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许琅的梦魇

恐惧源于未知,梦魇源于痛苦。

舒悦在老太太离开之后,就把手里的水果递给许琅,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并没有看到老太太手里的菜刀。

打开门之后,两个人走进了房间,舒悦先是打开房间灯光的开关,然后换上拖鞋,又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刚好和她脚上是一对情侣拖鞋,放在许琅脚边,蹲下身,帮许琅换鞋。

换好鞋之后,舒悦接过许琅手里的水果,走进了厨房,开始清洗水果,许琅则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想起刚才看到老太太的场景,哪怕是许琅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吓了一跳,任谁在漆黑的晚上,背后突然冒出来老太太,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心里都会紧张。

其实许琅除了刚开始的紧张之外,他还十分的疑惑,因为老太太的屋子里面,灯光实在是太过昏暗了,一般人待在里面都会感到压抑和不舒服,而且许琅刚才还闻到了淡淡的腐臭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腐烂而散发出来的味道。

“住在对面的老太太是一个人吗?”许琅坐在沙发上味道。

“你说赵奶奶啊,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个儿子,不过平时他儿子很少会来,基本上都是赵奶奶一个人在家。”

舒悦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她家养了什么宠物吗?”许琅又问道。

“好像没有吧,我也不清楚,我除了上下班偶尔碰到赵奶奶之外,很少和她说话。”

舒悦一边说着,一边端着洗好的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来到沙发前坐下后,拿起一片西瓜递给许琅。

许琅接过之后,并没有立即吃,而是放回了房子里,皱了皱眉。

舒悦看到许琅这个样子,就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许琅摇摇头,刚才除了那把菜刀,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是闻到了淡淡的腐臭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我刚才敲门的时候,你不在家,老太太突然出来,站在门口,吓了我一大跳。”

“哈哈”

听到许琅说自己被一个老太太笑了一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许琅,说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许琅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道:“主要是她的声音太吓人了。”

舒悦想了想,想起平时赵奶奶说话的声音和语气,确实,在漆黑的楼道里,背后突然传出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确实很吓人。

舒悦拍了拍许琅的胳膊,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赵奶奶平时说话都是这样的,我一开始也很不习惯,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许琅摇摇头,没在说话,这种感觉还是不要习惯的为好。

舒悦见许琅不说话,就拿起一粒葡萄递到许琅的嘴边,说道:“来,张嘴。”

许琅乖乖的张嘴,葡萄很甜,一点都不酸,许琅在嚼着葡萄的时候,突然想起三楼的那道黑影,就转过头,看着舒悦问道:“三楼的302住的是什么人啊?”

被许琅这么突然一问,舒悦愣了一下,随即她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道:“302住的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过302的人,一开始我还以为302是空着的,后来有一次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听到302里面传出来了说话声,这才知道302里面住着人,怎么了?你看到302里面的人了?”

许琅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过头,看到舒悦正好奇的看着他,许琅不想让舒悦担心,也不想她以后上下班都提心吊胆的,就转移了话题,说道:“我饿了。”

见许琅不想说,舒悦也没有再问,伸出一根手指,在许琅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说道:“等着,我去给你做。”

说完,舒悦就站起身,去了厨房,许琅则坐在沙发上,看着盘子里的西瓜,愣了很久,直到舒悦做好饭,叫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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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悦租的这套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很标准的房间,因为平时舒悦都是一个人住,家里很少有人来,舒悦的父母平时工作都很忙,也很少过来,每次都是她放假了休息了回家去看望父母。

两个卧室,舒悦把其中一个卧室改成了书房,因为她是学心理学的,平时要看很多书,而且要研究很多案例,所以书房里摆满了中外关于心理学的书籍。

而另一个卧室就是舒悦的卧室了,卧室里,除了放衣服的衣橱,还有梳妆台之外,就是一张床了,这张床和别的床不一样,是舒悦专门买的水床,当然不是为了增加她和许琅之间的情趣,而是为了给许琅治疗心理问题,才专门去买的,一开始,舒悦还睡不习惯这个床,也是过了好久才习惯的。

吃完饭,洗漱一番之后,穿着睡衣的许琅,躺在水床上,闭上了眼睛,舒悦就站在床头,看着许琅,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道:“你现在想象一下,你现在身处在一片海洋上面,躺在橡皮筏上晒着日光浴,你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轻,变轻,变轻。”

“你感觉自己飞起来了,在云海中自由的翱翔。”

“你回到了十五岁,那时候,你正在读高一,你坐在诺大的教室里,正在上课,讲课的老师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老师。”

“......”

随着舒悦的话语,许琅的呼吸平稳,脸上流露出天真的笑容,他仿佛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高中时代。

十五岁的许琅,个子不算太高,而且还很瘦,但是他很阳光,学习也很好,上课的时候,坐在前排,给他讲课的是一名二十七八的女老师,女老师很漂亮,留着一头波浪卷的长发,笑起来很迷人,每次讲到重点的时候,都会看向许琅,然后冲他微微一笑,每当这个时候,许琅都会感到很幸福。

就在这名女老师再次看向许琅的时候,许琅发现这名女老师突然变了一个模样,女老师变成了他姐姐许蝉,许蝉脸色苍白,两只眼睛流着血,血液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嘴边,许蝉脸色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在许蝉的脑袋和脖子其实是分开的,在脑袋和身体接触的地方,在向外缓缓地渗着鲜血,只是伤口很小很细,如果不是有鲜血渗出,根本看不出来。

许蝉朝许琅缓缓走去,许琅发现姐姐的双腿也是断的,她每走一步,都有鲜血顺着小腿流在地上,渐渐地,地上多了一串血脚印。

许琅看着变成这个样子的姐姐,感到害怕极了,转过头,四处看去,发现之前还在一起上课的同学都不见了,诺大的一个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就在许琅转过头四下张望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伸到了许琅面前,那是一双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许琅一样就认出来了,这是姐姐的手,就在许琅准备握住姐姐的手的时候,手刚触碰到姐姐的手,那只手突然就掉到了地上。

许琅转过头,看向姐姐,发现姐姐也在看着她,那头乌黑的秀发已经散落下来,披在了她的脸颊上。

“弟弟,救我,弟弟,救我。”

突然,许蝉的嘴里发出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许琅连忙站起身,朝姐姐跑去,可是无论许琅怎么跑,都无法接近许蝉,而且,许琅越跑,许蝉就离她越远。

“我好冷,弟弟,我好冷啊。”

听着姐姐一声声痛苦的呢喃,许琅终于不再去追许蝉,而是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喃喃道:“姐姐,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可是,无论许琅怎么呢喃,怎么喊,许蝉渐渐的远去,最后留下了一道声音。

“你怎么还没有抓到凶手,你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凶手,你这个废物,我好冷啊。”

“姐...”

在舒悦的卧室中,躺在水床上的许琅,表情十分的痛苦,脸上布满了泪痕,双手直直的伸在空中,似乎是要抓住什么一般,一声痛苦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

“嘿嘿...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我来告诉你吧。”

一道声音在许琅耳边响起,许琅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教室了,而是在当初他看到姐姐尸体的公安局的停尸房,在他面前,许蝉那被肢解的尸体就摆放在解剖台上,而那道声音,就在房间里响起。

许琅循着声音去找,最后许琅猛然看到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暗中的人,站在解剖台前,手里拿着一把很小很锋利的刀,那个人一只手在许蝉的尸体上滑过,一只手拿着刀,声音十分缥缈的说道:“你看,多么鲜活的生命啊,却在这个如花的年纪凋落。”

许琅站在停尸房的门口,背靠着门,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两条腿也不由自主的打着摆子,没错,许琅心里很害怕,尤其是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我来告诉你”

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刀切掉了已经缝合起来的尸体上,第一刀切的位置,就是许蝉的胳膊,血液一下子就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不要”

许琅大叫一声,顾不得身体上的颤抖,也管不了心里的害怕,踉踉跄跄,发了疯一般朝那个‘人’扑去,结果许琅扑了个空,出现在他眼前,没有那个‘人’,也没有姐姐许蝉的尸体,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此刻,他正站在客厅里,看到一个男人浑身是血的抱着一个女人,男人正是他的父亲许渊,而许渊怀里的抱着的正是他的母亲张兰。

“爸”

许琅在看到许渊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

许渊听到之后,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了许琅,满是鲜血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许渊的脸,渐渐模糊起来,变成了一个许琅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的脸,这把许琅吓了一跳。

“蹬蹬蹬”

许琅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看着这个人,问道:“你是谁?”

“嘿嘿嘿嘿....”

那个人没有说话,看着许琅,嘴里发出一连串恐怖的笑声。

“你TMD到底是谁?”

卧室里,传来了许琅愤怒的咆哮,声音里有愤怒,有恐惧,有无助,还有疑惑。

“现在,你又变成了一只鸟,欢快的翱翔在天空,你看到了洁白的云朵,还有蔚蓝的天空,你一直飞啊,飞啊,飞啊,终于,你飞累了,落在了大海上面的橡皮筏上,晒着日光浴,阳光十分的温暖,晒得你很舒服,就像是回到了妈妈的怀抱,海浪轻轻拍打着你的脸颊,就像妈妈拍打着你后背,在哄你入睡一般。”

“宝宝乖啊,睡吧,睡吧.......”

舒悦的声音愈发的轻缓温柔,就像一个妈妈还哄着孩子睡觉一般。

刚才还十分激动,陷入痛苦回忆的许琅,渐渐的平稳了呼吸,剧烈起伏的胸口,也渐渐的平缓下来,呼吸也变得悠长起来,他蜷缩着身体,就像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一样,蜷缩在妈妈的身体里。

许琅的手一直紧紧的攥着拳头,舒悦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的把许琅攥紧的手慢慢松开。

“妈妈,你别走。”

“姐...”

就在这时,许琅在睡梦中喊出了两句话,许琅的眼角也流出了两行泪珠。

舒悦听到之后,鼻子一酸,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每一次给许琅催眠,许琅都会这样,他每次的反应都十分的强烈,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真相到底是什么,作为许琅女朋友又是他的心理医生的舒悦也不知道。

每次催眠,都在许琅快要走到崩溃的边缘的时候,舒悦不得不停下催眠,让许琅从催眠中醒来,陷入沉睡,她很担心,自己再继续催眠下去,许琅会奔溃,会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舒悦脱掉鞋子,慢慢的爬上床,躺在许琅的身边,转过身,紧紧地抱着许琅有了舒悦的怀抱,许琅像是找到了温暖的港湾,朝舒悦的怀里缩了缩,然后沉沉的睡去,舒悦把就这样搂着许琅,也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