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是偷懒还是傲慢

项目一部的负责人李小阳迎上前道:“墨董,您来了?”然后又对华真行点了点头。

华真行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墨尚同已指着桌上的资料道:“你们先别说话……小华,你去看看那些资料,能发现什么问题吗?”

嗯?这是现场考试吗?在场的有的人忍不住暗自嘀咕。看来小华果然是几位大领导的重点培养对象啊,在各种场合都不忘提携与锻炼他。

想想这也正常,从小和华真行一起玩耍的夏尔都成了新联盟的领袖,华真行也就是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恐怕也会成为欢想实业的领导吧?

墨尚同的语气不善,其他人也没敢吱声,只有李小阳悄然道:“已经标出来了。”

什么标出来了?当然是有问题的地方了。李小阳是在华真行擦身而过时于耳边悄悄说的,而且以神识拢住了声息,动作很隐蔽,墨尚同也就当没看见了。

在几位老人家给华真行的那份名单里,李小阳也有三境修为,这位李总平时倒是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欢想实业这几位副总裁都不简单,否则当初也不会重用他们。

如今在欢想实业体系内,有修为的可不止名单上那一百多号人了,因为华真行已经在推广养元术。

迄今至少有数百人已修炼入门,按照华真行制定的考评标准,其中有二百多人可以拿到一级证书,这二百多人中又有一百多人可以拿到二级证书、二十多人能拿到三级证书。

为什么速度这么快、人这么多?因为其中本来有一百多名准修士,比如像李小阳这样的原先就有三境修为,修炼养元术只是重新印证境界,达到三级水平并不难。

如今在欢想实业和新联盟内部,大家都叫华真行“小华老师”或“华教官”,因为华真行是养元术培训工作的总指导,还有两位副总指导分别是洛克与曼曼。

洛克的工作比较忙,所以这段时间主要是华真行和曼曼在做指导培训。严格的说起来,曼曼做的工作更多也更受大家欢迎。

这样的称呼也算是一种恭维,主要是讨好几位大领导,但华真行听了也很受用。今天在场的各位,除了墨大爷与雷总工,都是叫过他“小华老师”或者“华教官”的。

桌上的资料有三份,首先是水电站的可研报告,其中还包含了北索河流域近三十年来的气象、水文数据。这些数据当地政府是没有的,居然是杨老头提供的。华真行原先并不知道他老人家还记录了这些,或者记住了这些。

按照这份可研报告,洛福根水电站的总装机容量可以达六十万千瓦,这个规模其实不小了。

北索河总水量非常充沛,只是降水比较集中,每年的洪水从西部的高原地带漫过荒原,也造成了非索港北方的大草原几乎无人定居的情况,其中一条近乎天然的季节性行洪水道就是北索河。

洛福根水电站的大坝选址在上游的山脉的坳口之间,分别有三段,其中一段是安装了发电机组的干流主坝,另外两段都是山坳间普通的拦水坝。其年均径流量接近二百亿立方米,设计库容是其年均径流量的一点四倍。

可研报告里不仅有气象、水文、地质数据,还附有水电站建成后的环评报告。蓄积上游的来水,并不会造成下游地区的干旱,因为每年草原上同样会有大雨季和小雨季,这些水大部分在短时内都漫过草原进入大海。

水电站建成之后,北索河不会再断流,能打造出沿岸的农垦灌溉区,而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可以播种的。

这份可研报告应该没毛病,就是在墨大爷的指导下,项目工程一部做的,雷总工也参与了,结合地质勘探资料,都提交给了东国的望京设计院。

华真行已经看过这份报告,但还是迅速又翻阅了一遍。一位神识强大的四境修士看一份早就熟悉的资料,速度当然相当快,扫过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接着他又看了工程设计图纸和相关资料,由位于东国首都的望京设计院提供。这家设计院是老牌设计单位了,实力雄厚、资质更不必提,承接过很多大型水利工程的设计任务。

华真行不是水利工程师,就算他是,就这么翻看一遍恐怕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他很快就翻到了最后的一份附录资料,发现了被特意标注出来的部分,底下用已经红色的笔画了一条线,文字是“松凉滩水电站。”

他又继续往下翻,这份技术附录里又出现了两处“松凉滩水电站”的字样。而在整份设计资料的其他部分,这个工程的名称当然都是“洛福根水电站”。

之所以起这么一个很有乡土气息的名字,主要是因为这座水电站就是洛克全资捐建的,而洛克给自己起的东国语名字就叫洛福根。另一方面,它既接地气又有着美好的寓意。

洛原本就是河流之名,而福根就象征着幸福的源头。华真行甚至打算在水电站建成之后,在地图上就将北索河更名为北洛河,这样与南边的非索河更容易区分。

现行的地图上原本就没有北索河,它只是当地的一个俗称,正式定名为北洛河也没什么。

如此看来,这份附录就有问题了,怎么把工程的名字都搞错了?难道是设计师偶尔脑抽了,要么他刚刚设计了一座叫松凉滩的水电站,或者两座水电站在同时设计,发生这种笔误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华真行又拿起了桌上的最后一份资料,刚打开了没几眼就全明白了。

这是一份影印资料,也不知是通过什么途径拿到的,就是松凉滩水电站的设计备案资料。原来东国真有一座松凉滩水电站,竣工于九年前,其年径流量、装机总容量和洛福根水电站都差不多。

但它的地质条件比较简单,只有一道主坝,库容量也只有洛福根水电站的三分之一。两者的最大蓄水高度也差不多,只是洛福根水电站的库区面积更大。

华真行继续翻看,都不用回头再做对照,也立刻就看出来洛福根水电站的主坝以及发电机组设计,除了坝体边缘与山体的结合部分不同,其他的部分几乎完全一致,甚至一笔都没有改动。

华真行甚至能在元神中将两份图纸都具现出来,然后将它们重合在一起,除了大坝边缘部分不一样,其他部分是完全吻合的。

很显然,洛福根水电站的设计是原样照搬了松凉滩水电站,甚至连技术资料文本都没有重新写,直接用了“查找”加“替换”的功能,这也太省事了吧?

结果有附录中还有几处关键字没有替换干净,不仅偷懒且粗心如此,连文本检查都做不好吗?

估计是项目一部这边拿到资料后,发现了这种“笔误”有点疑惑,通过查询得知东国真有一座松凉滩水电站,又通过某种渠道拿到了备案设计资料,才发现了设计单位竟如此偷懒。

华真行放下资料,看着雷总工道:“看来这位设计师,包括他负责的设计组,都很擅长偷懒啊!”

雷云锦满脸尴尬,咬牙切齿道:“都是我的错!这个混账东西,我会收拾他的,也一定会让他负责到底的!”

华真行:“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您老的错。而我们要追究的话,主要也是针对设计单位,而不是针对设计师个人。”

问题已经很明显了,望京设计院并没有专门给洛福根水电站做设计,而是原样照扒了东国境内另一座水电站的图纸和全套设计资料,只在大坝需要与实际地形吻合的部分做了修改。

这么做的后果究竟严不严重?问题也可能不算太大,各种工程本身就有设计标准与可以参照的模板,这些都是经过实践检验总结出来的。

大致相当的径流量、装机容量和蓄水高度,现有的成熟设计方案当然可以参照,也应该参照。

但是省事到这种程度的确实不多见,最核心部分一笔不改啊?假如就按这份设计图纸造出来的水电站,实际运行起来可能也没有大问题。

但是知道了原始的设计资料来源,显然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至少设计师没有针对北索河上游的地质、气象、水文进行针对性的设计。

每一项工程设计都很难达到最优化,这是一个事实,但并不代表设计单位在能力与条件允许范围内不去尽量优化、减少设计中不合理的成分。

究其原因,可能就像墨尚同所说,设计师根本没把非索港这边当回事,更尴尬的是,他种做法竟然被业主方发现了。

欢想实业可是支付了全额设计费用,出现了这种情况又被查实,望京设计院那边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此时不必再谈什么行业潜规则,因为事实已经挑明了。

设计资料上当然有设计团队的介绍,洛福根水电站的总设计师叫雷齐新,东国水利工程大学硕士,今年三十六岁,已有十年从业经历。

松凉滩水电站的总设计师名叫许魁文,著名的水利工程专家,东国水利工程大学教授。在松凉滩水电站的设计团队当中,华真行也发现了雷齐新的名字。

雷齐新,就是雷云锦的儿子。望京设计院,就是雷云锦帮欢想实业联系的,雷齐新能成为洛福根水电站的总设计师,也是因为雷云锦的关系。

听说雷齐新最近正在单位里申报高级职称呢,成功设计一座远在海外的水电站,对他而言也是资历与成果的加分项。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事,雷云锦的脸上当然挂不住,墨尚同更是很生气。

听见华真行的话,雷云锦局促不安地搓手道:“问题交给我来解决吧,我保证完美地解决。既不会耽误工期,也会重新做好最优化的设计,我会负责全程与设计院沟通……”

华真行又问道:“雷齐新工程师和许魁文教授是什么关系?”

雷云锦低下头:“许教授是齐新的研究生导师,当年设计松凉滩水电站的时候,齐新跟着一起参与了……我会严厉批评他的,叫他负全部责任的!”

华真行看着雷云锦,心中忽然有几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