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6章京都拦路的男人

尾田四娘想得入神,却没有发现青地茂纲已经是满头大汗,站在了门外。

虽说青地茂纲是蒲生贤秀的妹妹,蒲生氏乡的叔母,被任命为家老,看似大权在握,但她毕竟被过继给了青地家,身份隔了一层。

因为她的过失,让浪人不断骚扰居馆,最后竟然闹得守家姬武士被杀七八人,还让浪人闯入龛室,打扰了祖先清静。

如若不能顺利平息此事,蒲生贤秀与蒲生氏乡必然会撤换掉她。

青地茂纲咳嗽一声,对尾田四娘骂道。

“你赶紧给我爬出来!不要惊动了祖先英灵!”

看青地茂纲外厉内荏的模样,尾田四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些积累十年,怎么哭都哭不出来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倾泻而出。

尾田四娘心中从未如此清明。

原来我们的死活,在她们眼里从来都不重要!我们的生命,还不如这具在岁月冲刷下早已黯淡无光的祖传大铠!

我们。。到底算什么。。

尾田四娘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将大铠抄起,砸向门外一脸惊惧的青地茂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地茂纲不知道尾田四娘在发什么疯,竟敢将蒲生先祖大铠这么乱砸,吓得她赶紧上前护住大铠,然后大喊道。

“杀了她!杀了这个疯子!”

铁炮众再度射击,近距离的两发弹丸狠狠砸在尾田四娘胸口,随后冲进来的持枪姬武士,一起用枪猛刺,把她的躯干刺烂。

青地茂纲抱着祖先的大铠,面色铁青,对身边的家臣冷声道。

“下禁口令,这两个浪人切腹的事情不存在,家中死掉的姬武士都是出去剿灭恶党时候阵亡的。

还有,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将这疯子的尸体丢城外喂野狗。”

“嗨!”

青地茂纲心情忐忑不安,为了自己的权位前途,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掩盖下去,一定!

———

京都。

秋风潇潇,落叶归根,大谷吉继骑在马上,看着那逐渐光秃的树枝,心情不免被秋日萧条肃杀之气所感染。

农忙时节几近结束,织田信包就急不可耐得带兵杀入美浓国,包围岐阜城的织田信澄。

天朝有云,本身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一场织田内战终究是来了,而率先动起刀兵的,又恰恰是织田一门近支,好一场乱世常见的骨肉相残。

柴田胜家的北陆军团正在动员中,并向敦贺郡的朝仓景纪提出过境要求,想要驰援落入下风的织田信澄。

而在暗中教唆织田信包动手的羽柴秀吉,却在此时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找到丹羽长秀,再度强调织田家中和睦。

织田信包,织田信澄两位殿下皆是织田血脉,她们之间的纷争不该有家臣介入,以免织田家内部全面分裂,走向对抗。

况且,织田信包殿下还是奇妙丸殿下的后见人,名义上的织田家摄政,最高领导者。

她对织田信澄殿下的惩戒,家臣们应该劝和,而不是举兵攻打。

羽柴秀吉再次站住了道义的高地,逼得丹羽长秀不得不出来表态支持她,反对柴田胜家的妄动。

而在柴田胜家看来,丹羽长秀就是在拉偏架,羽柴秀吉更是包藏祸心。

柴田胜家娶了织田市君,自诩也是织田一门,羽柴秀吉这种说辞等于是把织田市君可能存在的继承性全部剥夺。

再者,织田信澄是受柴田胜家庇护支持的人。

若是柴田胜家袖手旁观,让织田信澄被织田信包轻易击破杀害,那织田家以后就没人再肯听柴田胜家说话了。

不论如何,柴田胜家都必须出兵,而她的强硬态度,又逼得丹羽长秀等一众中立织田家臣站在羽柴秀吉这边,阻击南下的北陆军团。

羽柴秀吉,池田恒兴,丹羽长秀登高一呼,动员各地织田家臣聚集近江国,北上阻拦柴田胜家。

双方南下北上,最终在北近江对阵,这地方又恰巧是当年斯波义银与织田信长的决战地。

当年,真田信繁就是在贱岳突破织田家的防线,威胁到织田信长的安全,才迫使织田军撤退,帮斯波军赢得了谈判桌上的优势。

而今日,又有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山城国与近江国贴着边,京都距离战场更是不远。

虽然有矶野员昌的高岛郡隔着两地,但被圣人命令进驻京都的大谷吉继,依然能感受到那边磨刀霍霍,杀气腾腾。

而斯波家这边,随着关东资金的逐步注入,斯波土仓的挤兑潮已经平息,堺港金融危机正在解除。

腾出手来的斯波义银,再度把目光投向内战中的织田家,似乎对拿下织田领地又有了兴趣。

作为斯波家安排在京都的驻防大将,大谷吉继等于是压在最前线的观察哨,自然是慎之又慎,千思万绪都要斟酌。

此刻,她正骑马带兵走在京都城下町的大街上,做日常的巡逻,两旁町民伏地叩首,不敢抬头。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条身影窜出来,想要拉住大谷吉继的缰绳。

大谷身后旗本眼疾手快,一鞭子抽在来人身上。

那瘦弱的身体顿时飞了出去,滚在路边,吓得周遭町民赶紧远远避开,唯恐殃及池鱼。

大谷吉继定眼一看,那趴在地上的竟然是一个矮小男人,看他胸前起伏不定,忽然激烈咳嗽起来。

瞪了一眼下手极重的自家旗本,大谷吉继说道。

“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嗨。”

那旗本也是恼怒,谁知这男子得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敢冲撞大人的战马。

还好自己反应及时,不然真让那人拉住大人的缰绳,自己这个护卫岂不是失职。

旗本下马,挥手招呼几名足轻上前,把周遭町民驱赶开,这才用枪杆把趴着的男子挑开翻转。

那男子似乎生着重病,身上狠狠挨了一鞭子,这会儿面色苍白,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用双手死死护着胸口,不知道藏着什么。

旗本厉声道。

“八嘎呀路!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冲撞大人,你是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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