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七黎炼妖之威
琉璃境,紫纹竹林深处。
涂山九九端坐在一口枯井上,目不转睛的眺望着远空,叶落肩头却不自知。
只见她黛眉微蹙,面露紧张神色,刚想起身,一声轻咦过后,浅浅一笑,泛着美目再次坐好。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痛快啊,哈哈哈……”
涂山九九眉头微挑,冷漠的将头侧到一旁,却见一个穿着破烂的邋遢道人。
道人一手端着一坛醇香美酒,一手拿着一柄破烂拂尘,眼神迷离,晃晃悠悠的朝她走来。
……
千万里之外的虚空,虎蛟手中提着少轩,饶有兴致盯着眼前红蓝相间的灵珠。
灵珠不过寸许大,却散发骇人的气息,水汽与烈火交融,甚是奇特。
鹿蜀抱胸而立,同样看向那枚灵珠,只是神色略有惋惜,他低声自喃道:
“好一个逍遥散人,好一个妙人,可惜!真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此人心思如此通透,留着也是个祸害,区区准圣而已,九婴大人竟然连神威都祭出了,这厮死得值了!”
虎蛟白眼一翻,每每想到挫败玄坤之手,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如今玄坤被困在九婴的神威之中,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虎蛟想到如此便开怀大笑,期许的盯着那枚寸许大的灵珠。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虎蛟眉头微蹙,盯着那枚红蓝相间的灵珠仔细观摩,只见一道毫若牛毛的裂纹悄然裂开。
转眼间,整个灵珠遍布网状裂纹,散发出水火不融的狂躁气息。
“你个憨货,还愣着作甚,快跑!”
鹿蜀的声音在虎蛟的耳中遥遥响起,他回头看去,鹿蜀已经拖着那片承载数万妖族的火云遁至千里之外。
虎蛟暗道一声不好,再回首扫了一眼灵珠,大惊失色,急忙拖着少轩飞遁而逃。
“轰隆隆……”
一声震天巨响过后,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天地霎时间天昏地暗,那枚红蓝相间的灵珠轰然炸裂。
离精烈火汹涌焚烧,照亮半边苍穹,弱水洪流倾泻,淹没重峦叠嶂,肆虐的妖气扫向四面八方。
一幅破败的末世之景。
恐怖的余威荡破苍穹,激荡起层层涟漪,顷刻间横扫万里虚空。
虎蛟遁的慢些,被气浪掀翻,喷出一口浑浊精血,他腰间一紧,抬头望去,却是鹿蜀祭出普善拂尘缚住了他。
虎蛟腰间拂尘一紧,一道巧劲将他从气浪中拖出,瞬息间遁至鹿蜀身前。
虎蛟感激的说道:“大恩不言谢,此番恩情某家记下了!”
“不必,本没想着救你,只是此番征伐死伤惨重,怎么也得拉着一个能分责的!”
鹿蜀收起普善拂尘,语气平淡,目光紧紧锁定灵爆的中央。
“你……”
虎蛟被呛的没话说。
“噤声!”
鹿蜀乐见其成,伸手指向此前灵珠所在的那片虚空。
虎蛟虽然心生气怒,却也知鹿蜀脾气就是如此,只能悻悻作罢。
顺着鹿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一道寒芒荡破苍穹,阴寒彻骨之意弥漫虚空。
炙热的离火猛地颤抖,如风中残烛,弱水蔓延趋势减缓,被寒气冻结,冷风吹过,离火彻底熄灭。
那道水火不融的狂躁气息消失一空,虚空中斑驳的元力朝着某一处飞速汇聚。
不多时,一道绚丽的光晕蔓延开来,乌云散去,七彩霞光普照大地。
一袭蓝衣驻立虚空,手中端着一枚翡翠玉瓶,瓶中水嫩青莲翠绿欲滴,在霞芒中含苞待放。
此人不是玄坤,还能是谁!
玄坤额间灰莲灵纹隐入肌肤,他深呼一口气,兴奋的看向七黎瓶。
此番遭遇可谓是险象环生,今朝脱困全归功于七黎瓶之威。
玄坤兴致冲冲的松开紧握的拳头,手心中现出一枚翡翠吊坠,浮于他的眼前。
吊坠不大,却精美异常,雕面上乃是一只蛇首牛身龙尾的九头凶兽,仿佛是照着九婴的本体雕刻一般。
刀工出神入化,凶兽模样栩栩如生,似乎还有一丝活物所独有的生气蕴含其中。
虎蛟难以置信的看着玄坤,因为他心中浮出一个连他都不愿相信的事实。
刚刚那枚灵珠乃是九婴的神威沸火离天所化,如今灵珠碎裂,那便说明九婴的神威被破。
刚刚元力似那般狂躁,身为圣人之躯的他都难以抵挡,如今玄坤不仅安然无恙,却不见九婴的身形,怎能不细思极恐。
九婴身为九阶先天,神通广大,历经数次巫妖大战,从未失手,今朝却无故失踪,纵然虎蛟百战沙场,也从未见过今日这般离奇之事。
更何况,当他看到玄坤手中那枚翡翠玉瓶与精美吊坠后,竟生出难以形容的恐惧之感,源自神魂深处,根本难以抵挡。
“这瓶子……”
鹿蜀同样心生恐惧,但与虎蛟相比,他却多了一丝理智,他隐约觉得见过玄坤手中的瓶子,一时间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渐渐陷入对记忆的追溯中。
“这是……炼妖壶!”
鹿蜀那张毫无波澜的面颊终于露出前所未有的震惊,他终于想起在何处见过此物。
那是妖族圣地中所镌刻的一件圣物,那是一个传遍妖族的虚妄传说,那是一尊可炼化天下之妖的混沌灵宝。
炼妖壶!
鹿蜀再看向玄坤手中的那枚刻着九婴的吊坠后,恐惧瞬间蔓延心间,他此时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是没猜错的话,九婴已经被玄坤手中玉瓶所炼化,而那枚吊坠不是刻着九婴,那就是九婴本体!
虎蛟只是一介莽夫,不知道鹿蜀所说的炼妖壶为何物,只知道无论无何都要除了玄坤,并毁了他手中令他生出恐惧之感的灵宝。
虎蛟眼中厉色一闪,冲破心中恐惧,将少轩扔到一旁,一声大喝,祭出一柄断刃斩向玄坤。
鹿蜀暗呼不好,想要出手阻拦却也为时已晚。
玄坤本沉浸在七黎瓶所为他带来的惊喜之中,突然被一道杀气惊醒,他忍不住眉头微蹙。
却见虎蛟已扑到眼前,一柄淬着毒芒的断刃从眼前划过,径直劈向七黎瓶。
玄坤不躲不闪,将七黎瓶向上一抛,无视断刃毒芒,手中墨绿幽光一闪,一把钳住那柄断刃。
“咔嚓……”
断刃似乎极为脆弱,玄坤并未使出多大力气便将其掐爆,千块碎片泛着毒芒,游离虚空。
虎蛟并未有丝何惊讶之色,眼中狡色一闪,猛地深吸一口,腮帮子鼓的似蛤蟆一般。
虎蛟手中掐诀,元力汇入肺腑,猛地呼出一口浊气,散发出腐烂的腥臭味,似乎是某种剧毒,虎蛟毕竟是三阶先天,出手毫不含糊。
玄坤还未反应过来,却见浊气迎风涨大,化作一片毒瘴,瞬间将他淹没其中。
玄坤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隐隐听到虎蛟大声喝道:
“敕令,千刃斩!”
“嗖嗖嗖……”
数千道刀芒在浊气中划过,正是那千余枚断刃碎片在毒瘴内肆意穿梭,刀剑铿锵之声此起彼伏,散发出惨绝人寰之意。
不多时,毒瘴内传出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虎蛟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手中法诀一改,口中念道:
“敕令,荼毒入腑!”
污浊的毒瘴听到虎蛟口中的敕令后,如触手般疯狂乱窜,纷纷朝中央射去。
此番斗法看似漫长,实则不过电石火光之间。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天朗气轻,虚空中再无一丝浊气。
玄坤浑身浴血,口中气息粗重,他浑身上下遍布细小的刀痕,污浊的灵纹爬遍全身,还有数道细小的毒瘴透过刀痕朝他体内窜去,触目惊心。
虎蛟伸手一招,虚空中游离的碎片再次汇聚成一柄淬着毒光的断刃,径直遁入他的手中,他见玄坤那副凄惨模样,心中甚是畅快,朗声笑道:
“放弃吧,千刃刀毒本就是令伤口无法愈合的腐身之毒。
被千刃所斩最终都难逃溃烂之死,而且瘟尘烟瘴已透过伤口入了肺腑,你断无生路。
乖乖告诉我九婴大人如今身在何处,某家做个人情一刀斩了你,你死得还能痛快些。
否者,活着化成一滩腐水,那滋味可不好受!”
玄坤身负剧痛,又有毒瘴在体内乱窜,口中气息难平,他缓缓抬眼,目露凶色,眼中竟闪过一丝杀机,他冷声说道:
“我本不愿杀人,看来……你是真的想死!那你也来尝一尝被活炼的滋味吧!”
虎蛟嘴角冷笑不止,在他眼中玄坤已是强弩之末,中了他两种本源剧毒根本难逃一死,如今玄坤竟也敢大言不惭,索取他的性命。
但他不知道的是,玄坤的杀意却是真的,而玄坤也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玄坤双拳猛地一握,眼中幽光一闪,七经八脉上那幽绿色的毒纹骤然一亮。
毒之本源的气息弥漫周身,侵入他体内的瘟尘烟瘴竟生出悲恐之意,他紧要牙根,猛地震臂。
“吼……”
一声源自远古凶兽的怒吼响彻云霄,一团丈许大的污浊烟瘴被震出玄坤的体内。
烟瘴哪敢停留,如活物一般飞遁而走,却被玄坤一把钳住,他冷漠的说道:
“见到你的祖宗,竟然还妄想逃!”
玄坤手中幽绿的毒芒一闪而过,瘟尘烟瘴瞬间烟消云散,还原成至纯本源,虚空中再无一丝浑浊的气息。
他口中梵音响起,额间灰色的莲花灵纹再次浮出,花瓣中央那道血丝微微一颤,蓬勃的血脉之力游遍周身。
浑身上下细密的伤口瞬间弥合,连一道伤疤都未曾留下。
“怎么可能?”
虎蛟大惊失色,他引以为傲的毒瘴与刀毒竟然对玄坤无可奈何,挫败之感涌上心头。
“七黎瓶,炼妖!”
玄坤伸手一招,悬浮的七黎瓶再次落在掌心,他眼中杀机一闪,单手结印,七黎瓶霞芒蔓延,瓶口射出一道七彩之光,迅疾的打在虎蛟身上。
“不……”
霞芒中,虎蛟体内的妖力冻结,肉身逐渐石化,浑浊的气息从体内溢出。
石化身躯越发的纯洁无暇,但他体内生机却逐渐消散,想要挣扎却无处施力。
“蠢货!”
鹿蜀无奈,本不想与玄坤针锋相对,但同族深陷险境,他无法真的置身事外,急忙祭出普善拂尘,艳红的拂子化作千丈之巨,缠住虎蛟的身躯。
他猛地一提,却发现那道巧劲无法突破霞芒阻碍,他暗呼不好,却为时已晚,七彩霞芒顺着普善拂尘将他照入其中。
鹿蜀的身躯也逐渐石化,斑驳的杂质从体内排出,石化之躯越发晶莹剔透。
七黎瓶的霞芒普照之下,二人的身形不断变小,不受控制的飞向瓶口,鹿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色,缓缓闭上双眼。
“锵……”
一柄褐色剑羽凭空出现,斩断霞芒。
鹿蜀与虎蛟瞬间摆脱霞芒束缚,身形恢复本来大小,但石化的身躯却一时间难以恢复如初。
二人顾不得于此,大喜过望,急忙催动遁术,携着万里火云飞速遁走。
玄坤也不愿造下杀孽,见二人遁走便撤去法诀。
七黎瓶光芒内敛,恢复平静,他眉头紧锁,扬头望向苍穹。
只见一只遮天蔽日的虎纹巨禽从天而降,散发的气息好不惊人,竟不在九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