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愚弄
鬼仙？！
那是什么，更高级的鬼物？！
周恒听到那女子惊呼声，面露疑惑之色，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鬼仙”这个叫法。
而从这个女子的反应来看，鬼仙的可怕程度怕是远远超过鬼物。
“鬼仙？！”程绛简闻言也是愕然惊呼，显然她是知晓这个概念的。
“什么是鬼仙？”周恒皱眉询问。
“鬼物在五品之后，通过一些特殊仪式，转化自身的存在状态，不再需要吸收阳气，也无需再夺舍别人的肉身。”程绛简快速解释道：“达到了这种层次的鬼物自称‘鬼仙’。”
“只是转化了存在形式？”周恒惊讶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没有必要如此恐惧吧。
“转化存在形式后，鬼仙就能更进一步。”先前那女子沉声道：“鬼仙有风火雷三灾，若是都能渡过，便可达天人之境，哪怕只是渡过一重风灾，也有四品之能，天人都无法将其灭杀。”
“天地间阴风呼啸，紫黑之光遮蔽苍穹。这样的现世异样，恐怕这鬼仙至少已经渡过了风灾。”程绛简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苦涩道：“有大麻烦了。”
“鬼仙，风灾，四品……”周恒喃喃低语，望着天上的种种异象，眉头紧锁，心里的念头飞速转动。
虽然他先前也有想过这余洋县城里真正的大敌应该是玄央本体，可却没有想到这里被封印的居然是一尊鬼仙。
一位可能渡过了风灾，或许拥有四品之能的鬼仙！
这就是玄央的本体？？
“五雷正法能将他灭杀吗？”
周恒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了。
五雷正法虽然强横，但终究只是一门宗五品的道法，未必能对这个层次的鬼仙奏效。
若是再配合“愚弄卡”，降低这鬼仙的智商和理性，会不会有更大的希望？
……
此时，天上的紫黑色光芒已经变得极深极浓，像是让这片天地都只剩下了这一种颜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阴风在天地间呼啸，森冷的寒意弥漫开来。
这让余洋县城里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更加的恐惧。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可怕的景象。
平州地处大齐中部，朝廷的管辖能力也很强，少有大规模的纷争，基本可以算作一直处于相对和平的时代。
因此极少有人真正见过中三品的武者出手。
绝大多数人对中三品武者的了解和认知，基本都是来自于他们在俗世的身份和地位。
至于这些大人物们具体有多强？
对这方面有概念的人都很少。
就算是对此有一定概念的人，大多也是从说书先生讲的一些不知真假的故事中了解到的。
因此，对于他们来说，如此时这般，改换天象，驾御狂风，天降光幕，封锁全城，真的是平生仅见的景象了，也是平生仅见的恐惧。
没有几个人能完全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情绪。
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有人放声大哭，有人对着墙撞头。
有人直接跪在地上不断向天空磕头，有人只静静坐着沉默不语，像是在静静等待死亡，还有人直接拿刀抹了自己脖子，一了百了。
“有趣，太有趣了！”
就在这个时候，充满了戏谑语气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无处不在一般，出现在了余洋县城内每一个人的耳边。
与此同时，天上的紫黑色光芒开始旋转起来，其中心区域就是最浓郁的那一处光芒，此时正有一道人影从这一处光芒中走出。
余洋县的人们全都抬头看向了天空。
只见那处光芒里走出来一个正常人身形，穿着古朴紫色华服的男子。
他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带着一顶紫色玉冠，五官线条清晰而深刻，宽额头，眉毛细长，目光温和，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就仿佛是一个喜好古代服装的文人墨客，看起来十分地和善，没有什么威胁。
不少人在看到他的样子之后，心神都下意识地有些松懈。
可下一瞬，几乎所有普通人只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脑袋都有一种要被涨开似的感觉，头痛欲裂，一个个瘫倒在地，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少身具修为的武者也未能幸免，他们都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大锤砸了一下，疼痛无比，劲力和内气混乱暴走，痛苦不堪，站立不稳。
这都是因为那从光芒里走出来的男子忽然变化了模样，直接从正常人的样子化作了一尊高达百丈巨型“神像”。
四头八臂，面相狰狞，全身都缠绕着紫黑色的光芒，散发着浓郁的阴冷气息和死亡韵味，就像是要把这世间化作魔域一般，给人的感觉十分的恐怖。
这尊“神像”上的四个脑袋转动，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下整个余洋县城，忽然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人类还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脆弱，我可是已经尽量收敛气息了。”
此时，周恒也在注视着天上的这尊“神像”，感受着对方如山如海般的恐怖气势，只觉头皮发麻，甚至难以升起反抗的念头。
“您直面玄央的‘天魔法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悟，但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奥妙，未获得任何熟练度。”
脑海中响起提示声。
这让周恒知道了现在那鬼仙的神像状态是什么东西。
同时也让他确认了，这尊鬼仙的确就是他先前猜测的玄央本体！
程绛简此时也是一动不动，就像是被那“神像”的威势所慑，呆愣地站在那里。
太恐怖了！
高达百丈的身躯，全身闪耀着紫黑色光芒，四头八臂，带来灾劫，真如天魔降世一般。
这就是天魔法身！？
“我们还有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与程绛简一起的那个女子忽然有些惊喜地道：“这尊鬼仙应该只是逃出来一部分，他的法身都是残缺的！”
说着，她居然直接腾空飞了起来，周身缠绕着翠色光芒冲天而起，同时右手一转，取出来一面造型古朴的铜镜，上面泛着青色的毫光，看起来颇有妙用。
“我用秘宝拖住这个残缺的鬼仙，你们趁机离开，一定要快！”
她留下这一句话便直接飞上了天空，向那高达百丈的天魔法身冲了过去。
下一瞬，青绿色的光辉骤然在天上绽放开来。
这青绿色光芒充满了生机，交织法理，汇聚元气，像是要形成了一道屏障，意图把那尊百丈法身与下方的余洋县城阻隔开来。
一股清凉的气息夹杂在风中，伴随着天地元气的流动，很快就席卷了整个余洋县城。
这也让许多绝望的人注意到了天上的情况。
居然有人在和那个“怪物”战斗！
飞天而上！
御宝施法！
这至少是一位六品高手啊！
没想到余洋县里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
希望的火焰顿时在无数人心里重新点燃。
人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
期盼着那女子能够胜利。
“我们走！”
程绛简却是一把抓住了周恒的肩膀，沉声道：“她是六品巅峰，再有那件秘宝辅助，应该可以阻拦那鬼仙一段时间。
“不过，这鬼仙太过强大，她也抵挡不了多久。
“我们立刻出城，去通知强者过来，唯有如此才能救她，才能救这里的人。”
可是她话音刚落……
轰隆！
天上传来一声巨响，那青绿色的光幕应声而碎，崩解成了无数光粉碎屑，消散无形，竟是被那鬼仙徒手一拳打碎的。
刚刚飞上去的女子直接从天上跌落下来，摔到了周恒和程绛简前方不远处。
她手里的古朴宝镜也已经黯淡无光，充满了裂痕。
程绛简整个人一下子呆住，面具下的脸庞上满是愕然与震惊之色。
她没有想到自己同伴这样一个六品巅峰的武者，还是手持秘宝，居然连一个照面都没撑住，只一击就被打落尘埃。
这鬼仙不是并不完整吗？
为什么还这样强大！？
“蝼蚁之力。”
天上的鬼仙冷笑一声，收回了刚才砸下的拳头，道：“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本座面前卖弄，真是找死。”
这下子余洋县城里人们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顿时又被扑灭了。
又有几个人承受不了打击，当场自杀。
那女子摔落在地上，并未死去，但已经身受重伤。
程绛简冲过去扶着她勉强坐了起来，倚在后面的墙壁上。
随后她又取出玉瓶，倒出几个晶莹如玉的丹药，稍微掀开那女子的面具，给她服下。
“咳咳！”女子服下丹药，咳嗽了几声，鲜血从她的面具下流出，染红了衣裙，但总算是稳固了体内真气和伤势，暂时没了性命之忧。
“这鬼仙不是残缺法身？”程绛简沉声询问道。
“失算了。”她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天空，苦笑道：“虽然只是不完整的鬼仙法身，未到四品，但也远远强过任何五品，中三品的层次高一线就是高过天，说的还真没错。”
“如果有宗五品巅峰的道法，能击败他吗？”周恒忽然走过来，询问道。
“宗五品巅峰的道法？”那女子闻言明显一愣，转头看向周恒，略微沉默，随即轻轻摇头，道：“有希望，但恐怕希望不大，除非是雷法，未渡雷劫的鬼仙最惧雷霆。
“可这个时候，又去哪里找能施展雷法的宗师？这样的人物，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啊。”
她明显没有抱什么希望。
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道法本身就无比的稀少，对鬼物生效的道法就更少。
而雷法在针对鬼物的道法中都属于极度稀缺的种类。
向来都只是存在于传闻当中。
少有人亲眼见到。
“……公子有办法？”程绛简却是眼睛一亮。
她知道周恒有异于常人之处，多半曾有过奇遇，或许真有办法也说不定。
“宗五品巅峰的道法？”可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的玄央忽然开口。
与此同时，他四个脑袋上的八只眼睛看了过来，目光都落在了周恒的身上，狰狞的嘴巴咧开，笑道：“你恢复了部分前世的记忆？”
“……”周恒闻言一愣，心中愕然不解，没想明白这家伙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道：“随你如何去想。”
“哈哈哈哈！”玄央忽然大笑起来，恐怖的声浪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他高高在上俯视着周恒，“可惜，只有记忆又有何用，难不成你还能以九品之身，释放出宗五品的道法来吗？”
两人的这一番对话，也让程绛简和那女子听得莫名其妙，细细思索才理顺。
这个鬼仙似乎是把周恒当作了什么人的转世。
程绛简顿时就想到了之前在纯阳宫，向游自衡询问周恒情况的时候，得知的一件事情——
游自衡在黄桐府城那里得到了一口有剑灵的神兵级剑器，那剑灵口口声声地说周恒是纯阳宫的天人转世。
只是这个说法被游自衡否定了。
因为二十年前纯阳宫坐化的那位天人根本没有转世，神魂还在纯阳宫内温养，等待机缘。
因此，当时程绛简也没拿这个当一回事儿。
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游自衡只是否定了周恒是纯阳宫的天人转世，并未否定周恒可能是其他大能转世的可能。
难道周恒真的是某位大能的转世？
这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此时，周恒已经做好了随时使用“愚弄卡”和“巅峰卡”的准备，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并未立刻使用。
他双目微阖，看起来高深莫测，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了一丝带着讥讽的笑容，轻叹道：“玄央，几千年不见，你还是这副样子，令人生厌。”
这语气就仿佛他和这鬼仙是老相识似的，听得一旁的程绛简和那名女子都愕然震惊，以为周恒真的苏醒了前世的记忆，与这尊鬼仙认识。
实际上，周恒是在诈玄央。
其实，从始至终，这鬼仙都未向周恒透露过自己叫什么，更没有说过玄央的名字。
而连周天巡界司都以为这里只封印了一个合阳。
那就意味着，关于玄央的种种信息，很可能已经在这漫长的时光里，湮灭在了历史长河当中，少有人知晓。
王通也失去了被玄央残魂意识附身时的记忆。
正常情况下，周恒几乎不可能知道“玄央”。
因此，现在周恒忽然叫破“玄央”这个名字，并作出一副老相识的样子，玄央就有大概率把周恒误认作几千年前将他封印在这里的那人转世！
“你！？你是！！？”
玄央果然像是如遭雷击，似是响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八只眼睛全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恒，四张狰狞可怖的脸上，都闪过了惊恐至极的表情。
“不！你可能是他，去死吧！”
玄央愤怒地咆哮起来，直接就放弃了原本想着先击溃周恒心灵，再夺取他这具纯阳之体和大能转世之魂的念头。
要下杀手！
可是，当他调动体内法力，提起八只手臂，想要施展手段毁掉整个余洋县城的时候，动作骤然停滞住了。
他忽然忘记了自己想做什么。
不过，玄央毕竟是渡过了风灾了鬼仙，意志颇为坚定，很快就回过神来。
对！
我是要攻击，我要毁灭这里的一切！！
可紧接着，他又开始纠结自己现在有八只手，应该先用那只手进行攻击？
他被愚弄了。
智商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