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拜访
到了日子,轻寒一大早儿就收拾妥当,由大管家福伯陪同,带上厚礼前往老军阀府。
老军阀府的大管家一早儿就在门口候着,车刚停下,老军阀府的大管家就一脸笑容迎了上来。
恭敬问安,客气寒暄,一番礼数下来,这才伸手请三人进府。
落了座,上了茶,老军阀府的大管家这才告退去请老军阀。
大管家福伯和石头分立轻寒身后,瞧着人走远了,大管家福伯附在轻寒耳边低语:“我扫听过了,这老爷子倔着呢,轻易不见人,就跟府里窝着,说是养病,可也没瞧见大夫来几回,倒是旧属常来常往的。”
轻寒微微点头。
老远瞧见老军阀被扶着走过来,轻寒赶忙起身迎上。
作揖弯腰行礼,嘴里说着:“老将军吉祥!晚辈贸然打扰,还请老将军见谅。”
老军阀穿着深色长袍大褂,绣满同色福字,头戴镶着红宝石的帽子,抬起手,拇指上戴着翠绿翠绿的扳指儿。
“客气客气,贤侄客气了,老朽不才,如今身有沉崮,已不问世事多年,能得贤侄亲自上门拜访,已然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两人落座,客套疏离,聊的火热耐心。
从大清国到内阁,从皇上到北平临时政府,从轻寒的祖父到武田太郎,从满洲国到如今的北平。
这一路聊下来,似乎只有血泪,没有多少乐。
末了,老军阀一副烈士暮年,老骥伏枥,英雄迟暮的垂老之态,言下之意,司令官阁下的好意本人心领了,只是有心无力,不能胜任,惶恐至极啊。
轻寒颔首低眉,深有同感,最后嘱咐老军阀,一生光明磊落,但暗箭难防,如今世事多变,世风日下,老将军定要养精蓄锐,以期再展宏图。
两人来回打太极,你推我退,你迎我往,心里却都已明了。
老军阀绝不会出山给日本人做事儿,耿轻寒心中自有乾坤。
老军阀欣赏耿轻寒年轻有为,善察知变,外圆内方,是个有希望的年轻人。
耿轻寒敬佩老军阀壮心不已,光明磊落,铁血丹心,是中国人的脊梁。
中午,老军阀热情留饭,轻寒却以老军阀身有沉崮,不便待客告辞。
两人对看一眼,相视一笑。
轻寒回去后在武田太郎面前一阵感慨,如今北平如老军阀这样的人不多了,胸有丘壑,壮心不已,却奈何身有沉崮,难以出山一展抱负。
武田太郎皱着眉头问:“病的如此严重?”
“尚可起身,只是已年过花甲,早些年又身负重伤,如今沉崮在身,病不由人啊。”
武田太郎仔细盯着轻寒,一再确定老军阀的情况,轻寒也是遗憾至极,毕竟老军阀跟轻寒也是有些交情的,如今不能出山,让轻寒觉得自己在北平独木难支。
轻寒的遗憾让武田太郎略微愉悦,只要你不好,我就高兴。
自此,武田太郎倒也没再提起老军阀,毕竟没用的人,我不用,别人也不用,那就好。
七月,骄阳似火,暑气逼人。
原本就燥热的天气,又听到令人气血翻涌的消息。
国民政府元老级的领袖,五月通电全国,公开投敌,如今又公开宣布将与日方合作。
当年那个“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的少年终是辜负了国人,辜负了自己。
轻寒安静的坐在办公室,垂眸细看。
日方的新闻报道大力宣传,整篇幅的报道了此人在日本的行程。
这就是所谓的寻求救国之道,寻求民族之未来。
山下敲门进来,看一眼轻寒手中的报纸,笑着说:“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语气轻松愉悦。
轻寒随即点头。
雅子依旧不习惯北平的酷热,觉得喝中药尤为的难耐,于是停了药。
可每月按时而来的朋友又让雅子崩溃,雅子有些怀疑老字号医馆大夫的水平,决定换一位大夫试一试。
雅子趁着轮休出门,叫了洋车,却又茫然不知去哪里。
雅子询问车夫:“哪里有好一点的大夫。”
车夫热情的问:“这要瞧夫人您瞧什么病了。”
雅子略一停顿随即说:“妇人之事。”
车夫瞟一眼雅子,心下明了。随即开口说:“倒是听说有一位大夫,专给想生子的妇人瞧,我家隔壁的女人三年没开怀,吃了几副药,隔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雅子一听:“就去哪儿吧。”
没多大功夫车夫停下:“夫人到了。”
雅子付了车资,下车看着医馆。门面不大,但看着也是经年累月,有些年头。站这儿就能闻到浓郁的中药味,进进出出都是妇人。
雅子避开正门,堵住一刚从医馆里出来的妇人。
“这位夫人留步,劳您驾,我想打听个事儿。”
雅子尽量学着老北平人的口气。
“您这是想打听……?”
“这家医馆可是专为妇人瞧病的?”
妇人上下打量一下雅子,了然一笑,热情的低声问:“可是要瞧瞧能不能怀上?”
雅子羞涩的笑笑低下头。
妇人一拍大腿:“夫人,您算是找对地儿了,里面这位就是送子观音啊。”
妇人说的那是个神乎其神,眉飞色舞,雅子大致听的明白,谢过妇人后就进了医馆。
瞧病的妇人不少,等了有小半个时辰。
不用雅子说话,大夫直接示意雅子伸手。
大夫捻起手指搭上雅子的脉,一搭上,大夫心里一惊,不动声色抬眼瞧一眼雅子,只一眼,大夫就心里有数了。
换了手,接着仔细号脉,大夫心里想着,尽量治吧,但凡有一分把握,也要尽力一试。
可两只手都号完了,大夫的心也凉了。
这是谁下的手呦,真狠。
大夫捻着短须,温声问雅子:“近来胃口可好?”
“还行。”
“睡觉可安稳?”
“嗯,睡得好。”
“每月行经可准?”
雅子没太听懂,看着大夫,大夫也没在问。
此女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气质清冷,没有青楼女子的妖媚,没有交际花的妩媚,没有舞女的市侩,当是大户人家的姨太太。
这猛药该是正妻所下,这是直接绝了此女为人母的念头啊。
可这话怎么说?
正妻这做派,有手段,有靠山,有底气,够狠够毒够绝。
若是这话说了,此女面相平和中带着一丝莫名的阴冷,目光犀利幽深,必是狠人啊。
打自个儿这得了话,回头一闹腾,说不准自个儿这医馆也就到头了,更甚者丢命也说不准。
所以,不能说不能说啊。
极短的时间,大夫心思已是百转千回,提笔写了方子,递给雅子。
“夫人身体无大碍,调养调养即可。”
“我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夫人莫急,孩子也是缘分,与夫人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说辞与往常并无二样,雅子倒也没有多想,依旧拿了药离开。
第二日,雅子与自己医院的妇科医生谈起此事,医生笑着说:“中国人很会说话,缘分,我以为缘分只有情侣间才用,没想到用在这里也很精确。孩子也是缘分,这倒让我觉得你其实是有些紧张了,这种紧张会影响到你的身体,反而不宜受孕。”
妇科医生劝慰雅子,放松心情,愉悦的心情有利于怀孕。
雅子觉得自己应该听从医生的,酷暑难熬,要不先停下服用中药,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原本下定决心的雅子晚上就破防。
下晌,轻寒结拜兄弟老三喜得麟儿,也学着人发帖子办酒宴。
轻寒携夫人雅子一同前往庆贺。
席间,老三命奶娘抱着儿子出来,让大家沾沾喜气。
老三特意让奶娘抱到轻寒和雅子跟前,意思是沾沾喜气,也抱个大胖小子。
轻寒兴致勃勃的瞧着丑丑的婴儿,低声对雅子说:“为什么长的这么丑,像只猴子。”
雅子也看着好丑,可雅子不说出口,悄悄拉拉轻寒,抿着嘴笑。
雅子回家后闭着眼喝下一碗药,又苦又涩,蜜饯都压不住。
接下来半月有余,雅子一直喝中药。
大少爷的院子里总是有浓郁的中药味,大管家福伯把这事儿跟老爷说了。
老爷歪在榻上,半闭着眼,听着老福子叨叨。
“爷,这大奶奶进门有两年了吧,是该有个孩子了。”
老爷眼皮子一撩,心道:你那好大少爷早给人下了猛药,还是该有个孩子了,咋有?
老福子接着唠叨:“大少爷那院,成天介一股子药味。吃饭满嘴都是药味,可苦了大少爷了。”
“唉,天有热,原本就没胃口,这倒好,根本就是在吃药,老奴瞧着大少爷可清减了不少。”
老爷慵懒的开口:“是药三分毒。”
老福子愣了一下,瞧瞧老爷,老爷睁开眼,幽深莫测的瞧着老福子。
老福子胖脸起了皱,冒着精光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倒纳闷了:瞧着爷这样儿,不急着抱孙子啊。
转念一想,也是,那是日本人,大少爷估摸着不想让生。
再往深里一想,精明如大管家,心里一哆嗦,不敢想,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