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阴阳阵眼、小巧云狮

三天后，文殊广法天尊在前，杨戬、汪子安在后，一行三人来到阵前。

后面，又有金吒、雷震子、薛恶虎三人在后紧盯，作为压阵。

“虬首仙，今日阐教门下，玉虚金仙广法天尊，三代弟子杨戬、汪子安，特来破你阵法。”汪子安走上前来，沉声大喝，声如雷震。

话音方落，眼前就有一身穿蓝灰道袍的中年人一步踏出，身周同时泛起白色如水波纹，冷漠双目看了三人一眼，忽然展颜一笑，冷肃面孔竟有种奇异魅力散发。

“希望你等不会让我失望。”

含笑一语，把袖一摆，虬首仙转身回到阵内，而等其离开后，如水波纹涌现，缓缓凝成一道丈高门户，深邃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静等食物送上门来。

“走。”

广法天尊带头走进，汪子安两人紧随其后。

刚刚踏入门户刹那，眼前空间变幻，层层叠叠不知开辟了多少门户，汪子安眼前亮起刺目白光，便被吸入其中一个，身影不见。

而在汪子安不见后，尚未站稳的杨戬同样被吸了进去。

而广法天尊脚步平缓，面对突生变故，仍是不急不缓，看不出一点焦急，似是早有预料。

足下升起朵朵白莲，把手一挥，双手垂落，挥洒白光，护住自身后，看着眼前不断变幻的门户，没有迟疑，径直往离他最近的门户而去。

身形一闪，三人消失不见。

而汪子安在经过一阵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感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种种防护手段涌出，身周有金庭仙光笼罩，水火二气幡化作两道神光，绕身盘旋，背后五行光华形似一面不断转动的宝轮。

随后，白光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渺渺茫茫、空旷冥漠的天地，不，不对，准确地说，这里没有天地，更像是天地尚未开辟之前的混沌之中。

太极阵。

但还未等他细看，眼前已失去了所有景象，他好像突然变成了瞎子，就连下意识发出的惊呼，也没有半点声音，仿佛出了嘴巴就消失了一样。而耳边也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无光无象，无音无声，无宗无祖，幽幽冥冥。

就连元神，都被昏暗笼罩，只等彻底降临，扑灭他心中仅存的明光，就是他被这处混沌同化之时。

面色大变，元神运转太虚空洞法，招出一个黑白未分、阴阳未判，空荡荡的无形混洞，散发着与所处混沌同样的气息。

此神通一出，消失的视觉、听觉等感觉瞬间恢复，汪子安再次看到了方圆十余丈间的景象。

一片灰蒙蒙的，再没有其他的色彩，无边无际，不知其宽广，一股孤寂之感笼罩心头，长此以往，就算不被同化，也绝对会发疯而死。

汪子安扭头看了看，二气幡所化的水火两道神光同样黯淡，染上了一层灰，身周的金庭仙光更是早都不见。

唯有身后五行遁光形成的宝轮，虽然灰暗，但五行轮转，相生相灭，竟隐隐衍化出层层灰气，抵挡了这处空间的侵蚀。

阴阳未分，混沌相连，五行之属又岂能长存？

在这里，汪子安虽有太虚空洞相护，但在空洞笼罩范围之外，除去在体内运转的一身血脉神力外，显化于身外的众多神通发挥不出一丝一毫的威力。

这才是混沌。

不，这还不是真正的混沌。

那真正的混沌究竟有多么可怕？

暂时立足此间的汪子安不由想道。

不仅仅是他，在另一处不知边际的空间中，足踏七宝金莲的杨戬同样面带惊骇。

若非是脚下金莲闪动的七宝神光不惧混沌侵袭，哪怕他握有八九玄机、三宝混一，也绝对挡不住这无边昏暗。

在此气象前，生机难存。

“不过，这七宝神光......”杨戬看向了这尊七品金莲。

在这无边昏暗下，金莲上不停闪动璀璨神光，且七品莲花摇曳不停，娇柔、脆弱，好似伸手一抓就能将之折断。

但是，能挡下混沌力量，这尊金莲，又岂会是那么简单？

这绝对不是广法师伯能够炼出来的宝物。杨戬暗道。

虽是身处险境，但杨戬还是忍不住猜测起来。

而除去汪子安、杨戬两人这处，同样陷入阵中的文殊广法天尊所面对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道友，我已入阵，还不现面一见吗？”广法天尊顶上升起一枚金灿灿、圆彤彤，却在琉璃色光华闪耀下无法看清其本体的拇指大物件，丝丝清净道韵从其上散发，就连原本蕴藏致命危机的混沌，都无法将其同化，甚至反而被这琉璃色光华吸纳，变得更加耀眼。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太极阵之主虬首仙发现不妥后，在广法天尊的笑问下，缓缓现出了身来。

虽身为阵主，但虬首仙面对混沌侵袭，同样不敢大意，手中与阵眼同源炼成的太极符印印出道道黑白纠缠的太极图案，将汹涌的混沌尽数挡下。

“这是何物？”虬首仙看向那颗散发琉璃色光华的物件，目带不解。

“护身宝物。”广法天尊言简意赅，含笑回应。

“你......”虬首仙可没有广法天尊这么好的性格，虽习得正宗法门，但原身却是兽身，闻言怒上眉山。

“道友不必动怒。”广法天尊摆了摆手，善意提醒：

“道友让贫道破阵，如今贫道已在阵中，还请道友运转阵法，也好叫我一观道友神通。”

虬首仙闻言，收敛怒气，看了广法天尊一眼。

他有些摸不清对方想法。

但正如对方所言，已入阵中，纵是大罗金仙，也要再次丧命。

冷冷一笑，虬首仙把手中符印一摆：

“洪元。”

话语落，无边混沌尽数压来，从四面八方不断侵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就算是广法天尊头顶宝贝也被压下琉璃光华，逐渐收拢。

而广法天尊似也无硬拼之意，任由对方以大阵力量压来，只是收拢光华，将自身照定，同时身形蜷缩，抱腿而坐，在琉璃光华照射下，像是化作了一颗鸡子，大阵之力竟然一时难以侵入。

“哼，想为那两个小辈拖延时间么，那我就杀了他们。”虬首仙岂会猜不出对方所想，把身一晃，就要分出一道分身，追寻汪子安、杨戬气息而去。

但他一动，原本巅峰的法力瞬间削去不少，如此一来，无法全力操控阵法，阵法力量自然减弱，原本被压下去的琉璃光华居然开始猛涨。

“不好。”虬首仙心中一惊，刚刚冒出个头的分身就被按在了体内。

法力返回，琉璃光自然是又被压了下去。

“怎会如此？”虬首仙不解，深深看了被阵法力量围住的广法天尊一眼。

这定然是对方捣鬼。

“也罢，既然你不欲让我脱身，那我便守株待兔，等那两个小辈送上门来。”

虬首仙不再分身，而是以元神默默感应阵中两处阵眼所在，只要汪子安、杨戬两人来到阵眼处，等待他们的便是致命杀招。

做完这些后，虬首仙也不浪费法力运转阵法变化，而是静静看着广法天尊，打算和对方耗下去了。

这两人不动，汪子安又有太虚空洞相护，勉强在这阵中能自由行走，开始默默寻找起阵中阵眼来。

按照来时广法天尊所言，这太极阵应有两处阵眼，一阴一阳，阴阳交汇，复返混沌，成就太极，若能破去其中一处阵眼，阴阳失了平衡，自然再无法生成混沌，也就称不上太极阵了。

但，如何寻找阵眼，因广法天尊也不通阵理，自然不可能出言指点，只让二人跟着感觉走。

当时汪子安就好想问一句，这是跟着感觉走就能办成的事吗？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还不如回昆仑山一趟，取来盘古幡，任你什么太极、两仪、四象阵，大幡摇动，通通灭掉。

实在不行，去找大老爷借来太极图也是可以的，宝图一出，什么汹涌混沌、一气太极，尽数镇压，让你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汪子安满腹碎碎念，却仍是将元神之力放出身周十丈，以作感应。

但无奈的是，此处乃是混沌之中，天机不存、无法推算，就连感应也被屏蔽掉，想要寻到阵眼，无异于大海捞针。

“该怎么办呢？”汪子安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顶上那尊不可见的空洞之上。

此物是他以少阴气与老阳气碰撞而成，虽然两气无法寻出，但心中仍有感应，不知道此物能不能阴阳相吸，寻到那一阴一阳两处阵眼。

毕竟，能被放在阵眼中的东西，肯定非同寻常。

想着，汪子安元神感应空洞中的阴阳二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阴阳二气终于是有了些许回应。

原本无法看到的空洞处，陡然有一模糊云团现出，上有九点红光虚影。

在这两种景象出现瞬间，原本能护住自身方圆十丈的空洞开始缩小面积，直至三丈左右，模糊云团与九点红光才稳定下来。

与先前两者虽有联系却仍是分开的状态不同，此时的红光仿佛镶嵌在云团之上，呈九星连珠之势，就像是指南针上的指针，正在不断旋转。

“这是......”汪子安心中一动，下意识就循着指针的某一端放开元神力量感应，但刚出身周三丈，放出的元神力量就消失不见。

“好险。”汪子安忙把元神收回。

指针两端，谁正谁反他也不知，只能试试运气了。

选定一头，汪子安老老实实，借着太虚空洞之护，足下云气相托，仿佛步步生莲，往那边而去。

此处混沌，不知时间，汪子安感觉走了好久，直到他体内一半法力耗去后，原本灰暗的空间内，才出现了其他的色彩，就算是模拟出来的混沌，也无法将之同化。

汪子安脚步快了几分。

虽然混沌无边无际，但在这道色彩出现的瞬间，他自己也好似来到了混沌边界，借着这道色彩，他顺着方向望去，那里没有混沌的灰暗，只有一片黑暗，仿佛处于另一处空间。

来到近前。

他看到了发出这道色彩的东西。

这是一颗悬浮在半空的纯白珠子，因为元气太过充裕，有缕缕氤氲溢出，仿佛祥云一般。虽与他原本的云气颜色相同，但其上散发的气息却属于两种极端，和煦、温暖，完全不同于云气的阴寒。

阳位阵眼。

汪子安把手虚抓，一杆暗金长矛现于掌中，逐渐涨至三丈，向着珠子挑去。

但还未等矛锋临近，珠子周边的氤氲在一股力量下逐渐汇聚，直至揉成一团，又被那股力量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云狮，活灵活现，模样可爱，眼中闪烁着人性化的色彩。

而汪子安矛锋刚至，就听这可爱云狮仰首发出稚嫩吼叫，像是羊羔一样，咩的一声。

汪子安不知对方本事，接连后退。

然而，在这软嫩嫩吼声来到他身前不远时，却如同虎啸群山、猛豹出林，霸道气息好似针对元神，直冲着他泥丸宫而去。

但刚临近身前三丈，依旧是无形无相、肉眼难见的太虚空洞传出一股吸力，轻而易举将吼声纳入其中。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无法显化白云、红光，但原本防御元神的功能却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厉害。

汪子安心中微喜。

而那小巧云狮也看出不对，轻轻一跃，跳在了纯白珠子上，斜歪着脑袋，一对圆眼瞪着汪子安顶上空间，好似有所发现。

“咩。”

又是一声稚嫩叫声冲着汪子安发出，同样来到身周三丈时，就被太虚空洞所吞纳。

“虬首仙？”汪子安逐渐靠近，脸上露出了古怪笑容。

没有想到，堂堂截教教主的随侍七仙之一，本体为青毛狮的虬首仙，居然会变得如此可爱。

汪子安脚步逼近，把手伸出，往这小巧云狮身上抓去。

好久没撸猫了，怪想念的。

这云狮虽极力闪避，但在太虚空洞三丈方圆笼罩之下，不断喷出的火光、青风还未来到眼前，就被空洞所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罪恶的大手逐渐逼来，落在了它柔滑、软绵，如同棉花一样的毛发上。

竭尽全力发出的怒吼，也只像是被撸时因为太过舒爽而发出的嫩叫。

“咩。”

奶奶的，老子的心都快化了。汪子安暗道

抓着云狮脖颈后的皮毛，汪子安将之提了起来，在眼前晃荡。

云狮拼命挣扎，却像荡秋千一样，在汪子安手中摇晃起来，直至靠近手背，眼中杀意一闪，咬向了近在眼前的虎口。

但汪子安嘴角勾起笑容，手上先是弥漫着一层土黄光华，而后再运神通，土黄变成金灿，好似纯金打造。

可爱云狮咬中虎口的嘴巴中传出“嘎嘣”几声脆响，然后就......

牙崩了。

“先不和你玩了，我还破阵法。”汪子安面目一动，有青白两色定灵神光不断打出，不仅是云狮以云气凝成的肉身，连体内那丝微弱的元神力量都一同定住。

将之放入四海瓶中，汪子安把矛锋刺出，挑向了那粒纯白珠子。

......

而在阵中，虬首仙与广法天尊这处。

虬首仙看着一动不动好似昏睡过去的广法天尊，嘴角一抽，紧跟着，阵眼处的那丝元神力量便有了感应。

“好小辈，竟然还真被你给找到了。”虬首仙冷笑一声，默默催动那丝力量，收拢阵眼镇物周边的元气，凝成一具身躯。

但因溢散出来的元气有限的缘故，凝出的身躯只有巴掌大小。

不过，这不妨事，只有他那丝元神力量尚存，就能够运转天赋，以“青狮吼碎九重天”的神通，将这小子肉身吼碎、元神破灭。

心中笑着，虬首仙隔空发出了吼声。

尽管稚嫩，却满是威严。至少虬首仙是这样认为的。

但紧跟着，他就发现了不妥。

吼声来到对方身周，竟消失不见。

为了确定是何物作怪，虬首仙再次发出了稚嫩的威严大吼。

这下子，他感应到了。

原来这小子顶上虚空有一莫名之物，能吞掉他的神通吼声。

正心想之际，就见那小子伸出了手，往他身上抓来。

“小子，住手。”

虽然仅是一丝分神，但视野共享，汪子安抓向云狮，等同于抓向了他。

虬首仙不由怒吼。

但他的分神，面对汪子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提了起来。

虬首仙甚至还切身感应到了，这小子居然拍了几下云狮的屁股。

这简直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强忍心中屈辱，借着秋千晃动的动作，虬首仙向着汪子安的虎口咬去。

紧跟着就是......

“啊啊啊...小子，本座与你势不两立。”

惨叫声甚至惊醒了昏睡过去的广法天尊。

有些睡眼朦胧的广法天尊满脸懵逼：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