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战斗（2）
“休想，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守卫抗拒道“你别得意，就凭你们这些妖怪是突破不了月面的防御系统的。”
“放心好了，你会告诉的我。”
紧盯着守卫的眼睛，近月开口说道“让我来看看你的脑袋里都有些什么吧……”
——————————我是接着回战场的分割线————
“你还蛮强的嘛，小哥。”
平清乐用轻浮的声音说着，挥动着手中的双刃，在化解了敌人的攻势的同时，又顺带着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但是，与她的话语并不相符，她的利刃逐渐把敌人逼进绝境。那毫不留情、如同工匠般的精准攻击实在是让人赞叹不已。她不愧是著名武门的当主。
而她的敌人，就很狼狈了。
“唔……”
和清乐的悠然不同，凑斗景明相较于他的敌人而言，只能对那戏谑的话语还以无奈的低吟。
周身的黑衣已经被鲜血染上了无数的红斑，可即便如此仍然挥剑战斗的男人，那副景象与勇猛二字相差甚远……尤其当他的敌人只是一个连他胸口都未到的小女孩的时候。
好强……实在是太强了。
这是景明此刻唯一的想法。
他的村正无法攻破敌人的防御。
在开战以后到现在为止，凑斗景明与在这个名叫平清乐的月都人的战斗中，一直处于压倒性的下风。凑斗景明自身也感觉到了这种状况。
不，这根本不是能否察觉到的问题，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自欺欺人的事实。
更要命的是，景明也没什么办法改变这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局面。
因为作为基准的力量，在二人的身上就有明显的差别。
首先，敌人有着景明远远无法达到的迅捷，那两把小太刀用如同流水一样毫无断绝的节奏发动着进攻，而且每一剑的速度都如同闪光一般，凑斗景明那赖以自豪的双目也捕捉到轨迹，更不要提进行反击了。
再者，不算灵能、妖力等能量，单论**腕力来看，景明也十分可怕的发现，自己居然也不及对方。每一次剑刃相交时，从剑柄传来的力量都让自己的臂骨发麻，那是一种让他几乎无法握住剑的震颤。
这是对方的力量高于自己的表现……而且还高的不是一星半点的。
到现在，景明虽然受伤却依然没有倒下，绝大部分是因为他的特殊能力【磁气制御】吧。在周身散布的无形磁场，将外来的攻击全部弹开的招式【磁装负极】，要说将平清乐的每一击都弹开的确是言过其实了，不过至今景明的要害还没有受到致命性的损伤，可以说这招功不可没。
可是，眼下的绝境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虽然勉前保护住了要害，可敌人那超乎寻常的攻击频率，还有非同小可的力量，依然在每一次攻势过后都让景明的身上多出一道新的伤口。
这就像是那钝刀子割肉一样，虽然缓慢但始终有着终结的那一刻。而且随着体力的逐渐消耗，战况只会越来越恶劣。
虽然景明已经没办法想到更恶劣的战况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就是了。
此刻，作为大妖怪的暴烈、还有压倒性的强大已经无法在景明的身上看到。不过，就算面对着如此险恶的局势，天狗武者那张虽然端正却阴郁的面孔却依然没有任何的慌乱。
明明怎样都无法获胜，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一目了然的。可就是这般显而易见的事实，也没能让景明的行动有哪怕半分的迟疑。
本应因负伤而迟缓的身体简直就像是完好无损那样，有着最初的严谨和慎重。
现在支持着景明继续战斗下去的，绝不仅仅是出于大妖怪的自尊，那种强者的自负，而是某种更为无趣的执念……无论对手是强是弱，都没有逃避战斗的理由。因为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
就是这两点在赋予他继续战斗的力量，让他的身体从精神中获得了新的养分。
但是，想要凭此战胜面前的敌人实在是难于登天。
只要那源自尊严和执念的战意稍有减弱，恐怕就会立刻迎来结局的时刻吧。
而这种事情两方都明白，但是凑斗景明却死活不肯这么做。明明只要是背对着敌人逃开的话就好了。但是，如果他会这么做的话，那么他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踏上这战场了。
————我，就要死在这里吗？
一个近乎于确信的念头在一瞬间掠过了景明的脑海。他的败北，也意味着他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他的力量确实敌不过面前的敌人。
或许他会带着遗憾葬身于此，但那就是败者的命运。根本无须哀叹什么，只需接受便可。
不过……
“现在投降求饶的话还来得及吗？”
简直叫人难以相信的话语从他的嘴中脱口而出。
是在开玩笑吗？可是从他那平静的眼神和肃然的面容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玩笑之意。这既是说……他认真的？
“你是在开玩笑吧？”
景明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很显然让平清乐在短时间受到了相当的冲击。证据就在于，本来她那行云流水一样的攻势出现了莫名的停滞。
因为少女根本不曾想过，这个看上虽然极为阴沉，但是极具武士风范的敌人，会突然说出极没风骨的话，这不应该啊？！
————然而，对方接下来说出的回答，就让平清乐知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了。
会认为凑斗景明这个男人是个严肃正经的家伙，这种想法本身就是有点问题。因为纵然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也完全不妨碍他在一些不应该的时候发挥他那奇怪的幽默感。
“没错，在下实在开玩笑。阁下果然眼力不凡，居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依然用沉着的声音做出回答的景明，现在所说出的话，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
“……？”
可惜，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甚至连进攻也一并停止的敌人，景明很明显还不能理解那沉默意味着什么。
“……我就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吧。”
但这种让人隐隐感觉到惧意的停滞并没有持续太久，准确的说只有一个呼吸左右，很快少女的面上就恢复了最初的那种开朗的笑容。
只是，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与方才相比，景明可以感觉到少女的笑颜比之刚才更多出了不易察觉的鬼气……应该不是错觉吧，因为这种凄厉的杀气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让他极为熟悉。
因为有的时候，从他的妹妹，光的身上也会露出这种教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就跟现在一样。
“生气了吗？可我只是想尝试着改变一下气氛。”
在被比如将要面临死亡的险恶局势时也不忘记活跃气氛，这份胆色果然非同小可，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英杰气概。
可是，景明的这种所谓的面对死亡也能开玩笑的英雄气概，在大部分时候更容易被人当作是嘲讽。
就好比现在。
“多谢你的好意————作为报偿，就让你看看我的剑舞吧！”
平清乐的咆哮，老实说，景明连半个字也不曾听到。
因为，她的攻势以远远超过声音的速度，先发先至了。
连倒抽一口冷气的时间都没有，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剑光在这一瞬间超过了景明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
这不是什么特殊的技巧，只是单纯的快而已。
平清乐只是用景明无法达到、也难以想象的速度不停的挥动剑刃而已。可是将速度迫至极限的少女，就成功的让这平凡无奇的动作化作了难以超越的神技。
扑面而来的风刀剑雨似乎全无死角，更重要的是，快到难以置信。那如同流星闪耀、电光迸发的剑速，甚至让景明完全来不及反应。
————这既是所谓的必死之境了吧。
然而，景明还是动了。他不愿意就此成为敌人的剑下亡魂，他还想活下去。
看不见剑的轨迹？这又有何妨。
体内的妖力灵量在一刹那间奔腾流转，让【磁装负极】形成的斥力场变的前所未有的强度，然后，与此同时，景明也挥剑了。
萦绕着电光的妖剑，以前所未有的神速划过了大气，向着敌人的首级斩去。
远远凌驾于音速之上的神速剑，有着难以想象的威力，这是一记必杀之剑，亦是必死之剑。
凑斗景明放弃了招架，选择全力的进攻。可就算是将【磁装负极】发挥到最大程度，也没可能完全抵挡敌人如此凌厉、密集又迅猛的攻势。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在决定反击的那一瞬间，凑斗景明的结局就只剩下死亡而已。
但对于敌人来说，这一点也是一样。
在此刻的村正面前，万物都会被割裂，这是如同因果般的必然。就算平清乐能够把凑斗景明大卸八块，不过在那过程之中她的大好头颅也会被村正斩下。
同归于尽……这就是二人的结局了。
当然，这种结局是可以避免的。和全力攻击而无法变招的景明不同，明显还游刃有余的平清乐，还有着转攻为守的选择权。
这就是景明的应对……他认定对方不会和他同归于尽。这份肯定无疑是正确的。
仅仅为了杀死面前这一个敌人而献出生命，还是先保存自己在重新发动攻势————这个决断在普通人看来也是如此的容易择，更不要说平清乐了。
令耳膜几乎要破裂的尖锐轰音，还有被烈风席卷而起的大量尘沙。
但景明还是勉强用双眼到捕捉到了那一刹那所发生的一切。
将两把小太刀全部用来迎击的平清乐，被村正所具备的强大动能给击飞出去的那一幕。
但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月都人，居然能够在那种初速度下，克服身体的负担，强行变招？
多少抱着些赌博心理的景明，对于能够完美招架住他的绝技【电磁拔刀威】的平清乐，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哪里有问题吧？”
保持着挥剑时的姿势，他吐出了带着些许疑惑的话语。
握住村正的右手已经变的惨不忍睹，右手臂的衣袖也化作了尘埃，在极短暂的时间让速度瞬间增加至一个让人惊异的地步，做到这件事的代价就是付出了一只右手而已。
现在景明的右手就像是一个人类把手伸进烧红的烙铁那样凄惨，但说老实话，和自己的性命相比，他认为这代价实在算得上很轻了。
“咳、咳……那家伙有点本事嘛。”
毫不在意的吐出了肺泡中的鲜血、平清乐带着冰冷的微笑如此自语道。
强行招架住景明的一记【电磁拔刀威】，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连重伤也算不上，但想要安然无恙果然还是不太可能啊。
传递到五脏六腑的震动感，已经让她收到了不轻的内伤。
这是战斗，总是会有人受到伤害的。对于这种疼痛感，平清乐并无任何的厌恶。
甚至有点兴奋，因为这疼痛正是自己还活着的证明，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她心潮怒放了。
自交手以来首次被敌人伤到……意识到这个事实不但没能够打击到少女，反而还让她愈发振奋起来。
她从满是尘埃的地上站了起来，随手一剑便干掉了靠近自己身边的妖怪。
漫天而散的血雾是如此的让人心醉……看到在自己剑下凋零的生命也是那么的让人愉悦。
平清乐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地上的生物喜欢做一些无谓的争斗了。先暂且不论有无意义，掠夺他人生命的优越感就已经足以让一个智慧生物着迷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被战场的气氛所感染，少女欢快的发生大笑起来。
若是不明就理的人，也许会因为她看到了什么滑稽的喜剧一样。
伴随着这莫名意味的笑声，平清乐一鼓作气的开始了冲刺。用力踩踏地面，化作一道人形闪电朝她的敌人冲去。
人形闪电……这形容绝无任何夸大，因为少女奔跑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一道红黄二色构成的雷光在地上疾走。
这正是平清乐引以为傲的特殊能力……【神速力】
不知何时，从身体内部涌现出的奇怪力量，能够让少女的速度提升至一个惊异的境界————而且是在违反物理定律的情况下。
尚且年幼的平氏曾去找过月之头脑拜托她搞清楚这奇怪力量的来源，而八意永琳亦是不负期望，确实弄清了这股力量
应该说是幸运吧，少女的灵魂天生就和一个未知的亚空间有着链接。那并非是一般的亚空间，而是全宇宙中【速度】这个概念的终极具现，正因如此，永琳将其称之为【神速殿堂】。与之相连接的平清乐，可以利用该亚空间内的特殊能量进行增幅。
速度方面的增幅。
超强的加速度、高速的愈合能力、反射神经、还有高速的思考速度，虽然不能称之为华丽，但是恐怕这绝对是最实用的力量。
这股能量以红黄二色的闪电状能量为表现形式，永琳将其命名为【神速力】。觉得这个名字恰如其分的少女还甘之若素的接受了。
无视摩擦力、无视物理法则的超高速，这的确用【神速力】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这是只有神才会用的速度。拥有这种力量的平清乐可以尽情的奔跑，不用担心高速移动的摩擦力给环境带来的破坏。
若论强大与否，在月都之中平清乐的确不敢妄下断言，但是若只论速度的快慢，她有自信与总大将一较高下。
一口气缩短了与凑斗景明之间的距离，就算被击飞三公里远，对于少女来说也不过是连一秒都不用就能跨越的距离而已。
“哟。”
看着严阵以待的男人，平清乐笑着挥了挥刀————因为两只手都抓着无铭，所以她只能用这个古怪的动作来代替挥手了。
“我记得……你是叫凑斗景明是吧？”
歪着头思索的少女，若是不去管渲染在她白衣上的鲜血的话，那副样子真的很可爱。但现在，她的这种姿态只会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当然，现在她所面对的毕竟是一个跨越了无数困境的武士。平清乐那稍显异样的姿态连让景明露出一丝动摇的可能性也没有。
“是的，在下是凑斗景明。”
用着始终如一的冷静沉着的口吻，他吐出了毫无新意的回答。言罢，他就不再说话，而是无言的凝视着少女。
他是在等待着平清乐的下文。
“刚才那招很好哦————现在想想，之前我和你的交手都太过轻率了，现在开始我会用出全力……自求多福吧。”
就像是为了增加她这番话的说服力，话音刚落，少女的周身就开始溢出赤色的雷光……这使她看上去比刚才更加强大许多。
但景明却有一种想要苦笑的冲动。
在强悍体魄下，右手的伤势已经开始逐渐恢复，可要说是完全状态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在这种状况下再使用【电磁拔刀】是无法取得最好的成果的。
他的【电磁拔刀】共分威、祸、穿三式，其原力是利用磁气制御制造的磁力场让村正加速至极限。随时可迎击的威最为灵活，却也威力最弱，可以远攻的穿有着更长的攻击距离，至于祸……虽然威力最强，但是必须将剑收回剑鞘中，动作实在太过明显。而且这三式无论那一个都不是能够连续使用的招数。
以这个人的刚才的水准来看，自己的第一剑很可能被她用直觉防住。不，不是可能。事实上刚才她已经做到了。
也就是说……自己其实已经输了吗？
不，应该还没有。
只要双方都有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能力，那么无论具备多
凑斗景明的战斗已经到了最紧要的的关头。
他的人生也是一样。
若他的必杀技不能一次性斩杀这个敌人，那么他的败亡也就可以预见了。
毕竟对方有着他所远远不及的敏捷，虽然景明的速度也是超乎寻常，可是在对方面前明显就逊色了不止一筹。
只能将胜负赌在充满未知性的一刹那间。而赌注呢……就是他的生命了。
姑且还算是一场对等的赌博了。
然而……胜利的可能性有多少呢？
二人彼此直视着对方，那交错的视线都十分平静。但这种平静就像是瞄准了猎物的毒蛇一般，完全不能让人掉以轻心。
一触即发的妖刀与双剑。
寒冷清澈又弥漫着紧张感的空气，就在这时被少女娇俏的嗓音所划破。
“兀那女人！快给我从景明身边离开！”
————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平清乐顿时一愣，而景明则瞬间勃然变色，那熟悉的音色，实在没有认错的可能性。
二人的身形因着突然插入的声音而同时一滞，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一颗银白之星划过天空，直奔着二人的上空而来。
如同从天上坠落到地上的星星一般，散发着白银光辉的某样事物正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极速落下。
但平清乐知道，那绝不会是星星之类的死物。那银白色的光芒，正是某种灵能散发出的光芒。
卷动了空气的乱流，它气势汹汹的降落在了地面上，刚好落在了相互对峙的两个人之间。
收起了那炫目的辉光，白银之星显现了真容，露出了一个和平清乐差不多大小的少女的身姿。威风凛凛的站立在了景明的身前，平氏的对面。
被扎成一束的深蓝色秀发和翠绿的双眸，和景明相比有着压倒性存在感的少女，正是他的妹妹，现今天狗们的首领，天魔，凑斗光。
当然，虽然气度不凡。不过平清乐还是没可能认识这个突然打断二人战斗的少女的，但是最少能够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无疑也是她的敌人。
“我的名字是凑斗光，是天狗的领袖，更是凑斗景明的妹妹。”
似乎看出了平氏的疑惑，她用严厉的语气作出了自我介绍。
乍听上去没有任何的问题，她是一族领袖这件事也很好的传达给了平氏。
然而……为什么要特别强调是凑斗景明的妹妹这件事？而且听她那自豪的语气、搞不好是将作为某人的妹妹这件事当作比一族之长更为荣耀的事情来看待。
纵使平清乐完全不能理解那种奇怪的自豪是从何而来，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突然出现在战斗中心的敌人……
“虽然我没什么兴趣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既然你都报上名字了。那出于礼节我也作出回应好了。”
说着，平氏露出了一贯的轻薄笑容，但是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笑意。那种透明又如同利剑一般锐利的眼神，是只有出生入死的战士们才能读懂的。
“取你性命之人是平教经之子，平清乐。……如何？满意了吗？”
“哼，取光的性命，自大也要有个限度。”
对于这充满挑衅意味的发言，天魔当然不可能觉得高兴了。冷哼了一声，凑斗光用率直到让人惊讶的态度表达了自己的不忿。
那简直就像是天真无邪的孩童一样。
“死的人会是你……因为你居然敢伤害光的哥哥！就凭这一点！你绝对万死不辞！”
少女咆哮着宣判了平清乐的死刑，就好似她做出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一样————也许对光来说的确是那样。
对于凑斗光而言或许是天经地义，可对于平清乐来说，这是无法理解的事态。
“…………”
“…………”
一时之间，四下无声。
不光是平清乐因为天魔的激烈反应陷入了沉默，连凑斗景明也不知为何似乎是感到了难堪一样低下了头。
但光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变化，依然在大声宣告着自己的主张。
“只有光才能打景明！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居然就让景明受伤————光绝对不允许！这是死刑！死刑！”
“呼……”
平清乐夹杂着苦笑叹了口气。虽然还是一言不发，但这已经和刚才的沉默完全不同。
这不就是单纯的兄控吗？
了解到这件事的平清乐，把带着古怪笑意的视线投向了刚才为止一直在与她交手的凑斗景明。
“…………”
感受到了平清乐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听着自己妹妹依然不曾停止的喋喋不休，景明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变的更加阴沉起来。
又来了……这种视线。
老实说，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啊。凑斗景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视线的洗礼了。
从那智武流、伊吹萃香、星熊勇仪乃至周围的熟人的身上都感受过。而每一次都毫无意外的想让他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种羞耻感，还有那种怀疑他的人格和尊严的目光，每一次都不亚于对景明心灵的剧烈拷问。也让他不止一次发出了沉痛的感慨。
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何要受到这种折磨。
要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爱了。
但现在的凑斗景明还不能领悟就是了。这份迟钝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到现在都不曾揭晓。
然而，和平时相比最少现在的景明还是幸运的。因为他有着充分的理由去打断自己的妹妹。
“光。”
在呼唤着自己妹妹的同时，他举起了村正，如同要斩断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样猛然挥落。
虽然只是在单纯的空挥，可他身上散发出的斗气比起与平清乐战斗时不但没有半分减弱、反而还更加庄严起来。
“别忘了我们在哪里。”
斗气终于唤醒了沉浸在奇怪状态中的天魔，作为武者的本能因为澎湃的斗气而苏醒了。
“……你说的没错。是光太过孟浪了，居然忘了伸出何处。不过景明你这个男人也真是的，居然看着少女出丑而无动于衷，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充满威严的昂扬笑容浮现在天魔的脸上，她整个人都充盈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威严感。
这也连带让她后面那撒娇一般的话语也充满了非同寻常的迫力。
“我认为这里并不是个适合讲究风情的场合。”
对于妹妹的斥责，景明也只能给出这样的辩解。当然，这姑且算得上是个有力的辩解。
所以天魔很容易就接受了。
“也对…………那么，准备好面对自己的最后一战了吗？叫平清乐的。”
“咳……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夹杂着痛苦的咳喘，少女放声大笑着，明明咳嗽的同时不断的有鲜血从嘴中喷出，她还是没有停止自己的笑声。
但最终，随着细碎的肉末混杂着鲜血一起涌出，她最终还是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笑声……为了防止自己的内脏被自己咳出去。
内脏已经破裂了，连胃部、肝脏都几乎被震成了碎片，此刻能够站立在战场上就应该对平清乐送上最高的敬意了。凭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下一刻就倒下也完全不值得奇怪。
“你为何而发笑？月之人？”
如同某种本就应该在天空盘踞的生物般，在百米的高空中，天魔俯视着自己的敌人。
她并未有和自己的兄长联手对敌，因为她对自己的胜利坚信不疑。或许这是一种傲慢，但当情况变为现实之时，这份傲慢就只能被成为自信了。
敌人的凄惨状况已经预示着天魔的胜利即将到来这一事实。虽然姑且保持着四肢的完好，但这个月之民的身体内部已经遭受了莫大的重创。
事实上，用折翼的飞鸟来形容对方也不为过。翱翔于天空的鸟儿，一旦失去翅膀，其下场便只有坠地而亡了。而这也是对方的结局。
————所以，光完全不明白平清乐为何而笑。
若是讽刺、讥讽的笑声，那也算是正常。失败者的诅咒和唾骂，凑斗光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她的器量也不会让她去理会那种败犬的嘶吼，她只始终保持冷澈的态度去击杀敌人。
但是，这个平清乐并不一样。
那并非是为了讥讽什么而发出的笑声，可也并非是为了什么感到高兴而发出的笑声，……那只是在单纯的发笑而已。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就让天魔不能理解了。
“哈、为何而笑……好问题啊，妖怪。真是问住我了，可惜，我自己也迷茫着呢。”
纵使身负重伤，纵使面对死境，可平清乐的回答还是充满了她那不羁的风格，简直就像是她才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那一方似得。
不过，这并不是挑衅，而是实话，平清乐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想笑而笑，理由什么的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也许是察觉到将要死亡这件事，所以想要一口气笑个够？
那这未免也太蠢了。
“……那就带着迷惘去死吧。败犬就要有个败犬的样子。”
翡翠色的双眼中闪烁着不怒自威的神采，比起其兄长在天资、风度上都要优秀太多的天魔，冷酷的做出了死亡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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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斗景明一直在远处观察着战况。
和他与对方交手时的狼狈截然不同，他的妹妹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这不是因为力量上的差距，他的妹妹的确是更胜他不止一筹的天才、千年难得一见的英才、逸才，但面前的敌人绝不是她能够用力量轻易战胜的存在。
真正让战况发生如此巨大翻转的因素……是能力。
超拔能力。
并非通过修炼而获得的力量，而是自诞生之初便拥有的特别力量。比如萃香操纵疏密的能力，比如八云紫的境界，比如凑斗景明的磁气制御。
渲染上个人色彩的特殊力量，凑斗光所拥有的能力，是和景明的磁气制御有着相当渊源的辰气制御。
辰气即、让万物向地面坠落的力量，直白的说就是重力，万有引力。
虽然说起来似乎十分的简单，但这项能力可以说是十分的强大。用重力限制敌人的行动，用百万吨级的重力场去碾压敌人，没有比这个更强大、更直接的能力。
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以为天魔中心，方圆数千尺的土地已经下陷，并且变得无比坚硬。这是被超乎想象的重力场笼罩的结果。
这也是平清乐变得如此狼狈的原因……就算她的速度再快，可是一旦当被施加了三千倍重力，这份沉重的力量也会让她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
就算神速力是能够无视物理法则的力量，不过当平清乐所在的空间本身便有着绝大的重力。那么神速力也毫无意义。
失去了原本的机动性的她，直接被被凑斗光不断用每一记都相当于将一座山峰直接扔过来的重力波打得五脏俱碎。
她毕竟不是以闻名的战士。
如果换做是铁军或飞厉在这里，根本不会把这种重力放在心上。先不提他们那横跨虚空，有若实质的拳意就能够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但凭那超过界限的力量，就能够从正面以绝对暴力压下天魔的攻击。
但情况根本没有什么如果。既然在这里的是平清乐，那么她的失败也就可以预见了。
…………
“败犬就要有个败犬的样子，吗……”
听到敌人那冷酷的宣言，平清乐却没有任何死期将至的恐惧。反而意味不明的低吟起对方的话来。
凑斗光的话，触动了她心底里的某种事物。
败犬————这个词汇，平清乐非常的……不喜欢。
她虽是平家的当主，武者名门的当家，然而，却是庶出之身。
她并非是正统的血脉，只是侍女生下的孩子。虽然被寄予了“平”这一姓氏，可是没有被灌注任何的期望或爱。
但是，虽然是庶出子，她的童年亦算衣食无忧。平家的正统继承人们没有，她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没有因为她的血统就对她做出什么欺侮的行径。这应该得益于他们自小受过的良好教育吧。
然而，平清乐的内心始终充满着愤怒。应该说，当她懂事起，她便十分的愤怒。
因为她看的很清楚，她的衣食无忧，是被施舍来的。她被尊重的对待，也是被施舍来的。
那并非是出于什么高尚的情怀，而是一种傲慢的态度。正是因为认为她的存在对于自己的人生完全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所以她的兄弟姐妹们才没有欺凌过她。正是认为少女的存在可有可无，所以平家也给予这个庶出子优渥的生活……反正也不差那些钱。
然而，自始至终，她的存在也从来未被正视过。在他人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平氏的庶出子，而本身的人格与意志却一直被忽略。
她历遍了这种事。被隐藏在尊重下的无视所激怒，却始终无可奈何的那种挫败感。
被轻视、被无视，这就是平清乐所受到的非难。
————源绮罗的斥责在她看来还算是很好的。因为正是把她当作了与自己同等的存在，才会有那种反应。那正是尊重的证明。
……如果她是个毫无才能的人也就罢了。偏偏她还算的上才华横溢。所以她当然不满，当然愤怒。
从那一刻起，双眼透出莫名冰冷的女孩就已经决定，要让那些无视她、轻视她的人再也不敢瞧不起她。
她要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变成俯视者，让那些瞧不起她的家伙再也不敢小觑她。
……平清乐记得自己曾跟总大将说过，她是个把生命看的比尊严更重要的人。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总是不着调、显得放浪不羁的少女有着四方公中最强烈的自尊心，恐怕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正是因为这份强烈的尊严感，自当上平家当主后，已经近千年没有体验过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再度涌上了她的心头。
那是愤怒。
“那你就尝尝我这个败犬的力量吧！！”
猛然发出了咆哮，平清乐本应已经疲惫的身体中又喷发出了更为膨大的力量。
那是她的身体从名为愤怒的情感中获得了新的养分。
这种养分让她的力量获得了爆炸性的提升。更让她顶着足以将妖怪也压成肉酱的超重力飞了起来。
“……最后一搏吗？这力量的确不可小觑，然而，你也低估光的力量了！”
看着冲自己飞来的月之民，天魔用充满自信的口吻发出了不逊色于平清乐多少的战吼。
“……天体坠落小彗星！”
绚丽的辉光染满了全身，化作了白银之星的天魔，也居高临下的对平清乐发起了冲击。
————————————————
背部传来了坚硬的触感，代表着生命的鲜血正不断流失，可她却无力阻止。
现在，即便是呼吸也让她费劲了全力。还没有死去就应该对平清乐的意志感到赞叹了。
天魔的全力一击自然非同小可，但是在重力制御下形成的超冲击更是难以想象的恐怖。
在平清乐的感觉中，自己和迎面撞上一个天体没什么区别。
“真不走运……光正要割下你的头呢，如果你还在昏迷的话，就能毫无知觉的死去了。”
就如天魔所说的那样，她的剑尖正放在平清乐和少女一样细嫩的脖颈上，只要在施加几分力道————对她来说连一点点都算不上的微小的力道，这个敌人立刻就会身首分离吧。
可她还是没有那么做……她只是用不带任何柔软亦不带任何冷酷的视线看着平清乐。
诚如她所言，能够在不知道自己已死的情况下逝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不用遭受痛苦，也不用恐惧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在一刹那间，人生便结束了。
“我会先去地狱占个好位置，然后在那里等着你，等着你的到来。当然我不用等很久，因为很快总大将就会把你送下来陪我。”
“……你还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啊。”
听到平清乐的话，光再也没法维持冷静的表情。
她先是错愕，随即就露出了奇妙的笑容。要说是苦笑有些勉强，要说是愉快更是胡说八道，那既似钦佩又似厌恶。
平清乐所说的当然是彻底的诅咒。
不过，一般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你是我从未遇见过的好对手”这样的话才对吗？这样对于双方的面子都有好处，败者也能显得更有风度一些而从容离去。
不过，很显然这家伙不愿这么做。
“一般这种时候应该说些所谓惺惺相惜之类的漂亮话才对吧？”
“那是败者的所为————我的确失败了，可是，我还有这选择的余地。”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二人的对话，只有身为武人、作为战士的二人才能明白。
可是，光却还有一个问题。
“你对于你口中的那个总大将……就那么有自信？
“哈————说真的，我无法想象他失败的摸样呢。不过与其让我说，等你见过他以后在到底下来告诉我吧……”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在她那金色的双眼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不用多说，凑斗光一看就知道，她死了。
望着对方那失去神采，变得空洞浑浊的双眼，天魔少见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轻轻挥动锋利的村正二世，将少女的头颅割了下来。
“我忘了说一句话……”
提起了少女的头颅，帮她合上了未闭的双眼。光仔细盯着平清乐的脸。
那染着鲜血的散乱黑发，还有闭起眼睑的美丽面容。让她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沈眠一样。
“直到最后一刻，你也是个坚强的敌人啊。”
并未怀着释怀的心态，而是诅咒着敌人死去……这样的姿态应该无比难看吧。
但光知道，平清乐的行动意味着什么。
向无法战的敌人说出惺惺相惜的赞美之言……这种行为本身代表着承认自己的失败。在平氏看来比被杀死要更为难看。
始终以敌人的身份坚持到最后一刻，她不曾放弃与天魔的战斗。
即使无法站立，即使内脏破裂，即使体无完肤————但是，只要被打倒的人不肯认输，胜负就不会分出。
那么战斗就只能以双方的生死作为结束。
作为死者的平清乐是败者无疑。
直到死亡才放弃争斗，直到死亡才终于屈服。可她只是因为实力不济而被杀死了，在意志上并没有落败。
最后也选择以难看的方式退场，以敌人的身份死亡————就是这一点让天魔的心中升起了些许的敬意。
—————————让我们回到月之皇宫—————————
“原来如此，在你的记忆里，防御系统中枢在那里吗？”
扔掉已经死去的守卫，近月晃了晃头脑说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潜入那里并闹个天翻地覆了……”
——————————月之皇宫的另一段——————
皇宫的另一端，绵月依姬在皇宫里四处巡逻着。也许会和近月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