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紫月(上)
感受着脚下几乎增加了一倍的阻力,楚小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盘膝而坐。
先不说自己能吞噬五行本源的事,光是在这五行山上冥想和修炼,就比学院练功房的效率还要高出不少。
之前在迷雾森林中战斗时候的一些心得和感悟,此刻也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吸收和巩固。
深呼吸之后,体内噬天功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如今楚小阳吸收五行本源的速度,跟之前相比又快了一倍。
此刻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就会注意到楚小阳身后的石阶,颜色跟周围的不一样,但是如果不细看,又很难发现其中细微的区别。
一晚上的时间,楚小阳因为太无聊,就远远看着五百阶那位放弃治疗的同学一直在玩保卫萝卜。
楚小阳认识这名女生,是自己班上的一位叫紫月的姑娘,他前世也有很深刻的印象。
如果认真观察就会发现,眼下紫月每一关不打到金萝卜誓不罢休,每次叶片用完之后,她就会弹出去修改系统时间,这样不用充值,又可以把未来的时间和签到奖励领了继续打。
到底是有多孤独,才会把一个单机游戏研究到这一步。
从这里楚小阳也看出了紫月骨子里是个喜欢追求完美的人,可她身上的资质不允许,也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在修真界做到尽善尽美。
如果说自己之前那五行闭塞的体质,算是班上倒数第一的话,那她的资质便算是班上倒数第二吧,还有个倒数第三的,名叫王二,三人一起并称2班三熊,支撑起了学院走后门进入甲班的全部流言。
第一堂法术课教的驱火术,王二在手心蹭出了火花,楚小阳用消毒酒精喷在手上点燃了之后蒙混过关,只有紫月一个人努力了很久,终于在快下课的时候,才勉强施展出了一丝火星。
记忆中紫月常年喜欢用头发挡住自己的大半边脸,导致从来没人能看清她的长相。
她自卑、内向,修为也很低末,才堪堪到启灵三层而已,像这样的人存在感极低,走在学院中也极容易被忽视,楚小阳琢磨着以她现在的修为能闯过第一关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天大的运气了吧。
紫月几乎没有朋友,而且极少和别人说话,班上同学都对她了解甚少。
前世毕业考核上,紫月不出意外的,没有被任何一个宗门看上,边军那边她递交上去申请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等到毕业也了无音讯。
没有任何人会去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托关系走后门。
当然,更不会有人去在意她的去留。
楚小阳也是在去边军报道之后,才知道原来紫月作为班上的倒数第二,去边军的名额,竟然就是被自己这个倒数第一挤掉的。
在那个暗淡无光的毕业日,当所有宗门长老和边军负责人一齐宣布拒绝她的时候,楚小阳无法想象当时一个走投无路的姑娘,面对万人的讥讽和嘲笑,是怎么从毕业典礼的高台上走下来的。
四年的时间,楚小阳和紫月第一次说话,便是在当晚的毕业聚会上。
当时紫月独自蹲在角落里喝着闷酒,喝着喝着突然就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小声,但也很绝望。
楚小阳正巧坐在她旁边,然后就顺手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谢谢。”
“不客气。”
这是四年的时间里,两人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紫月就掀开了自己的头发,用纸巾轻轻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痕。
楚小阳在看清了她的面孔之后,整个人就懵了。
长长的睫毛,挺翘的琼鼻,红润的小嘴。
她美的像精灵,纯洁的像天使,同窗四年竟然不知道班上隐藏了这样一位治愈系的大美女,楚小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可是仅仅只过一瞬间,她眼中的忧郁便击垮了所有的美好,仿佛芳草燃烧,万物凋谢,只剩绝望和阴霾笼罩着大地。
看到楚小阳惊愕的表情,紫月迅速放下了自己的头发。
“很难看,对吧?”
直到这时,楚小阳才感受到了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种深深的自卑。
“不,你是我在北斗学院四年,见过最美的女子。”
他立刻开口,说出了这个从未有人告诉过她的事实。
……
那天晚上两人喝了很多很多酒,一齐离开聚餐的地方,在学院中漫步。
楚小阳说起了以前自己很多有趣的故事,紫月安静地在他旁边听着。
“我这一生除了今天,二十年如一日,没有朋友,也没什么有趣的故事。”
半路上,紫月一口闷掉了一大杯白酒,神情忧郁的说道。
楚小阳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很难想象紫月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过去,生活中竟然被自卑和恐惧占据了全部。
“那从今天开始,我便是你的朋友。”
楚小阳笑了笑,班上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名一起喝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谢谢!”
这一次,是紫月主动向楚小阳道谢。
同窗四载,今夜二人第一次发现原来彼此的心离得这么近。
“以前怎么从来没见你笑过呢,难道这辈子没有能让你开心的事吗?”
楚小阳好奇问道。
“有啊,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学院四年一直有人帮我垫底,让我期末总是能逃过当最后一名的命运。”
“来,为了对你表示感谢,我……敬你一杯!”
说着说着,紫月突然就笑了,像是三月和煦的微风轻拂着大地,刹那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我倒数第一,你倒数第二,咱俩还真是有缘。”
“幸会幸会。”
“惭愧惭愧!”
……
酒过三巡方知醉。
夜深之后,只剩楚小阳和紫月二人在高台上独酌。
这是灵水潭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竹楼。
很快,在酒精迷醉的作用下,两个孤独寂寞的人时而深深相拥,时而炽烈纠缠,相互倾诉着过往岁月中那些无人知晓的痛楚。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两个对的人,莫明的就走在一起了。
第二天,楚小阳一觉醒来,发现周围只剩一座空荡荡的竹楼,和满地乱滚的空酒瓶。
角落中片缕破碎的衣物,以及空气中女子独有的芬芳,仿佛还在提醒他,昨夜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火热的缠绵。
。
黄昏时分,紫月牵着一匹年迈的骆驼,打算离开北斗,朝着南漠前进。
他知道她要远走,便早早的来到了南门,为她送行。
“回去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将远赴北疆,我亦准备南下远走,过了今天,你我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他默默的摇头,目送她远去。
那日天很蓝,云很薄。
夕阳映照在荒芜的戈壁滩上,
他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直至被尘埃淹没,一去不回。
傍晚时分,楚小阳打开手机,收到了紫月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
此去山长路远,愿君永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