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味同嚼蜡索无味

慕容齐这个人秉持了大漠国率真的禀性,她是藏不住话的,若是心中有什么话,她就会忍不住说出来,更何况她跟张勉已经这般熟悉,其说话就更不懂得掩藏,也没必要掩藏。

在夜晚吃食的这会儿,慕容齐心中就已经打算好了,日后若是再有类似这样演奏的话,她都会力邀张勉与其合作,从今夜的效果来看,两人的合奏确实比一人独奏的效果要好了很多,不光是在吸引听众方面上,而且两人合奏下来,也同样感觉很愉悦,至少慕容齐是如此想到。

“如何从长计议?”张勉看向慕容齐,对其问道,张勉还未了解慕容齐的心意,所以对她的打算也并不了解。

慕容齐则微微一笑,拿起一块烤肉,比在张勉的眼前,然后递给他,张勉吃了下去,可是这烤肉什么调料都没放,甚至连盐都没有,吃起来如同嚼蜡,毫无味道,张勉刚吃一口就吃不下了,这的确是太难吃。

“不好吃吧?你再试试这个。”慕容齐给另一块烤肉撒了盐,再配上其他一些调料,然后再递给张勉,他刚才吃了那么难吃的烤肉,这会儿再吃,心中颇有微词,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然后再吃下去,咬了一口之后,那肉中饱满的肉汁从中溢了出来,充盈在嘴里,加上那几种调味品,鲜美的肉质就从中散发而出,在张勉的嚼动之下,肉质外焦里嫩,吃起来十分有弹劲,非常可口。

这一次,不用问,张勉已经被这鲜美的烤肉所吸引住了,他连续吃了几大口,不过一会儿,他就将那盘中的烤肉给吃得一干二净,就连那一丁点残余的肉渣都没放过,吃完之后,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那沾在手指上的肉汁,吃起来都是如此鲜美。

慕容齐见状,俏脸上漾出了一抹微笑,说:“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那些调味品都是我从塞外带来的,有了这些,我们大漠国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吃到美食。”

张勉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还在想这些烤肉为何如此美味,果然是因为添加了那些特制的调味品,才能让这烤肉的肉香发挥到最大限度。

“没有调味品的烤肉,你刚才也尝到了,是不是觉着索然无味,味同爵蜡?”慕容齐问。

那可不是?张勉刚才吃了那些没有放调料品的烤肉,可把他给吃够了,他心中暗暗发誓,这种东西不会再吃第二遍,不然真能把他给郁闷死的。

“是不是在加了调味品之后,这烤肉的味道都变得不一样了?”慕容齐自己也拿起一块烤肉吃了起来。

“完全不一样,放和不放,就是两个概念!”

这就对了!

慕容齐把烤肉放下,然后凑近张勉,她满面微笑着说:“你看,咱们现在就像是这烤肉和调味品一样,若是在曲阁中只有我一人独奏,就像是没加有调味品的烤肉,索然无味,味同爵蜡,但若是你也一同来合奏的话,就像是加了调味品的烤肉,鲜美而可口,让众人听得到那美妙的乐曲,就如今日这般。”

听这些话,张勉恍然大悟,原来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说这些,看来这慕容齐在中原待久了,说话都变得高明,还会借用铺垫打比方,想到这里,张勉不禁暗暗一笑。

“这事直说就是,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呢?”

“这还不是学你们中原人吗,你们把这称作含蓄和委婉,我就学学看了。”

“悟性还不错,孺子可教也!”张勉笑。

慕容齐朝他白了一眼,抄起一只烤羊腿,就往张勉的嘴里塞去,张勉赶紧躲开,慕容齐就追,两人的年纪加起来都是一位老年人了,但看起来却还如孩童那般天真。

夜晚的星空明净,悬在高空的明月,月光如银,如倾泻而下银瀑,洒在这静谧的大地之中。

慕容齐和张勉两人吃着烤肉,喝了点酒,微醺之下,张勉对慕容齐说:“你在塞外,除了吹笛奏乐之外,还有其他志趣没有?”

“我们塞外之人,骑马,射箭,摔跤,样样精通,骑着骏马,射百步之靶,神射手不计其数,而摔跤亦是如此,大漠国的壮士无数,比你们这些瘦如猴的中原男子可有气概得多了!”

张勉冷笑连连,“长得五大三粗,体壮如牛,就叫有男子气概了?我们中原男儿,运筹帷幄,腹有良谋,决胜于千里之外,吟诗文,精巧工,通武艺,你们塞外可有四方阁如此高筑乎?”

慕容齐摇头。

“你们塞外可有未国之兴盛乎?”

慕容齐再次摇头。

“你们塞外可有如此良辰美景,美人如玉,才子佳人乎?”

慕容齐还是摇头。

如此几句话,便将慕容齐说得无语凝咽,默默地喝了一杯酒。

“既然你说得如此美妙,那你就吟出几句诗文来,让我也见识见识你们中原名士之风!”慕容齐在喝了一杯酒之后,心中颇有微词,于是抬首对张勉冷声道。

“这有何难!”张勉趁着酒兴,站起身来,袖袍一挥,豪气干云的模样历历在目。

此时天气忽变,稀稀落落地下着小雨,雨点打在树叶上,响起了阵阵轻盈的雨点声,有着一种独特的节奏。

“既为吟诗,以何为题?”张勉问。

慕容齐环顾四周,抬首望天,闻听那周围的雨滴声,便出声道:“那就以雨为题吧!”

张勉沉吟片刻,半晌后,他面露微笑,右手端起酒杯,向前跨出一步,抿了一口酒之后,随后起声道:“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此句一出,只见慕容齐的面容微动,心中的思乡之情忽然被勾起,这句“君问归期未有期”,就像是大漠国的可汗对她询问一般,算一算,她从大漠来到中原已有月余,她在每日深夜中,都想念着千里之外的大漠国,那熟悉的沙土,还有那彪悍的骏马,心心念念的亲人,在那个故土,似乎才是自己的归属,才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

想到这里,慕容齐眼眶湿润,禁不住流下了热泪,单薄的身体不断抽泣,心中的郁结一下子绷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人心总是软弱的,哪怕外表看似坚强,但一想到家乡,身在远方的自己,思念之情总是不会失去。

慕容齐亦是如此,身在异乡的她,但心却仍在故土,当听了这首诗之后,心中的思念之情更是不断攀升。

张勉见状,当时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了,“下句呢?”可刚一停下,慕容齐便追问下句,张勉方才继续说了下去:“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慕容齐听着意味深长的这句,就仿佛想象到了对未来团聚时的幸福想象,心中满腹的寂寞思念,只有寄托于未来,才能重说起巴山夜雨时的寂寥之苦。

对于这首诗,慕容齐是已经懂了,她感觉就像是陷入其中,那神情恍然的样子,却是有些无法自拔,俏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全,又一行的泪水又簌簌地流了下来。

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张勉登时有些手足无措,忽然口中失语,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平日里他妙语连珠,口吐莲花,就这一会儿,感觉像是舌头打结了似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沉默了半晌,张勉默默地看着她在一旁抽泣,给她递上一张锦帕。

“你为何不说话?”慕容齐泪眼婆娑地看向张勉,有些嗔怪地数落道,张勉苦笑摇头,他哪知道说些什么,“都说中原男子心思细腻,你却是个例外。”慕容齐瞥眼张勉道。

这句话带有责备之意,张勉也不辩驳,只是淡淡一笑。

“只道把人家弄哭,却也不安慰几句,真是冷心肠。”慕容齐一边抹着泪,一边嗔怪道,张勉也是无语,他就吟诗而已,又何尝想到把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事要怪就是她太感性。

“不过这诗确实能打动人心,是为一首好诗。”慕容齐说道。

“这样看来,是不是比你们塞外男子厉害了?”张勉笑。

“哼!你不似中原男子,那么地冷心肠。”慕容齐撇嘴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