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白银纹章之战 （三）
帝国的火炮手已经脱掉了上身的军服，浓厚的胸毛上满是火药发射后的硝烟，刚刚发射完毕的火炮被两边的炮手推着火炮的轮子回到了的刚刚发射时被火炮巨大后座力推开的位置。
一个举着前段用厚厚亚麻布包裹着的炮杆同样脱光上衣的士兵飞速的清理了一下炮膛，然后用昂贵丝绸包裹着的两块火药被装填手毫不犹豫的重新填进了炮膛，士兵稍稍一用力，一颗铁球铸造的炮弹被重新添进了已经有些滚烫的炮管之内。
火炮已经被后部的螺旋把手调整到了最大仰角，但是火炮后面的炮手依旧俯身在灼热的火炮炮身上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炮口的方向，然后才用腰间的牛角火药桶把黑火药仔细均匀的添在炮尾的火药孔处。
站在火炮阵地一杆举着小小红色三角旗子的通讯兵狠狠的一挥旗子，一旁边举着火把早就不耐烦的士兵狠狠的把燃烧着的火把杵在了刚才的火药之上。
“轰！”伴随着这门火炮的打响，周围的火炮也接连发出了怒吼，炮弹越过前面奋战的步兵狠狠的砸进蹒跚行进的亡灵军队之中。
“打死这帮母狗下的！”炮手狠狠的挽起军服的袖子，猛喝一声，帝国的炮手们再一次重复着刚才的举动，但是作为第一炮手他还是不满意此时的发射速度。这些火炮全部是从别的帝国行省瑞克领要塞里搬来的，相较于瑞克领军队现在使用的火炮，这些火炮完全可以用落后来形容。
瑞克领军队现在的火炮早就换装成了如同火枪发射那样的燧发模式，没有了炙热的火把，也用着从矮人那里进口而来的更好的火药，最重要的是他们在瑞克领式还拥有着许多更为优势的火箭炮和帝国地狱风暴炮了。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瑞克领炮兵抱怨的时候，前线的瑞克领军队同袍们在浴血奋战，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的用这些见鬼的落后家伙给他们最好的支援。大炮在怒吼，炮口的火团越大越大，炮手们机械的重复着开炮的动作，炮位上滚烫的热浪随着他们身上的汗水一起浸润着身下的土地。
“检查炮身！检查炮身！”依旧穿着军服的炮兵长高声叫喊着。因为总是要俯身去检查火炮的角度所以他不能像其他炮兵一样脱掉胸甲和厚重的军服，但是他头上的鬓角的头发已经被滚烫的炮身烤糊了。
“没问题，火炮没问题，可以再打一轮！”推着轮子让火炮重新复位的炮手飞速的仔细检查着炮身上是否有裂纹，来防止点燃火炮的引信后不是把炮弹打出去而直接就在炮手的周围炸膛。
“去找水！没有水你们在火炮上撒泡尿也行！火炮的炮身太烫了，会出问题的！”虽然嘴上叫喊着，可是还是用眼神上的目光催促着火炮的装填手们把火炮的药包和炮弹装填进炮膛。
又是一阵火炮的轰鸣，炮手们已经不是特别在乎炮弹炸到那里了，因为战场各处充斥着亡灵的军队，炮弹只要不落在自己人的脑袋上准会在亡灵军队中砸出一条血胡同。
所有炮手们一起解开腰间的皮带，可是当第一个炮手掏出****把憋红着脸膛的几滴液体淋在大炮上的时候，水珠根本不会停留在炮身之上，那几滴液体只会飞速的从火炮的炮身上滚落而下。
“妈的，这根本不行，火炮太烫了，总不能尿炮膛里吧！”炮兵就甩着胯下那二两黑肉气哼哼的骂道。
“别废话，尿我衣服上，然后用湿衣服冷却炮身。快一点！前面的兄弟要撑不住了！”炮兵长飞快的扒光了自己盔甲和上衣，直接把衣服摔在地上让周围的炮手对着自己曾经视若珍宝的军官制服淋漓着液体。
“嗤。”伴随着巨大的水蒸气腾起，浓重的尿骚味也瞬间弥漫了整个炮兵阵地，但是这时可没人顾的上害臊和反胃，看到这门火炮有效，其他炮位的士兵也是纷纷效仿，可是干渴使周围的炮兵实在淋漓不出多少的东西。
“不管了！不管了！装填炮弹，先再轰他们一炮再说！”炮长焦急的看着一队长枪手马上就要被扑上来的亡灵尸妖撞在一起，果断的下达了装填炮弹的命令，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一发炮弹准确的越过自家的长枪手的头顶砸进了尸妖组成的方阵之中，但是这只是一颗十几斤的铁球，并不是自己经常在阿尔道夫使用的开花弹，只是在尸妖中犁开了一片的碎骨后，亡灵尸妖还是跟长枪手不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战斗已经打响了好几个小时了，亡灵军队终于忍受不了帝国火炮的轰击造成的伤亡从山顶之上倾泻而下。起初，依靠着帝国炮兵的精准如同手术刀的射击和索恩炽烈灵能火焰，炫目的闪电四面八方的跳跃，人类一度占据着优势，每一次人类的攻击都能在亡灵军队中揭掉一块巨大的缺口。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管是精锐的帝国的双手巨剑武士，还是相对弱一些的手持盾牌利剑和长枪的帝国行省步兵都已经开始变的疲惫不堪，从那一刻起，这场战斗的胜负就被摆在了摇摆的天平之上，时而向左倾斜时而又向右倾斜。
帝国士兵们强忍着干渴，饥饿和伤痛一次又一次击溃着亡灵军队的冲击，然而越来越多的亡灵大军出现在了人类的面前，更可恨的是随着这些冲击人类军队的军阵都不可避免的被削薄几分，而这些倒下的人类士兵又会被亡灵巫师和吸血鬼的亡灵巫术复活起来对着自己刚刚还并肩作战的袍泽挥起武器。
几十分钟前，四队的墓穴恶鬼和铺天盖地的嗜血蝙蝠彻底打破了这一人类的优势，战局对于人类来说开始变的急转直下，但是帝国的士兵们仍以不屈不挠的意志顽强坚守着阵线。而混合在他们之中的火枪手和手持重弩的弩手则会在他们的袍泽之中开火给这些亡灵军队以“热烈的欢迎”。
“长枪手那里有问题，一队尸妖正在屠杀他们！”库尔特·海尔伯格用长剑劈飞了一个穿着瑞克领军服的僵尸的脑袋，抽空对着身边的卡尔·弗兰兹喊道。
“我这就赶过去！真该带着锤子来的……”卡尔·弗兰兹也用手里的符文牙剑刺穿了一个骷髅的头盖骨。“双手剑的武士们，跟我来！支援我们长枪手的兄弟们！”
索恩抽出腰间的两把火枪，一瞬间就打光了手枪里的十二发子弹，为卡尔·弗兰兹清出了身前的一片空间，让他得以脱离亡灵的纠缠，也让他身后的士兵填补他退出后缺失的空隙，不至于让完整的军阵出现缺损。
索恩努力的挥舞着双手的利器，“死亡之舞”和一把刺剑闪动的寒光努力的为卡尔·弗兰兹和他身后集结起来的双手剑士清开一条通往长枪手支援的道路，架住两把当头劈下的尸妖劈下的双手重剑，另一只手里的刺剑从两个尸妖的咽喉处划过，两颗头颅摇晃了一下，随着他们的身体一起摔倒在了索恩的身前。
卡尔·弗兰兹俯身穿过索恩依旧高举的手臂，手里的符文之牙-龙牙狠狠的扎进了一个想要偷袭索恩的缚灵如薄雾一般半透明的身体里，鬼鬼祟祟的家伙刚才想用手里的镰刀劈过索恩的肋骨，但是符文牙剑轻易的挡住了镰刀的路线。
“卡尔，没想到你的剑也用的不错，我还以为你只会抡锤子呢……”索恩抛掉手里刚才因为一连斩掉两个尸妖而折断的迅捷剑，从肋下摸出一把连射多管手枪，狠狠的一拨被连接在一起的圆柱枪管，八发子弹如同风暴一样在索恩身前扫出了一个扇面。
“我的新剑！我刚从猎魔人兄弟那借来的，这一下子又好几十枚金币没了。”
“哈哈哈。”卡尔放声大笑着，然后开口对着索恩反驳道“你应该看我挥舞着一把更适合的武器，比如一把锤子！你放心，瑞克领宫廷幕僚的薪酬还是很高的，足够你能买很多的迅捷剑。前提是我们这一次能活下来……”
卡尔·弗兰茨说话的功夫一剑撩飞一个僵尸的半边身子，然后拉起了一个摔倒在身下的长枪手，“不信你问他们，我给的军饷可从来没有亏欠过。”
“谢谢您，亲王殿下，愿意为您效力，我们会奋战至死的！”长枪手立刻起身，抓紧手里的长枪同其他几个长枪手瞬间便组成了一条薄薄的战线。
“有了锤子，看什么都像钉子……”索恩飞快的装好手里的连发手枪，然后抬手开始射击，这次索恩没有一窝蜂式的打空枪管，而是每打一发再搬动一下枪管，让每一颗子弹都敲碎一个亡灵或者吸血鬼的脑袋。
“你说什么！？我说的盖尔兹-马拉，碎颅者，西格玛的战锤！”
“没什么，我说你锤子抡的好，十分期待你挥动战锤的样子。”
索恩和卡尔终于帮助长枪手稳定住了战线，两人重新站定在路德维格·史瓦兹汉默举着的瑞克领军旗下，库尔特·海尔伯格也重新赶了过来，相较于几个小时前，四个人都是满身的血污，脸上充满着疲惫和浑身的肌肉酸痛。
“殿下……”库尔特·海尔伯格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但是语气中透露着绝望。
“我知道，库尔特，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你想要说什么，但是我还是跟之前的回答一样！”卡尔·弗兰兹坚定的低吼道。
“不，殿下，您不明白，现在您有一件事必须做，您必须返回阿尔道夫，我们今天死的人够多了，足够给世人一个交代了，我只请求您给我一个小队的瑞克禁卫，让我为你们阻挡这些追击亡灵，这样我们就能为军队撤退争取一些时间。”
卡尔·弗兰兹看上去正有些为自己瑞克元帅的建议感到有些苦恼，他一言不发的看向阿尔道夫的方向，是的，卡尔可以逃回阿尔道夫，在那宏伟坚固的城墙之后重新集结起一支新的军队，而不是率领这样一支以探亲为名而临时仓促成军的部队，但是之后呢？
“不！”讥讽的笑容在卡尔的嘴唇上一闪而过，嘲笑谁呢？卡尔知道，肯定不是在嘲笑自己的瑞克元帅，应该是自己这个年轻时在瑞克领各地的酒馆里醉生梦死的浪荡公子哥吧，现在自己想要奋起一战了，可是马上将要面临着的却是一场全军覆没。
“不！只要我还活着……库尔特，不要再提这个建议了，你可能会让我死的像个懦夫一样，如果今天必死，就让我们死的像个战士好了，然后让后人永远传颂我们的英名！”
卡尔·弗兰兹浑身浴血，黏腻的污血让他的盔甲不在闪亮，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卡尔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命令道。“让弩手，火枪手，炮兵打光弹药后就丢掉武器撤退吧，库尔特有一点没有说错，我们今天流的血够多了，让他们回到阿尔道夫，告诉阿尔道夫，瑞克领乃至所有的帝国子民，还有我的儿子路易伯德……我们为了人民，帝国和西格玛自愿长眠于此处！而且无怨无悔！”
但是平时言听计从，令到即走的传令兵这次没有执行自己爱戴的亲王的命令，只是苦笑的看着亲王，然后从腰间拔出了像装饰品多过像武器的长剑。“殿下，请恕我第一次违抗您的命令，所有的炮兵，火枪手还有弩手都在打光弹药后第一之间投入了近战，现在您也不需要我传递命令了，原谅我，殿下……愿西格玛与您同在！”
传令兵抬起手掌举在胸前，毫不犹豫对着卡尔·弗兰兹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然后举在手里的长剑冲进了已经脆弱不堪的战线之中。
“士兵们！现在，我们团结一致了！”卡尔·弗兰兹站在巨大瑞克领的军旗之下，怒声高喊着。“你们愿意为你的亲王而死吗！你们愿意为你们的家人而战吗！誓死奋战吧！今天我们扼住死亡、今天我们怒吼！你们将会活在历史的记忆之中！今天我们将一同浴血！今天之后我们就是兄弟！今天我们将一同漫步于西格玛为英雄们准备的宴席之中！”
“永远都有希望，卡尔，永远……”索恩看着已经支离破碎的阵线，又看了看军旗下的卡尔·弗兰兹。
“嘿嘿，索恩，我可以少付一份你的薪水了……这可不能怪我拖欠我幕僚的薪俸”卡尔·弗兰兹对着索恩苦笑了一下，紧接着就站到了瑞克禁卫的军旗之下。
“瑞克禁卫们，我将带你们再发起一次绝望的冲锋！我不会欺骗诸位，我们的人数根本不足以击溃这些渣滓，但是我要尽一切努力杀上山顶！击杀那些操纵亡灵的亡灵巫师和吸血鬼们，那就是我将要带领你们面对的！尸山血海，而且有去无回！我们的名字会像古老英雄名字一般被人们铭记，并且传唱至时间的尽头！我们都将成为传奇……我向你们保证，谁愿意跟我一起来！”
骑士们中传出一阵窃窃私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走出队列，路德维格·史瓦兹汉默举着战旗跨上了一匹战马，库尔特·海尔伯格也跨上了一匹战马，而索恩同样跨上了一匹战马。“卡尔，我确信我所说的代表了所有人……我们都将跟随你到最后……我们将挥舞着我们的剑迎接属于一名战士最好的死亡！我们绝不会远离危险并抛弃你！瑞克禁卫！你们的亲王呼唤着你们！”路德维格·史瓦兹汉默代替所有人作出了回答。
卡尔·弗兰兹大笑着爬上了纯白色的战马，重新把符文牙剑举过头顶，而他身后同样是一百多把出鞘的长剑高高举起。
“瑞克禁卫！你们响应召唤，死亡和荣誉正在等待着你们！我们会死的像个勇士！没有比手握长剑马革裹尸更体面的死法了！”库尔特·海尔伯格圈住战马和手握战旗的路德维格·史瓦兹汉默还有索恩和卡尔组成了准备冲锋的最前端。
所有身带号角的士兵的鼓足的腮帮子吹响了腰间的号角，巨大的号角的合奏声甚至在林地间出现了回声……不，不是回声，是无数不同的号角听到人类军阵的号角后作出了回应，这些号角有的听着耳熟，而有的号角旋律极其陌生。
在战场的边缘先是无数熟悉或者陌生的军旗跃出了地平线，然后是无数穿着各种样式闪亮盔甲的骑士一下子出现在了奋战的人群视线里，所有的军旗手走在这些骑士的最前列，华丽的盔甲，五彩斑斓的漂亮羽毛头盔的盔缨，他们这些骑士的装扮不像是来打仗更像是来参加一场盛大的阅兵游行。
所有的骑士骑着战马很快来到了战场的中央，人类发现亡灵的停止了进攻，整个战场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留下伤者似有似无的呻吟。一位穿着黑曜石板甲的骑士跃马而出，然后把手里的一面战旗的旗杆狠狠的掼在地上，一阵风恰巧吹过，满是补丁的渡鸦骑士团的战旗一下子被扯的满满的。
“索恩，我来了……带着我能找到的所有骑士！让我们的长剑今日痛饮敌血！为了戈坲里骑士长……为了那些战死在席尔瓦尼亚的骑士！”骑士推起面甲，霍格尔眼光平静的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人类士兵。
“神的旨意！”所有的骑士端起骑枪，一起对着亡灵军队，吸血鬼，亡灵巫师怒吼着。“杀！杀！杀！”
“霍格尔，你看我的眼光没错！你穿着摩尔骑士团的黑曜石板甲果然好看！”索恩坐在马上哈哈哈大笑着，然后用手肘捅了捅身边有些发蒙的卡尔·弗兰兹“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永远都有希望，永远都有！怎么样，还冲不冲，你不冲我跟着我朋友一起去杀亡灵了。”
“瑞克禁卫！冲锋！为了西格玛！为了帝国！”卡尔·弗兰兹一踢马腹，战马跃立而起，随即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骑士们！士兵们！跟随你们的王！向着深渊之口前进！向着死亡之颚前进！荣誉那不朽的人类之名！”