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深入

他进入风穴,看见穴口上方有人用尖锐锋利之物写了数个狂草,仔细辨认一下才发现是“众风之门”。

字体飘逸无方,飒然欲飞。

方不言对于草书并无太大研究,却也能看出此书法之妙,忍不住赞了一个“好”字。而且这不仅仅是字好,更难的是其中蕴含的一股高明剑意。

方不言在洞穴四周环视一圈,在洞穴两侧找到了出自同一手笔的两行字。

“庄生地,希夷微妙音。”

还附有落款:东吴公羊羽某年某月醉书。

庄生,出自《南华经》中的《齐物论》,人籁是丝竹,地籁是众窍,是天风。希夷出自《道德经》,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这两句诗应该是晚年的公羊羽有感而发,说的是一种不可捉摸、玄微奥妙的境界。可见公羊羽晚年更近一步,至于是不是到了神秘不可测的合道之境,方不言无从得知。

虽然知道这几个用长剑一气呵成的字,里面蕴含了公羊羽集自身剑法大成之学,但是方不言注意的重点并未放在感悟字中剑意上。

太乙分光剑号称是天下武功的樊笼,包容万法,精妙异常。而且不但剑法精妙,更有一种神奇内功,任何武功遇上,均是无法可施,只有任其击败。

但是这门剑法却不适合方不言。因为据方不言所知,太乙分光剑妙在两人合使,顶好是男女二人,阴阳契合,心心相印,方能滋生出无比威力。若是一人使双剑,但是内力并不能一分为二,少了阴阳交会之功,剑法的威力就无法发挥,方不言得之,也顶多是一套不错的剑法而已,不会对他的实力有太大作用。

所以方不言只是略微留意一番,将它充实为自己的底蕴,并未在上面花费太多的时间。

他的关注点还在风穴深处,那里是镜天与风后葬身之处。

其实里面并没有任何让他增强实力的东西,唯一一本黑天书秘籍也在当年被梁思禽取走,传至西域。

只是方不言念及在这个世界修炼的第一本秘籍就是黑天书,凭黑天书劫力之妙,让他有了快速在此界立足的底气。算起来他也是承了风后镜天的遗泽,所以想要祭拜一番。

不过方不言并未立即进入,反而转身离开,却是准备了一些纸钱香烛。他知道风穴之中风险至极,贴身收好,才进入风穴。

穴中怪风小时飞沙走穴,大时能将人畜吹倒,逆风而行,难之又难,方不言以真气护体,磅礴真气离体尺余,化作护罩,方不言迎风而上,如穿行大路,一无障碍。

只是书中说过风穴幽深,方不言一路行进,初时只是风势凶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然而行进百米之后,风中忽夹杂着一股寒气,像是从九幽绝域吹出来的,冷入骨髓,方不言体质特殊,虽然能忍,只是未脱离肉体凡胎,终不长久。

而到后来,越往里走,风势越大,寒气越甚,方不言眉毛头发已经泛起寒霜,真气损耗的也越发厉害。然而洞穴前望仍是深不可测,方不言将支撑的真气护罩由离体一尺多,变成离体三寸,紧贴体表,减少真气消耗。

然而此举仍是不长久,越是深入,方不言越觉风势强劲,有如千百巨手将自己猛力推向穴外,风声呼啸,有如千军万马一起杀来,令人魂悸魄动,这已经不是真气雄浑就能行进,还需要心智胆量异于常人,不然只须胆量稍逊,立时应声而退。

他真气消耗迅疾,好在还有劫力自生,补益真气。

方不言忽然想到书中陆渐为找寻八图合一线索,冒险进入风穴之中,凭借补天劫手,以双手知觉风势强弱,避实就虚,避开风头。再加上大金刚神力,辟风御寒。方不言当即效仿。

补天劫手神妙无比,上穷碧落,下黄泉。然而方不言虽然练透黑天书,对于其中最为罕见的补天劫手,方不言未曾入门。不过他胜在开启泥丸,凭劫力神识,也能避开风头,变换身相,只向风势最弱之处钻去,同时鼓起大金刚神力,全身浩气奔涌,百寒不侵。

行不多久,逼仄洞穴忽然空旷,然而风势更加变,一会儿鼓吹直前,一会儿又如龙卷风一般疾旋不止,无法预测,似要将闯入之物搅得粉碎。方不言存想不动如山之势,岿然不动,四周洞壁被狂风长年冲刷,变得异常光滑。方不言触手一碰,却是奇寒彻骨,血为之凝,墙壁之上竟然覆满一层玄冰。

风穴曲曲折折,深得出奇,方不言默默推算,兜兜转转行了已有二十余里。然而前方依然空旷,不见尽头。

他继续前行,通道却越来越窄,两侧玄冰越结越厚,尤其是地面,光滑如镜,俗话说力从地上起,然而在此地站立已是困难至极,而且通道越发逼仄,将四散之风迫成一束,越发凌厉,狂风振动冰壁,四周发出嗡嗡怪响,有如百十口洪钟同时在耳边震响,令人鲜血沸腾,直要破脑而出。而冰层脱落,化为千百冰屑,随风涌出,好比锐箭,方不言只能一边保持平衡,一边注意躲避,好在他定力非常,未受怪声影响,算是不幸中的一件幸事。

只是通道越来越窄,对方不言限制愈大,闪转腾挪已是十分不易,外界狂风混杂细小冰尘,宛若铁砂,将护身真气打磨的摇摇欲坠,消散在即。

然而任方不言内力雄劲,当世罕有,但入穴越深,多处顾及之下,精力远比平时消耗甚巨,心神渐疲,黑天书已经运转到极致,真气劫力互转,但却远远不及真气损耗之速。

方不言劫力真气俱以耗尽,好在他真气特殊之故,对于冰寒已有适应,索性散开护体真气,只以大金刚神力运转到极致,双手撑住两旁岩壁,一步一步,竟在坚硬寒冰中留下一个一个脚印,硬生生往里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