瑶沉默了下,仍旧不甘心,继续道:“所以因为大师伯,你以后对我也要避而不见吗?”
若单单是因为她大师伯,六年来有太多的机会了,不会这般突然才是。分开不过半日,是什么让林莒心生离意的,路瑶想不通。
现在路青舟不在,林莒若是想走,她拦不住。路瑶有一种预感,若是让林莒就这么走了,她们不一定会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路瑶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刚才出练功房的好心情彻底没了,只剩下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