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琉璃天珠,选址岛礁

海面之上,水滚如沸,风雷大作,怒浪滔天。

如此危险境地中,却有一艘海船处于风暴之间,以船身为中心,附近十丈范围内水面平滑如镜,不起波澜。

海船甲板上,众多海商水手面上满是后怕之色,犹有几分惊恐地看着前方的两道身影。

见周围巨浪如山峦般耸立,似乎会随时倾塌,王珝运起法眼,视线穿透重重阻碍,直直看向海面之下的香章,却不由得惊叹一声:

“好个孽障,这般血煞孽力,竟不知杀害了多少生灵!”

姬飞晨闻言双瞳闪过玄色水光,也是看向这兴风作浪的海兽,同样大吃一惊:

“这般孽报业力,与中土那几个魔门人仙都不遑多让了,想必是苍天有感,将你我二人化作其命中劫数!”

在王珝和姬飞晨看来,这八爪巨章头顶飘浮着一朵血煞魔云,内里血腥气息如同血水般在魔云之中肆意流动,浓重扭曲的业力化作红莲般的火焰,张牙舞爪。

整朵深沉令人作呕的魔云如同粘稠发黑的血液一般,在巨章头顶变幻出种种形状,似魔头歌舞。

也正是这朵象征八爪巨章业力报应的魔云的存在,才能引动元气变化,有雷霆怒吼,为其出场更添一份声势。

“这香章血脉有异,加之好行杀戮之事,恐怕已然有了吸血的爱好,若是让它得到血海功法......”

王珝摇摇头,不欲多说,挥手间调动海水,平息此地风浪,接着手指一划,海面裂开天堑,让那正身处海底的魔章暴露出来,显现在日光之下。

那魔章平日里便潜藏于海底,以触手搅动风云,掀翻海船,将其上生灵一一吞噬干净。

前些日子它与大敌相战一场,两败俱伤,正要吞噬血食恢复伤势,以待来敌,因此盯上了这艘海船。

却不想刚好王珝和姬飞晨路过,见此欲要行降魔之事,而香章却以为是自家对头请的帮手,如今打上门来。

因此这孽障勃然大怒,庞大的身躯从海底上浮,一条条长满淡青色鳞片的触手向王珝抽打过去。

“不过是蜕凡魔物,只凭身躯和天赋在此作怪。如今见了贫道,不仅不跑,竟然还敢主动攻击,真是自寻死路。”

王珝有些无语,伸手一晃,香章周围的海水被他调动,反客为主,如捕兽夹一般猛然合拢,接着将其凝固在其中,化作一块熠熠生辉的庞大蔚蓝宝石。

在东海之上,王珝凭借地利,除非同样遇上了精擅水道的龙侯或者地仙,否则他无一合之敌。

王珝轻轻一捞,香章身躯不断缩小,最终连带其上的海水化作一块巴掌大小的琥珀,被王珝拿在手中把玩。

“姬师兄,你要不要这玩意儿?这孽障身上亦有龙族血脉,你说不定能用得上。”

姬飞晨看了看那块琥珀,见其中香章身躯丑陋,触手吸盘虬张,每一根触手上都隐约形成一个龙头,有黏液从“龙口”流下,不由得一阵恶心,摇头道:

“我突破人仙后,就再不用龙兽练功了,除非是纯血真龙,方对我有用。而且这孽障身上血煞太重,我都觉得有些污眼,还是算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不留它了。”王珝伸手一握,琥珀炸碎成漫天水雾,一抹血色在其中缓缓变淡,消失不见。

“叮——!”

香章随着王珝动作身死,化作血雾元气反哺天地。却有一枚琉璃色的宝珠从王珝指间落下,跌落在在甲板上,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咦,这个是?”姬飞晨微微一愣,招来宝珠,“这似乎是香章身上的宝贝,不过上面貌似还有一抹龙气存在,虽然淡薄,却极其精纯。我说,该不会打了小的来老的吧?”

“你想多了。”王珝接过琉璃珠,心中默算天机,片刻后道,“这香章并非宝珠主人,是它偷窃而来,你若是持此珠碰见龙族之人,讲明其中缘由,想必他们还有一番厚礼相送。”

据王珝推算而得,这条香章是龙宫中的某位人仙境界的龙伯与海中女妖结合所诞下的孽种。

因为受龙族歧视,也不被父亲重视,这香章性格乖张偏激,常常独身在外游荡。

某一次,它为了发泄心中怨气,干脆掀翻了一艘跑商海船,吞噬了满船生灵,又在其上发现了一本魔门功法,遂照此习练。

许是天赋不凡,它在魔功上面进益日深,而心中杀意也愈发兴盛,开始在外频频犯下杀孽,最终被一些凡人目击,向龙神庙报告,引来龙宫水军追索。

而这香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杀了那龙宫水军,又跑去龙宫盗取琉璃天珠。却在逃跑途中被王珝击杀在此。

“原来如此,真是死不足惜。”姬飞晨摇摇头,“那这珠子你便收着吧,正可帮你和龙族打好关系。”

“也好。”王珝掐指一算,知道此物确实对自身有用,于是也不客气,收了起来。

二人谈论完毕,转身看向船上的水手,王珝笑道:“这魔章已被我除去,你们日后行船再无海怪兴风作浪之忧,这便自去罢。”

那船上众人早已被方才王珝划海捉妖的景象所震动,如今见周围风平浪静,日光下照,一轮虹弯挂在天边,众人只觉如梦幻一般,少有死里逃生之感。一个个只是站在那里发愣,不敢出言。

唯独那黑瘦男子是个有见识的,闻言拜谢道:

“仙长为我等除去妖物,拯救一船生灵,更确保日后这条航线上的兄弟们都能安然无恙,实乃大恩。

“此等恩情,我等实在无以为报,还请仙长留下名讳,我等定然为仙长建立神庙生祠,日夜叩拜,以谢仙长救命之恩!”

王珝见其话语正中下怀,于是含笑道:

“贫道如那闲云野鹤,无拘无束,如何受得了香火缠身?你等若是有心,不若立一座神庙,祭祀‘陵阳国侯’这尊神祇,此神是上古陵阳国之国主,死后发愿成神,司掌潮汐海浪,护佑一应渔家水手,正是你等所求之神。”

男子不疑有他,闻言再次拜谢道:“谢仙长指点!”

王珝满意点头,和姬飞晨相视一眼,化作仙光离开。

......

二人离开后,黑瘦精壮男子转头看向众人,催促道:“好了,别发愣了,赶紧开船走人,万一再来一头海怪怎么办?”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复归其位,齐心协力驾驶着已有破损的海船缓慢驶向玉隆港方向。

男子走在甲板上,手中拿着工具,修补着那些被风浪击碎的船身。众人见此,纷纷尊敬地避让开来,明显其人在这海船之上威望甚高。

男子修补到一半,一个瘦小的男子凑了过来,打听道:“赵头儿,您真要去建庙啊?”

男子望了自家手下一眼,淡淡道:“怎么了,不行吗?”

“不是不行,”瘦小男子嘿嘿一笑,“这个,那建庙花费可不低啊。您看,大伙现在饥一顿饱一顿的,风里来浪里去,手上也存不下来什么.....”

“你们不想掏钱?”赵头领直起身子扫视船上众人,一个个皆不敢与其对视,惭愧地低下头去。

“不是不想。”瘦小男子支吾道,“主要那什么陵阳侯,大家伙儿也没听说过,所以就想,就想观望一下。您要是把庙建起来了,大家伙肯定过去上几炷香,帮您凑点人气儿!”

“随你们便。”赵头领闷哼一声,“反正我跑船这么多年,手上也有几分家底,建个小庙还是没问题的。”

“赵头儿您经验丰富,是老把式了,每次分的钱都多,肯定不是我们能比的啊!”瘦小男子见状立马吹捧起来。

“行了行了,滚去干活!”赵头领不耐烦地把他赶走,“李四儿我告诉你,船上现在事儿多得很,你要是再偷奸耍滑,就给老子滚下船去!”

“哪能呢!”李四嘻嘻一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忙不迭地跑到甲板另一头的人群之中去,分享起自己打探来的赵头领态度:“赵头儿说了,不强求大家伙儿交钱,以后庙建成了,大家伙也可以过去上香!”

“我就说了,赵头儿心善,肯定不会逼着我们的。”

“其实赵头儿这事也干得不太地道。大家当时还没同意呢,他就自说自话,答应建庙。他也不想想,大家手里有几个钱?家里婆娘孩子不吃不喝了?”

“嘘,小点声儿,赵头儿还在那边呢!”

“不说了不说了,走走走,干活儿去!等这次钱到手,我请大家伙儿去瓦子里耍去!”

“好诶!孙炮儿,你可别不认账!”

“我孙大炮说一不二,一口唾沫一个钉!”

“呸!”赵头领见状唾了一声,“一群没个眼力劲儿的东西!”

......

“唔,有点意思。”另一边,王珝突然一笑,心有所感,看向姬飞晨,“看来建庙之事还有些波澜。”

“怎么了,是大是小?可要我帮忙?”姬飞晨闻言一愣,出言问询道。

“无妨,不过是知恩不报,又想白占便宜罢了。”王珝摇摇头,“升米恩,斗米仇,人性如此。那些水手的反应本就在我意料之中。”

“他们不愿建庙?”姬飞晨皱起眉头,“那你还怎么传播信仰?”

“还是有人心怀感恩的,”王珝笑了起来,“既然决定登神,我自然得调整心态,不能大事小事都亲力亲为。此事就交由那人自己去办吧,若是结果不差,我倒也可给他一些奖励。”

“话虽如此,这不会耽误你收揽信仰的时间吗?”

“我有些神道专用的香火云币,足以够我这些日子的消耗。”王珝解释道,“再说,我是地仙元神转修神道,自身根基已固,不似那些神灵阴神孱弱,没有香火维持便难以为继。”

“原来是这样。”姬飞晨点了点头,“既然你心中已有成算,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想好在哪里开辟神域了吗?”

王珝抬眼一望,见不远处正有一座小岛立于水面,此岛随潮水涨退而显隐,一天中有半天被淹没在海水之中,其上怪石嶙峋,只有一些珊瑚海草苔藓生长,并无高大乔木存在。

不过这岛礁根基却是直入地脉,十分稳固,寻常仙家在此斗法都耐它不得,更别说过往的船只了。

加之周围水下还有乱石奇礁无数,造成附近水流错乱,潜流汹涌,大小船只皆不可近,极易触礁沉没。只有一些小舢板才能勉强靠近,登临这荒凉无物的岛礁。

“此岛位于近海,远离大陆却又与玄正地脉相连,倒也算得上稀奇,堪为我开辟神域之地。”王珝微微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行开天辟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