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东宫献谋

且说永乐皇帝住辇北平将近一个月，除了处理南京转发来的政务之外，主要就是巡视北京紫禁城的建设进度，以便早日迁都。

不过，北京紫禁城建设的的进度，其实永乐皇帝在八月中旬便已经了解清楚了。

等到了八月底，西风渐起，中秋将近，永乐皇帝对太子的怨气倒是消了不少，而且出征的将士也想早日回家和家人团聚过中秋了，所以，永乐皇帝便定下了9月2日起驾回南京。

永乐皇帝宣布回京后的第四天早晨，就在南京紫禁城的春和殿中，太子正和留守南京的主要大臣商议政事。

在交待完几件紧急的政务之后，便见太子朱高炽拿起一本奏本，递与内侍并说道：

“这是孤命人所上的《迎銮表》，各位卿家也看一看，是否存在不当之处。如果没有问题，就呈报圣上。”

不多时，在座的各位大人便已经传阅完毕，都说没有问题，太子便说道：

“既然，各位卿家都觉得没有问题，按照惯例便劳烦兵部尚书兼詹事金忠金大人和指挥使杨义杨大人一起送往北京，呈报皇上。

不知两位卿家以为如何？”

这时兵部尚书金忠和指挥使杨义双双出列齐声答道：

“臣等谨遵太子钧令。”

而内侍也将《迎銮表》送到了他们跟前，兵部尚书金忠接过奏本，便又双双向太子告退，离开了春和殿。

随后，大家又议几件常规的政务，便各自告退回衙，此时的春和殿中，太子也挥退了内侍，只剩下了太子、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院侍讲黄淮和司经局洗马杨溥三人。

只见杨溥起身说道：

“待到《迎銮表》呈到皇上的手中，估计这场较量，就该有个最终的结果了。

只是到那时候，臣等只怕不能再侍奉在太子您的身边了，而汉王等人的气焰必将更加猖狂，还望太子能多加忍耐，相信总会有云开日出的时候。”

太子听罢，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过想到两人为了护住自己的储君之位，不仅为自己献谋献策，而且心里也做好了接受自己的父皇任何处置的准备，便动情地说道：

“此次汉王等人编造孤企图不轨的各种消息，并且密报给父皇。

父皇开始并不相信，只是禁不住小人长年累月地造谣，加上父皇身边被汉王买通的人也不断说坏话，父皇才会发下了雷霆之怒。

之前取消了孤所制定的许多政令，不过，以父皇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就此止步，接下来肯定要削弱东宫的力量。

此次为了保住孤的太子之位，孤还得亲自给父皇递刀子，只是要委屈各位先生了。

孤在这里先谢过两位先生了，两位先生的恩情，高炽永生不忘！”说完就对着杨溥和黄淮一揖到地。

杨溥和黄淮急忙避开身子连声答道不敢。

在太子再三地表达感激之情之后，三人又坐回了各自的座位之上，大殿之中的气氛，也是显得压抑了起来。

为了驱除大家心里的伤感，只见黄淮缓缓地说道：

“维护祖宗家法，乃是我等读书人当仁不让之事。

确保太子您的储君之位，不仅是为了太子您一人，更是为了我大明的万世基业。

此次我等行这弃军保帅之计，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对于太子来说，未必就不是好事。

《孙子兵法》有云：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

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

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

如今太子通过《迎銮表》而把削弱东宫势力的刀子递到皇上的手中，以示东宫绝无抢班夺权的心思。纵然皇上一时半会不清楚，但是一旦静下心来，定会明白的。

所以，太子定必能保住储君之位的。这便是‘先为不可胜’、‘不可胜在己’了。

日后太子只需等待即可，万不可急于反击。

如今汉王一党的势力极其庞大，远远超过东宫，殿下应该采取守势。

这便是“守则不足”。

而汉王一党自觉大事可为，汉王更是得意忘形。

可是，他们不明白，皇上之所以打击殿下，无非是想告诉殿下不要急于夺权。

可是汉王却误以为皇位非自己莫属，越发专横跋扈，只要时间一长，必然会触怒圣上。

所以，殿下只需等待，便可收到“以待敌之可胜”的效果。”

说到这里，便从茶几之上拿起了茶碗，喝了一口茶水。

杨溥也出声附和道：

“如今圣上之所以对殿下如此失望，有大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出现在我们这些东宫辅臣的身上。

圣上觉得殿下所以急着抢班夺权，并非殿下本意，而是被我们这些东宫辅臣怂恿的，因为这样，将来殿下登基，我们就可得一个拥立之功。

所以，圣上的动作，并不是为了废掉殿下的太子之位，而是为了处理掉我们这些东宫辅臣，给殿下一个提醒而已！

所以，这就保证了殿下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而且汉王经常对人说，他这么英明神武，很像秦王李世民的话。

这无疑也将陛下比作了当年的唐高祖李渊。

时日一长，陛下如何能容忍得了汉王呢？

所以，只要殿下肯耐心等待，不言放弃，定能修成正果！”

等到杨溥说完，黄淮又继续将自己心中的计策说了出来，只见他讲道：

“不过，迎驾的时候，在准备上要如往常一样，略显不足，无需面面俱到，更要稍微迟缓一点，让皇上再狠狠地骂殿下一顿更好！”

太子听了，表示理解地答道：

“先生所言甚是。孤记得小时候读书时，每次犯错，老师只会训斥孤的伴读和打他们的手心。

孤因为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所以就没有悔意，照样是屡错屡犯。后来孤的母亲知道后，便让老师直接处罚孤。

从此以后，孤才会把老师的批评记在心中，不敢再犯。

虽然父皇撤消孤所颁发的政令，以及日后将会撤换东宫的辅官，但是，估计还会以为孤是针扎不到肉不会痛，定要如孤的母亲一般，直接训斥孤一顿才行。

孤这心里早有准备！”

黄淮听了太子能够领会其中的关窍，也是倍感欣慰，用手捋起了下巴上的长须来。

杨溥接着又补充道：

“不仅如此，殿下在被陛下训斥之后，要让人觉得非常委屈，并借此将皇太孙带回东宫照顾。

唯有这样，陛下才会派人加强东宫的防卫，以防汉王派人到东宫行刺，也利于陛下了解东宫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