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疑点重重,马甲上线
被一群下属幕僚护卫着走入客馆,王唐见天色将晚,遂让众人各自散去,好生歇息。只留下了一名心腹,跟着他进入了主屋。
屋内,道者闭目而坐,不为外物所动。一个中年男子正向王唐看来,见其脚步轻快,面带喜色,故而心下有数,如释重负地给自己续了杯茶。
唯独一个有些毛躁,年轻气盛的青年见王唐进屋,按捺不住,发言问道:
“王大哥,今天的商谈结果如何?”
听闻青年发问,王唐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脸上笑容更盛,极为开怀:
“近十年未见,孟迪还是当年那个性子,急公好义。我刚刚表露出我等打算,他便一口答应下来,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
“有孟迪这地头蛇相助,想必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北胡治下就更为轻松了!”
“正是如此!”
王唐和青年相谈甚欢,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敏锐地从王唐话中发现不对,中年人和道者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许担忧。
虽然不想打破两人美好愿景,但更不愿意见到自己一行人踏入陷阱。中年人百般思量过后,这才试探地提醒道:
“王老弟,你有没有想过,孟迪可能是北胡的奸细呢?”
“这!”王唐如被一桶凉水当头浇下,立马从兴奋喜悦中缓过劲来,回归了平常的思维模式,仔细思考后方道,“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孟迪曾是我拜把兄弟,几年前也是我把他安排过来,助他打下一份基业。但是近十年未见,我也不确定他是否还曾记得当初的誓言。”
“既然如此,王兄意欲何为?”一行道人看向王唐,淡淡问道。
“......不若静观其变、将计就计!”王唐沉吟一会,道出了心中打算,随后紧跟着说出了自己的详细思路:
“若是孟迪心怀汉家正朔,当真为了神州百姓而行动,我等自然不必担忧,跟着他安排好的一切前去就行。
“若是他早已暗中投靠北胡,那么为了避嫌,他也不会亲自出手,只会通知北胡暗中截杀我等,到那时我等想必也进入北胡势力范围了,再不济还有敌人为我们带路。”
“但是王兄你忘了一点,”道人指出王唐话语中的疏漏,“万一通过边关时,有所准备的北胡大军扑杀过来,只凭我们四人恐怕也无能为力。”
“道长多虑了。”此时,王唐背后幕僚跨出一步,把自身暴露在众人视角下,为三人解释起来,“不管孟迪是否背叛,我们将军早先都想到了北胡大军的存在,因此我们也作出了相应准备,不管是北胡大军还是北胡朝廷可能存在的修行者,我们都保证他们不会出现。”
闻言,一行道人眉头轻挑,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还有一点,也是个问题。”道者无言,中年男子却再度提出质疑。
“孙兄请讲。”王唐客气道,如今查漏补缺、未雨绸缪,总比届时面对陷阱无能为力来得强。
“你只说到了孟迪不会亲自出手,那他若是派亲兵假扮北胡军队,在大同府境内直接下手呢?”
“这......”
王唐陷入沉思,由于一些前尘旧事,他真的没有想过孟迪会反叛的可能,所以制定计划时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部分,导致现在被一行道人等人一提醒,才发现计划中疏漏之处颇多,成功率一降再降。
再联想起今天孟迪的莫名热情,他只觉自己好像是那盯着夏蝉的螳螂,殊不知背后正有黄雀垂涎欲滴地看着自己。
可是孟迪是......王唐想起当年之事,觉得孟迪怎么都不可能背叛自己。
“我再问一句,”见王唐面有不豫之色,孙姓男子面色郑重,缓缓道:“老弟你说这次北胡皇帝会外出游猎秋狝,这消息可曾准确?”
“当然准确,这是孟迪私下里传过来的......”王唐顺嘴说道,然后面色漆黑,不发一言。
“现在我们如何是好?”青年听了半晌,知道孟迪大概率对自己一行人不怀好意,于是建议道,“要不我们先行离去,从孟迪治下脱身再言其他?”
“走不了了。”王唐还未说话,一行道人缓缓摇头,指着窗外道,“客馆外驻扎的兵士,既是为了防备刺客,也是为了防备我们。”
“......”
“......啧!”青年不满地咂巴了下嘴。
“他怎么敢,难道他把那些事都忘了吗?”王唐有些惊怒,不敢相信孟迪的背叛。
“虽然他还没有明确的举动,但是种种迹象都显露出他不怀好意,老弟,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见王唐仍有不甘,孙姓男子叹了口气,继续道:“老弟你自起事以来也二十年了,这阴谋背叛的戏码都见的多了,怎么在你身上你就想不开呢?”
“说得轻巧,要是见上几次就能提防住,类似之举千百年来还能长盛不衰?”青年小声嘀咕道。
“就你话多!”孙兄瞟了一眼青年。
“王兄,还请早做决断。”一行道人才不去管另外两人的嘴仗,而是盯着王唐,“若是现在放弃,贫道掏掏家底,还是有办法带领几位离去的。”
“其他人呢?”王唐问的是他的那些属下幕僚。
“......”
见道人不答,王唐知道了他的答案,苦笑一声,转而对着一旁的两人道:
“孙兄,苗老弟,还有道长,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怪我在信里没有交代清楚,便让你们亲身赴险,困于水火之中。你们还是跟着道长走吧,不用管我了,我想去找孟迪问个清楚!”
“王大哥!”
“将军!”
“王兄,何至于此!”
听闻此言,孙兄、苗老弟、一行道人甚至是王唐背后如同影子般的心腹幕僚都劝阻起王唐来,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涩。
“你们啊,就是想太多,既然如此,把孟迪抓过来不就好了吗?”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轻笑,打破了屋中僵持住的局面。
“什么人!”发现有不速之客到来,如今就在屋外,屋中几人长身而起,道者拿起手中法剑,苗老弟手中亮出双刀,孙兄拳头泛青,幕僚袖中露出铁笔。四人把王唐护卫在中间,不叫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在下并无恶意,乃是为助王将军一臂之力而来。”
随着声调平和的话语传来,一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推开房门,一个笼罩在斗篷兜帽下的身影走了进来。
“阁下不露真容,叫我等如何相信?”孙姓男子眼睛眯起,打量着来者,想找出蛛丝马迹来。
“是在下考虑不周,不过这也是为掩人耳目。”兜帽下的王珝嘴角勾起,缓缓拉开了兜帽,“在下苏梦枕,闲散江湖人士。”
几人定眼看去,只见这神秘来客年纪约二十来岁,与其声线相符。但是听其声,只觉来者应是中气十足,身康体健的健全人士,但是苏梦枕却满脸病容,脸色青灰,教人一看便知是重病在身,与其声音大不相合。
似乎是发现了几人在看他,苏梦枕忽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几欲把脏腑都一并咳出来一般,当他直起身子时,眼尖的苗姓青年分明看见他口中有殷红之色弥漫开来。
“抱歉了。”苏梦枕的声音仍是那副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的样子,“在下身患重疾,时常剧咳,若有惊扰,还请几位见谅。”
随着这个自称苏梦枕的神秘男子的出现,屋中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氛围,似乎外界的任何动静都无法传入进来,这一点落入一行道人眼中,让他若有所思,无暇应对来人。
而孙、苗二人都对苏梦枕各自提防,也没有与他搭话的打算。
唯独王唐不知怎地,对其丝毫生不起防备之意,外加担忧现在局势,因此问道:
“些许小事无妨,听苏兄弟所言,似乎有办法助我们逃出生天?”
“叫我苏先生便好。”披着苏梦枕马甲的王珝淡淡点了一句,“反正你们还没办法确定孟迪到底是敌是友,那不如找他当面对质便是。”
“可是我们现在困于客馆之中,无法行动啊!”王唐先是阻止了苗姓青年下意识地反驳,而后才解释道。
“你们现在还没有和孟迪撕破脸,为什么要担心客馆外的卫士,访友不是很正常的举动吗?”苏梦枕讶异地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一行道人,“再不济,你们不是还有这道士手中的底牌吗?”
“这是保命之物......”王唐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道,“而且白日里刚见过面,夜晚再去恐怕令人生疑,至于等到明天,我们又害怕夜长梦多。”
苏梦枕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掩去嘴角血迹,病弱青年眼中的光点陡然大亮,似鬼火一般让几人不自觉侧过头回避。
无视了王唐等人的动作,苏梦枕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么跟我来吧。”
随后便迈步而出,向着客馆外走去。
王唐不假思索,当即跟上,剩下四人对视一眼,担忧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