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解惑
“哦?王处长动静大?他这是又想祸害人。”
老爷摇摇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中国人呐,日本人杀不完中国人,迟早得让中国人自个儿给祸害了。”
大管家又说:“日本人给王处长塞了个主任,据说从上海来的,好像叫渡边来着,听着名儿是个日本人。”
轻寒笑着对大管家说:“福伯,您这越做越溜啊,瞧这保打听,赶上国民政府情报站的了,您就不怕危险?”
福伯笑了,低声说:“我早就知道大少爷是干大事儿的。大少爷都不怕,我一奴才怕啥?”
“哦,有这么明显吗?福伯什么时候瞧出来的?”
“府里挣来的钱,在账上溜了一圈又没了,人家做生意倒腾个不停那是赚钱,大少爷干啥都赔钱。当时觉得大少爷只是支持抗战,这回,那豪些个物资,我就知道,大少爷是做大事的人。”
“福伯,怕吗?”
“不怕,大少爷这么年轻都不怕,我这把老骨头怕什么?只要跟着大少爷,我做什么都愿意。”
“做坏事呢?”
“大少爷不会做坏事的,老太爷说的对,大少爷是不同的,老爷不也说了,大少爷是做大事的人。”
老爷笑了,调侃道:“爷倒是不知道老福子是个最会溜须怕马的。”
三人开心的笑了,福伯又说:“府里的下人我都清理的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老实本分的,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轻寒点点头说:“谨慎一点好,如果没有福伯,我该怎么办啊?”
老爷酸了吧唧道:“哎呦喂,这是互相捧上了,真够能吹得,前门楼子都能听着音儿啦。”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老爷从最初的悲伤中总算缓过来劲儿了,虽然依旧面色苍白憔悴,可瞧着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大管家和耿二尽量逗着老爷,每日里插科打哄,老爷心里明白,倒也配合。
小儿子这回没回来,所有人都三缄其口,老爷心里明白,心中凄然,但也不曾开口问。
老了,不该问的别问。
瞧着老爷累了,轻寒和大管家告退。
门口,轻寒又嘱咐一番耿二,眼下府里最重要的就是老爷,一定要看顾好。耿二什么事儿都甭操心,就一门心思伺候好老爷就行。
轻寒跟大管家往院子外走去,轻寒低声问:“福伯,那妇科圣手哪儿……?”
福伯左右瞧瞧,压低声音说:“大少爷放心,安排的妥妥的,大奶奶早去过了。”
轻寒点点头,两人分开,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轻寒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雅子坐在那棵高大的槐树下,仰头看着树。
七月的阳光猛烈而火热,没有一丝风,蓝蓝的天,晴空万里。
雅子专注而安静。
轻寒走过去弯腰搂住雅子,两人安静沉默。
许久,雅子起身往屋里有,走到屋子门口,雅子停下脚步回头。
“轻寒哥哥,您后悔吗?”
轻寒站在原地,原本注视着雅子的背影,听了雅子的话,仰头看着槐树,然后慢慢转头看着雅子开口。
“雅子,当年云子耀眼明丽,你不是唯一跟在云子身后的。”
轻寒的声音低沉暗哑,如晨钟暮鼓,重重敲在雅子的心头。
雅子突然就释怀了。是啊,当年姐姐有两名贴身婢女,她不是唯一,但她是唯一让轻寒哥哥注意到的。
雅子低垂眼眸,恭顺的行礼。
“轻寒哥哥,请休息吧。”
雅子进屋,轻寒有孝在身,临时在小书房搭了张小床。
雅子躺床上,辗转反侧,一夜噩梦。
耿不散的话如魔音般萦绕在耳边。
回来的第二天,雅子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妇科圣手的医馆。
雅子面色苍白,神情晦涩,疲惫憔悴。
老成持重的大夫依然如往常一般给雅子搭脉。
今儿大夫有所不同,先后让雅子来回换了两次手,最终大夫看着雅子,欲言又止。
雅子冰冷阴沉的开口:“有话直说。”
大夫遗憾的摇摇头,斟酌后慢慢开口:“夫人,您这身子受损,怕是子嗣艰难。”
雅子目光骤然变了,由冰凉转至阴毒。
“你是说我无法怀孕?”
雅子阴冷冰凉的声音吓得老大夫哆嗦了一下。
点点头。
看着雅子脸色几变,又犹豫再三后说:“我记得夫人,夫人之前来过,且用了药,只是……”
雅子咬牙切齿道:“只是什么?说……”
雅子的神色太过吓人,大夫快速说:“夫人之前我记得,我以为夫人这回应该来报喜的,不曾想……老夫只是觉得不应该,不应该啊……”
雅子抓住了重点,微微一眯眼,用力一拍桌子。
“你是说之前我是没有问题的?”
“不……是……夫人之前只是小毛病,调理调理身子,应该很快就有喜了,但今儿我察夫人的脉相,怕是夫人以后再难……”
雅子疯狂的掀了桌子,上前一把掐住大夫的脖子,恶狠狠道:“是你,你这个蠢货。”
老大夫惊怕之余,用手掰着雅子的手,小伙计也急的过来,想帮师傅,抓着雅子的手直嚷嚷:“这位夫人,您松手,大伙儿快来瞧瞧,师傅好心给这位夫人瞧病,夫人自个儿身子有毛病,这就要砸了医馆。有没有天理了?”
医馆门口立马围满了人,医馆里原本病患就不少,这下里里外外都是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雅子今儿穿着普通的阴丹士林的旗袍,梳着妇人常见的普通发髻。
打眼一瞧,地道儿的北平妇人。老百姓自然不怕,就围着边八卦边瞧热闹。
这打扮这长相,跟这面目狰狞,薅着老大夫脖领子不搭啊。
雅子冷眼扫过医馆,慢慢松手,转身离开。
雅子快走到门口时,老大夫叫了一声:“这位夫人……”
雅子停下脚步回头,老大夫欲言又止。
雅子看着老大夫,转身回到老大夫面前。
小伙计和其他人忙着收拾,抬起桌子,捡起地上的物品。
老大夫对门外抱拳:“各位辛苦,都忙去吧,老夫尚有病患。”
老大夫给小伙计使眼色,小伙计立马懂了,忙招呼医馆里的病患。
“列位,列位,今儿师傅家里有急事,歇一天,请列位明儿来。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等清理了所有人,老大夫这才请雅子坐下,语重心长的告诉雅子。
你原本是没事儿的,调理好身子就能生儿子,可夫人您吃了不该吃的。所以,您以后再也不能做母亲了。
您问吃了什么药,多久了?
老夫我倒是能瞧出一二来。
按着时间推算,也就是您吃完老夫的药以后。
原本您停了调理身子的药,不久就会有好消息的。可偏偏您又吃了不该吃的,我瞧着是用了药,那药极为寒凉,伤了根本。
什么,能不能医好?
不,不能。吃啥都没用,咋治都不行。
我瞧不好的,饶这北平城也没人有这本事。
给夫人下药这人是真狠,直接绝了夫人的念想啊。
药下的极毒,神仙也没治。
最后,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您瞧病的那时间,倒是有人来打问过。
原本也是不能说的,可那人跟夫人一样,脾气不大好,进来就要打要杀的,我就一开医馆的,没能耐跟人叫板,被逼无奈就说了,夫人您是来调理身子的。
那人长什么样儿?
嗯,人模狗样的,哦,不是,长的文质彬彬的,瞧着身份不低,家势不弱。
您问那人有多高?
嗯,跟大多数男爷们差不多,不高也不矮,不算是身材高大,瞧着身子骨有些文弱。
哦对了,那人戴着眼镜,金丝边眼镜。
雅子瞪大眼睛。
那人瞧着不像夫人的兄弟,不过他似乎很是在意夫人。
还有,还有,那人后来问我,有没有能让妇人绝嗣的药。
老夫自然是没有,老夫是治病救人的,不能干那阴损缺德的事儿。
但那人依旧穷横穷横的,张嘴又是要打要砸的,老夫无奈,就给指了条道儿。
八大胡同附近应该有大夫,专门是干这个的,指定有药。
那人就走了,再没来过。
为啥记得清清楚楚?
就那样儿的,不想记住都不行,一来就穷横穷横的,关键是别人都是来求子的,他是来求绝嗣的,能不记得清清楚楚吗。
雅子精神恍惚走出医馆,落寞而无助。
失落只是短暂的,颓败也只是一瞬间。
随后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耿不散,你很好。
老大夫嘴里的那人就差画像了,那就是耿不散。
雅子马不停蹄,随即开始周密而详细的调查。
只用了七天,雅子就找到了给耿不散药的大夫。
大夫住在八大胡同跟前,专门给八大胡同的窑姐瞧病。
除了给窑姐瞧个头疼脑热,其实大夫最重要的挣钱手段是绝嗣药。
这是有损阴德的事儿,一般大夫不肯干。
可大夫也是人,总得吃饭吧。
这位就是那种,有些小本事,但凭那点小本事,漫不说养活一家人,养自个儿都不够。
后来无意中,有一老鸨张嘴求药,老鸨财大气粗,直接甩了两块大洋,只求一副妇人绝嗣药。
大夫麻利儿的给老鸨亲自抓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