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庭院,错落有致的盆栽,自然而生的矮树,葱葱翠翠的绿荫,各式稀奇的花草,一汪深潭似是被众星拱月般的拥到中间。潭中之水清澄如镜,别致的小亭坐落潭中。若不是通往院门的那条小径会让人疑心这是神仙居所

丁亥年丁未月戊申日万里无云的天空和让人心生懒意的阳光,印衬着庭院更加别致。

巳时,吱呀呀一声,像是寂静了万年的柴门忽然被推开的声音扰乱了这院子里的宁静。

是谁?会是这座庭院的主人么?

“哇,好美的地方哦,咯咯”随着柴门的推开一个看起来不算惊艳但是也清丽脱俗的女孩儿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眼中带着丝丝狡黠好奇的四处张望。

“咯咯.我要是以后也住这样的地方就好了”女孩眼中闪出惊奇。

”啧啧啧.可以天天与花儿作伴”说着就往院子里的花丛小径踏去。

“站住”一声轻喝在女孩儿耳边响起。吓的她刚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

“谁啊,吓死人了,大白天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么?”她轻抚着胸脯气鼓鼓的嘟起小嘴。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不知道擅闯民宅是犯律法的么?莫不是要让我把你扭送到官府打你三十板子?”女孩循声望去,只见盆栽前一工匠打扮却有几分儒生之气的男子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喂,胖子.你家主人呢?”她歪着头看着他。

“你家人没教过你什么叫礼数么?我就是此地的主人。”男子不悦道

“嘁.胖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等美幻之地岂是你这等俗人能勾勒出来的,赶紧叫你家主人出来,本小姐要买了这里”女孩高傲的扬了扬头嗤笑道

“恩?你这姑娘好生没道理,此地从我一岁开始精心打理二十年,整个庭院只我一人而已,我就是此地的主人,你赶紧出去否则我要报官了”男子生气的望着她

“胖子?你真是这院子的主人?”女孩狐疑的打量着他

“快些出去,不要跟来否则我定当将你送官法办“男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消失在盆栽的尽头

“你....”女孩为之气结,她高声叫道“我可是宜州府罗家大小姐你信不信我叫人拆了你这破院子?”

音落半晌无人应答,“好啊,好啊,尽然连我罗府都不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她说完便往院子走去。

又过了盏茶功夫”呼.怎么会这样?奇了怪了,大白天见鬼了不成?“女孩在周围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跺了跺脚。

”难道是个阵法?“女孩眼珠一转自言自语的道。

”喂.胖子你今天要是不把进阵的法门告诉我,我定快马回府告诉我爹爹你欺辱与我,平了你这破地儿“女孩颐指气使的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盆栽尽头闪现出男孩的身影快步走来。

“好个刁蛮的小丫头,今日就代你长辈教训与你。”男孩大喝一声飞身而出,掌影直奔她的门面

“哼,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胖子能怎么教训我”女孩右手护住门面左手顶住了掌影右脚欺进男孩身前一脚踹去。

男孩突的双掌变掌为指,右指掠开了女孩左手,身体似游龙一般扭动起来避开了那一踢,左指连点三下封住了女孩三大要穴动弹不得。

“哼,你有何话可说?”男孩站定双手负于背后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喝道“我代你长辈教训与你可也不可?罚你在此站定四个时辰穴道自解你可自行离去你是服也不服?”

“不说,不可,不服”女孩冲着他大声叫道

“你...孺子不可教也,罢了,四个时辰之后你自行离去莫要在我门口大喊大叫”男孩为之气结正要拂袖而去。

“呜呜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呜呜呜,”女孩听到这话居然放声大哭“呜呜.....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个胖子欺负人啦,大家快来啊,这里有个胖子欺负黄花大闺女了啊。”

男孩一个踉跄憋红了脸“你.....你.....你这姑娘好没生没道理,你...你这姑娘....“他听见这话吓了一跳半天就憋出了这么几句话。

那女孩见状哭的更欢了”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啦。快点报官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十足像极了要被人强抢的花季少女。

”闭嘴,你也不臊的慌,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人?你待怎样?“男孩涨红着脸急忙说道

听到这话女孩利马收住了眼泪嘟着小嘴“你先给我解穴,然后带我进去逛一圈,好茶奉上我就不计较你欺负我也不喊了。”

“茶没有,在说我哪里有欺负你,本就是你挑衅在先,带你进去可以不要到处乱跑不许破坏花草树木。“男孩咬牙切齿的说道

”嘁,连杯茶水都没有,白哭了这么长时间,都哭渴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还不赶紧解穴?“女孩眼珠一转撅起了小嘴

“走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话”。男孩手指如风解开穴道。

”好了,知道了啰嗦。“女孩活动了下身体满不在乎的站在了男孩身后。

”这阵名曰迷踪,入阵无影,记住进三退一,遇左转右,遇右向前,你可莫要走错“男孩摇了摇头无奈道说完便向院子里走去。

“没想到这个胖子居然这么深藏不露,若是能为我罗府所用岂不快哉”女孩暗自忖道也跟上了去。

不稍片刻女孩便跟着男孩来道了院中盆栽尽头,尽头是一汪深潭,潭中是一座别致的八角小亭。“恩,好香的花香...“女孩陶醉的嗅了一口女孩顺着花香来到了小亭中间”哎,胖子,这两朵花是什么花啊?还没开花就这么的香,我以前从未见见过。”女孩指着亭中两盆含苞待放的花望着男孩说道。

“什么胖子胖子的,我名弈之,你唤我弈之便可。”那个叫弈之的男孩皱了皱眉。

“嘁,胖子就是胖子,叫什么弈之,白瞎这个名字”女孩不屑一顾

“你...哼....不与你多辩。”弈之就待含怒而发但想了想刚才,说不得又要大喊大叫的那样成何体统便硬生生的憋了下来,蹲下了身子摆弄那两盆花。

“喂,胖子,你还没告诉我这两盆是什么花呢?我怎的从来没见过?”女孩用脚踢了踢弈之的屁股用嘴努了努那两盆花。

“你真是...呼..这朵叫朝阳.“弈之急忙站起身来拍了拍女孩踢过的地方怒目而视。

”朝阳?好奇怪的名字,我罗家花园收藏的花草树木怕是不下上千种了,我大姐素来喜爱花草,收录的花草名录何止上万为何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朝阳这个名字?胖子你耍我呢?”女孩似狐狸般的盯着弈之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他在撒谎。

“此花是我在深山里发现的十分罕有,此花每天只开一次,开花的时间必是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且开花的时间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也许这世上只此一朵,我翻阅了众多古籍才在一册竹简上找到此花,但古籍上并未记载此花为何名所以我为此花取名朝阳”弈之抚了抚衣角坐在了小亭的栏杆上看着朝阳花说道。

“唔,胖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福缘,那另外一盆呢?”女孩歪着头点着另一盆花问道。

“这盆叫映夕,和朝阳为雌雄双花。不可独活,此花只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才会开花也是半柱香的时间,所以我取名为映夕”弈之倚靠在小亭的柱子上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唔,朝阳映夕,胖子,你还挺会取名字的嘛,这院子是你自己布置的?阵法也是?”女孩打量着整个庭院好奇的问道

“恩”弈之没有任何表情

“喂,胖子你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女孩踮起脚转了一圈也学着弈之一样坐在栏杆上倚靠着对面的柱子,环抱着双腿。

“工匠,家就是这里”弈之闭上了眼

“有无师承,有无家人?”女孩继续追问

“无”弈之眉头一皱”与你何干?“似乎这个问题让弈之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晚霞飘起洒在女孩身上像穿了一身轻纱“可有兴趣加入我们罗家,我保你做个管事,专门打理花草,顺带偶尔帮我欺负下人可好?“女孩望着弈之带着期盼的小眼神说道。

”无“弈之哼了一下

“为....”女孩刚吐出一个字弈之就打断了她的话“映夕就要开花了”

花香,满亭的花香,满院的花香,不醉人,但沁人心脾,淡雅。只见得那三片洁白如玉的花瓣恰如其分的包裹着淡黄色的花蕊,和风轻拂,随风摆动的映夕花似乎要在这半柱香的时间里把一天所酝踉的花香统统释放出来。

“呀”女孩惊叫“好漂亮的花,真香”女孩跳了下来凑到映夕花前,鼻子使劲的嗅了嗅“真的好香”女孩陶醉道,“对了,朝阳花开是什么样子的哦?香么?”女孩突然回头望着弈之。

“朝阳花也是三片花瓣,但恰与映夕相反的是朝阳是淡黄色的瓣儿,白色的蕊,比起映夕的美自是差上那么几分,花的香与映夕有很大的差别,映夕的香是清新,爽朗,使人开心的,淡淡的,且不失高雅但持久。而朝阳的香味儿却黯淡,深沉,使人忧郁,虽也很淡却非常幽雅,是一种暗香”弈之不咸不淡的如家数珍。

“你懂的还真不少,那朝阳花与映夕花是不是有些什么联系啊?”女孩歪着头看着弈之。

“恩..”弈之轻轻的点了点头,“据古籍上记载,朝阳与映夕是一对情人所化,映夕是雌花,而朝阳是雄花,映夕生长的地方必有朝阳,反之亦然。传说映夕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朝阳却是一家穷人家的小子,他们相遇,相知相爱,于是他们决定私奔。但是最后朝阳却背弃了映夕,映夕伤心之下下嫁他人,而映夕却不知实际上朝阳因生活所苦,不忍见到映夕日渐消瘦所以朝阳找到与映夕先前提过亲的富商离开了映夕,只盼得映夕好好的过下辈子不在为钱而发愁,而朝阳却因思念映夕在映夕婚嫁的当天郁郁而终。映夕从富商喝醉酒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扑到朝阳坟头泣不成声,三日三夜陪在坟前,到了第四天朝阳坟旁多了一做新坟,那便是映夕,数月之后两座坟中间生出了这对花。这对花本是同时而生,同时而谢,当地的人都说这是朝阳与映夕死后化成的。这个说法传到了富商的耳里,富商不甘心请来道士作法,令朝阳早上开花令映夕晚上开花,终不得见面”弈之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幽幽道完睁开眼看了看女孩,那女孩竟听的痴了,漱漱下泪。

“都说花儿痴,花儿痴,没想到花儿竟是这般的痴”女孩拂袖擦了擦泪。

“唔...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是否是真无人得知,不过我知道的是你要是在不走的话怕是今晚你要与朝阳映夕为伴了”弈之无情的打破了女孩的心境似是而非的说道

“呀...”女孩惊觉脸上泪痕未干连连起身跳出亭子抬头望起竟是满天繁星。

“糟了,回家要挨骂了”女孩蹩起秀眉急急奔向院门,刚出小亭女孩停住脚步望着弈之问道“喂....胖子明早我能来看朝阳开花么?”

“随便”弈之跳下栏杆头也不回的答道。

“胖子,明天见”女孩得到了答复一边跑一边喊道。

弈之见得女孩跑出了院门直起了腰凝视着女孩跑出去的位置突然全身蠕动了起来,脸上的五官和身高竟在慢慢改变。剑眉,星目,不在是那个平凡的胖子,而变成了一派翩翩美少年。

”宜城,罗家,三年了,还是避不开那里的人。唉....“弈之长叹一口气

“算了不去想了”弈之心道

“朝阳映夕,今晚我来陪你们吧”说罢纵身一跃,飞上了亭顶。

弈之坐在亭顶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笛子来,那笛子算不得名贵但做工颇得精细,弈之视若珍宝的轻轻抚着“你..过的好么?想必过得好罢。”弈之自言,握起笛子轻轻地吹出一首曲子。

满天繁星悄然隐去,只剩那惨白的月光与这黯然的曲子做伴,那悠长哀怨的曲子闻着如泣。

那笛子尾赫然刻着一个娟秀的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