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命的生意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背着桃木剑,坐在医院门口对面的包子铺旁,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两只眼珠子不时骨碌一转,显得有些小聪明。
小乞儿是一名道童,道号景鸿。
两年前景鸿的师傅死了,只给他留下了一本残破不堪的道书、一块玉佩以及一把桃木剑。
景鸿拿出师傅留下的道书,装模作样地翻看着,眼睛却不时瞟向医院进进出出的人群。
只见道书的封面被撕掉了,书页黄焦焦的,卷起了边,还有很多页都被水浸泡过,字迹已经模糊得不能辨认。
翻开道书,里面能勉强辨认的是第四篇的修炼法和第七篇的符箓篇。
修炼法只有前两个阶段的塑胎和练气两篇可以完整地辨认出来。
符箓篇更是仅存孤零零的两段咒语,分别是收魂咒和宁神咒。
至于玉佩和桃木剑也都不是什么值钱货。
景鸿回忆起师傅刚走的时候,当时景鸿还小,到了县城没钱吃饭,实在饿的不行来了,便想把这两样东西当掉,换口饭吃。
于是直接找到一家当铺,问当铺掌柜:“掌柜,看看我这两样宝贝值多少钱。”
说完踮起脚尖,把桃木剑递到柜台上去。
当铺掌柜瞥了瞥景鸿,见是个衣裳褴褛的小乞儿,一脸不屑地瞟了下桃木剑。
“什么看要说掌眼!这是什么破烂玩意,死小孩滚远点,别打扰我做生意。”掌柜嫌弃地挥挥手,示意景鸿快点走开。
“啥眼光呀!这是我景山派的法宝。”景鸿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掌什么眼有眼不识泰山,白瞎了一对眼珠子。
“展柜,这个玉佩呢?”景鸿忍痛把玉佩递了上去。
心里想着,这玉佩可是有些年头了,换掉差不多可以无忧无虑地吃上半年了吧!
当铺掌柜本来有些轻视景鸿的,可看到是玉石,来了一丝兴趣。
当铺掌柜从景鸿手上拿走玉佩,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有些认真地说道:“玉佩只是品相最差的和田玉,还不是刻菩萨、佛这类受欢迎的神像,最重要的是这是近代的,所以最多2块银元。”
景鸿一听,瞪大眼睛,这可是自己师傅的传给自己的宝贝,据说是元朝的呢!这掌柜不会是看我小,想蒙骗我吧!
“掌柜,您再仔细看看,这可是我们太一道景山派从元朝流传下来的祖传宝贝,收魂安神驱邪保平安的好东西。再看下是不是看错了。”景鸿语气有些急切地说道,眼睛里也充满了怀疑。
当铺掌柜一听,当场就要冲出柜台,想要揍景鸿,嘴里也骂骂咧咧地吼道:“老子从小就是吃这碗饭的,还不知道这是啥年代的,年纪小小就出来行骗了,还说我不识货,看老子不揍死你,有种别跑……”
“狗曰的老板,不识货的垃圾玩意。我又不傻,不跑?难道等着挨揍”
景鸿虽小但是十分机灵,见势不妙赶紧跑出当铺,看到老板在门口骂骂咧咧的,没有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站在街口反身回骂。
此后,没有钱财的景鸿,只能偶尔到招短工的地方打下下手,或者干脆就直接坐在地上乞讨、算命、驱邪来养活自己。
凭着自己年龄小的优势,就这样边乞讨边打短工,有时候还兼职算命驱邪的道士,总算浑浑噩噩地活到了今天。
景鸿肚子有些饿了,恋恋不舍地从怀里拿出自己珍藏了一周的硬馒头,边撕边吃。
“今天再没生意就只能饿肚子了。”景鸿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花花公子从医院走出来了。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整齐的西装,板着个脸走在前面。
妇人打扮时髦,哭哭啼啼的扶着花花公子跟在后面。
再看了一眼花花公子,这花花公子驼背驼得很不合理啊!脖子是直的,背和腰都是驼的。
怎么写形容呢?就好像一个驼背正努力抬头,试图平视着你的感觉。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被鬼上身了。
景鸿顿时心里一喜,知道生意来了。
景鸿瞧见三人过来,立马开口唱道:“披麻无情,一亲当倾;六害刑伤,骨肉分离。斯年难免孝孤忧,幸见二德解救,千愁万恨,一朝尽释。”
妇人本来就因为儿子的病情心情不好,一听道有人在唱披麻戴孝什么的,更是怒火中烧。
转头一看,发现是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小乞儿。本就有火无处宣泄的妇人,顿时瞪圆了双眼,破口大骂道:“死要饭的,说什么呐?我看你这短命鬼才披麻戴孝呐!”
中年男子也是脸上难看的盯着景鸿,虽然没有像妇人一样破口大骂,但是那凌厉的眼神好像在说:“不给我解释清楚,老子就揍死你。”
“他这不是病,医生没法治。”景鸿瞥了一眼妇人,淡淡地说道。
妇人一听,又要开骂。
中年男子却明显稳重得多,他向妇人摆了摆手,一脸和蔼地问道:“小兄弟何出此言?”
景鸿模仿着师傅骗人时的样子,抬起头,45度角仰望天空,淡淡地说:“我观这位公子印堂发黑,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再一看背稍微有些驼,但是脖子却是直的,这是鬼上身的症状。”
“小兄弟可有方法救治我儿。”中年男子一听,看了看自己家的花花公子,有些犹豫地问道。
“鱼儿上钩了。”景鸿心中一喜,以前帮人驱邪,别人一看他的年龄,就不信他有本事,都觉得这种事就该找道骨仙风的白胡子老头儿才行,忙道:“只要开坛做一场法事就行了。”
“一看就知道是个骗子,之前几个道士和尚至少装模作样的,稳得住气势。
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一看这急躁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小骗子。”
妇人见景鸿喜形于色,感觉这小乞儿就是个骗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景鸿,生气的说。
景鸿一听,心里凉了一半,暗怪自己太毛躁了,把惊喜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鱼儿一上钩就把师傅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景鸿暗自念叨一声:喜怒不形于色。再平复一下心情,镇定的说:“之前的几个道士解决问题了吗?长的仙风道骨的道士不一定就是真道士,而毛都没长齐的家伙也不一定就没有真本事。”
中年男子对妇人使了眼色,给了景鸿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一脸和悦地说道:“小兄弟说得对!之前的请了几个道士,都是做了法事屁用没有,所以内子才这么激动,并不是小看小兄弟的意思。”
景鸿一听,知道这事儿有着了,装模作样地对中年男子拱拱手说,“现在这个世道就是假道士到处行骗,弄得我们这些真道士都没活路了。”
妇人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你是真还是假的呀!”
景鸿看到这妇人还是不信!暗道: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走了,看来要吹嘘一番了。
景鸿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我是景山派的第一百零八代传人,从六岁就开始塑胎,十二岁就练气了。跟我师傅走南闯北,驱邪降妖,对付一般的鬼祟轻而易举。”
妇人眼睛一转,想出个问题考考小道士的本事,于是对景鸿说:“之前几个道士要么说是茅山宗,要么说是全真教的传人,要么说是龙虎宗的天师,你这个景山派和他们比怎么样。”
“茅山宗和龙虎宗都是正一道的分支,而全真教又叫全真道,和正一道在道教的地位相当,而景山派也是正一道的分支。”还好师傅说道教传承的时候,自己当故事听,还是认真了解了的,景鸿心中一喜,立马装模作样地和妇人大概解释道教的传承知识。
妇人听了好像信了景鸿几分,又问道:“那几个道士都穿的道袍,带着道冠,小道长为什么……”说着打量了景鸿一番。
糟糕,景鸿那师傅每次赚了钱就买酒喝了,并没有给自己置办道教服饰,美其名曰:“入门才可平冠、黄帔,等到练气再说吧。”
可是等景鸿练气时,师傅早就被自己埋在地下三个月了。
景鸿定了定神,暗道不要紧张,回忆起师傅说过的三洞法服科戒文,对妇人说:“一者初入道门,平冠、黄帔。二者正一,芙蓉玄冠、黄裙、绛褐。三者道德,黄褐、玄巾。四者洞神,玄冠、青褐。五者洞玄,黄褐、玄冠,皆黄裙对之。”
景鸿几句古文把妇人说的晕头晃脑,心中却是开始暗自思索计策。
想起师傅以前说过的话:等你道法有成,就带你上山正名。
景鸿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计上心头。
“师傅下山游历收养了我,两年前已仙逝,所以还没有上山正名,认祖归宗。”景鸿低下头,装模作样的抹了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中年男子本着试一试,要是儿子没好转不给钱的心态,并不想和景鸿闹得太僵,眼看着气氛不对,连忙说道:“内人不知内情,冒犯道长了,还请勿怪。”
“鬼上身就是为了吸收阳气,看贵公子的模样,应该被附身不短的时间了,恐怕命不久矣!”这回应该过了吧!再问下去就要穿帮了,于是景鸿赶紧转移话题。
“求道长救救我儿子,从两个月前他就这样目光呆滞,也不说话了。”妇人听景鸿说得头头是道,本就信了三分,一听自己的心肝宝贝要命不久矣了,赶紧哀求道。
景鸿在心里嘀咕道,也就看过师傅做了几场法事,自己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会呀!也不知道行不行?
算了,之前也没什么危险,大不了解决不了问题不收钱,混一顿饭吃也是好的。
中年男子看景鸿犹豫,以为是纠结钱的问题,怕事情反复,立马拍胸脯保证,“只要治好了我儿子的病,就拿100银元答谢道长,就算没治好,也给道长10银元辛苦费。”
景鸿一听至少能得10银元,心里高兴的不行,以前师傅在村里做法事最多吃一顿饭,再给几角钱,实在饿了的时候,光吃饭不给钱的情况也是有的。
“只要准备好三根檀香、瓷碗一个,内盛小米三分之一、黄纸三张,今晚寅时就行。”景鸿立马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保证解决问题。”
“家里之前做法事有准备这些,那么就请小道长移步陋室了。”中年男子一脸客气地对景鸿说道,说完就在走在前面带路。
中年男子在回家的路上和景鸿边走边谈,大致地介绍了下他儿子的情况。
原来中年男子的他儿子叫李明,中邪大概是在2个月前。
那天晚上,李公子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被扶着回来。
一开始他们夫妻两人都以为是喝多了酒,就没理他。
结果到第二天中午了还没下来,妇人有些担心就上去叫他吃饭。
可是上了楼,李夫人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得到回应。
推开门进去一看,才发现李明情况不对。
只见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管怎么摇晃都不起来。
去医院检查,医生也看不出来什么。
之后李老板听朋友说,这是中邪了,一般的医生是治不好的。
于是花高价请了几个道士、和尚做法事,可是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